老人和一個年輕女人在帳篷外燒水做飯,孩子們歡快地在空地上玩耍。女人大概是老頭的兒媳婦,她指着這些剛過來的村民,對身旁的老頭道:“爹,你看,又來了一羣人。”
老頭轉過身看了一眼,“人數還不少,都是一個村的。”
“咱們剛來那陣也像他們一樣心裡直翻騰,不知道今後是啥日子,等到在這過上幾天,就樂了,還是大海好,不會划船捕魚也沒關係,漲潮的時候到海邊貓一下腰,撿一些海菜、小魚、小蝦就能填飽肚子,比種莊稼強。”女人道。
“鄉親們,都別站着了,找一塊空地,自己搭帳篷,生火做飯,沒有鍋碗瓢盆,就到那邊領取。”禿瓢衝着那些呆站在原地的村民喊叫着。
這些村民家家都有牲口,糧食和鍋碗瓢盆都用牲口馱過來了,但一些人喜歡佔便宜,聽說可以領東西,就跑過去,一問才知道不是免費的,要花錢,沒錢就得去工地上幹活。遲寬從驢背上卸下鍋碗瓢盆和糧食,走到一個正在做飯的女人面前。
“大姐,你們做飯的水是從哪弄的?”遲寬問。
女人三十多歲,身體壯實、雙手粗糙,一看就是山裡人。
“水都是楊家村的村民用牛車從幾十裡外的山下運過來的,只有到工地做工纔給分水,不做工就沒有水,不過你們都是新來的,一會就能給你們分水的,你在那等着就行。”女人道。
女人說的沒錯,遲寬去林子裡撿了一些乾柴回來,十幾輛牛車拉着大塑料桶從工地上過來,開始給大家分水。
“別搶,別搶,都有份,每家二十斤水,省着點用,我看你們家家都有牲口,明天你們也參加運水,一天運送一趟,不用去工地幹活了。”禿瓢對新來的這些人道。
吃過飯,遲寬在樹林裡砍了一些樹枝,幫着父母和弟弟搭了兩個窩棚,自己也搭了一個。被子沒有帶過來,晚上遲寬就在窩棚裡鋪了乾草對付了一宿。第二天早早地起來,正在做飯,禿瓢過來將遲寬等人帶到一片空地上,給大家分鐵架子膠皮軲轆車和大塑料水桶。
遲寬拽着分到的大車走到窩棚前,套在驢背上,大塑料桶是長方形的,估計能裝上百斤水。分到車和塑料桶的人家很快就上路了,這段路往返要一天的時間,必須抓緊時間趕路,要不然回來的時候天就黑了。
他們一家還有一些東西昨天放在山上竹林裡了,今天必須帶回來,驢子要拉水,只能靠人揹回來了,不過對於他們這些山民,走山路背東西是家常便飯。父母和弟弟跟在驢車後面,一邊趕路,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
“咱們家那點糧食吃完咋辦?往年可以到山裡採些藥材賣給山外的人,換了錢買到糧食就夠吃一年了,這裡就算有藥材,又去哪裡賣?”父親道。
“我聽他們說海邊一漲水就會有很多魚蝦衝上岸,咱們可以去撿魚蝦吃,他們管這個叫趕海。”遲寬道。
“這麼多人你也撿,他也撿,哪有那麼多魚蝦讓咱們撿。”母親插了一句。
遲寬讀過初中,比父母有見識,他琢磨了片刻,“這裡是個島,四面全是海,港口那裡檢不到,可以去遠一些的地方撿。”
“要是能天天撿到魚蝦,就能省不少糧食。”父親道。
一家人一路上說着話倒也不寂寞,下午兩點多鐘來到了竹林所在的那座山的山下,溪水順着山坡流淌下來,在山下拐了個彎,鑽進一個山洞中。前些天張浩帶着楊家村的村民在山坡上架起一根根打通關節的毛竹,將水從山上引下來,現在站在山下,就跟接自來水似的,只需把牲口牽到水管下面,從竹管內流出的水就會流進大塑料桶內。
父母牽着驢車排隊等着接水,遲寬帶着弟弟爬上山,竹林裡兔子很多,四處亂竄,弟弟要去抓幾隻帶回去吃肉,遲寬攔住他,“這是別人養在山上的,不能抓。”
弟弟吐了吐舌頭,放棄了抓兔子的打算,繼續向山上爬去,各家的東西都集中存放在幾個竹屋裡,他們找到自家的被褥背下山。輪到遲家接水的時候,在隊伍旁邊負責維持秩序的人給遲家四口人每人發了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着二斤烤兔肉。一家人早上沒吃多少飯,中午爲了趕路也沒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咕叫喚,抓起兔子肉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拉着一桶水回到宿營地已經晚上八點多鐘了,自家留了三十斤水,其餘的水都給工地送去了,那些水換了十斤海魚,晚上一家人燉了海魚,吃得津津有味。
“一天兩頓都是肉,還是這邊好。”遲寬打着飽嗝道。
“走了多少山路呀?就換來了兩頓飯。”父親搖搖頭道。
“哥,那邊在幹啥?”弟弟指着工地問遲寬。
此時天色漸漸暗下來,遲寬看見幾個人將一塊大大的白布豎在空地上,白布前支起幾臺機器。“放電影了,放電影了。”一羣孩子呼喊着跑過去,很多大人也圍了過去。
“要放電影,走,去看電影。”遲寬招呼父母,帶着弟弟走過去。
今天放的露天電影是老片子《少林寺》,這部電影遲寬幾年前去山外的鎮子,在小賣鋪的電視裡看過,不過他仍然看得津津有味。放過《少林寺》,接着又放了《小兵張嘎》,十一點多鐘電影散場,遲寬回到窩棚裡一覺睡到天亮。
連續運了一個多月水,港口終於竣工,由於竹林距離這裡太遠,交通不便,沒法向這裡運送建築材料,只能因陋就簡,用沙袋在港口堆出防波堤,然後平整道路,就連幾座倉庫也是沙袋堆出來的。忙完港口,工人們開始修建房屋,房屋也得用沙袋堆起來,附近樹木倒是不少,只是砍伐樹木會破壞環境,張浩不允許私自砍伐島上的樹木。用沙袋搭建房屋速度很快,僅僅用了六七天,供四千多名穿越衆居住的房屋就全部搭建起來了。
楊家村的村民用牛車運送過來三十套家用風力發電設備,給各家各戶安裝風力發電機的五名技術人員都是這個月穿越過來的,算上家屬共有六七十多人。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風,風力發電簡直就是爲這裡量身打造的。
遲寬一家搬進了新居,卻沒有資格安裝風力發電機。在這座新城市只有從事海洋捕撈的海員家庭以及這五名新來的技術人員的家庭纔有資格安裝風力發電機。夜晚,安裝了風力發電機的人家從玻璃窗裡透出璀璨的燈光,令遲寬一家人羨慕得口水直流。
“啥時候咱們家也能通上電,點上電燈?”一家人圍着昏黃的油燈玩紙牌的時候,弟弟小聲嘀咕。
“那個張老闆不是說了嘛,先給貢獻突出的人員通電,海員經常出海捕魚,十分辛苦,還有這幾個電工懂技術,所以他們理應得到獎勵。咱們家要想通電,就必須做出重要貢獻。”遲寬道。
“咱們整天運水,一輩子也用不上電,小寬,你好歹念過初中,趁着年輕去學學技術。”父親把菸袋鍋從嘴裡拿開,吐出嗆人的煙氣,道。
“我聽那個叫禿瓢的說,還要招一批水手,我想好了,我明天就去報名當水手。”遲寬道。
“當水手太危險,萬一船翻了,就……”母親擔心地道。
“那船很大的,不會輕易翻沉。”遲寬道。
“去吧,明天就去,有我們在家運水就夠了。”父親道。
在這個家裡說話算數的歷來是父親,母親沒有發言權,對父親的決定只有執行的份。父親同意他去當水手,遲寬很高興。以前遲寬也向父親提出過當水手的想法,都遭到了父親的反對,父親的理由是山裡的人從來沒摸過船,也不懂海的脾性,萬一有個閃失可不得了。這次要不是給海員家庭通電,導致父親受了刺激,估計遲寬仍然會遭到父親反對。
遲寬一個晚上沒有睡着覺,他擔心明天去報名得不到通過。這次報名當海員的人很多,都是被海員家庭安裝風力發電機這個事給鼓動起來的。穿越衆現在只有一艘船,新招的水手接受兩個月訓練後,將作爲預備人員使用,只有最先那批海員休假的時候纔有機會隨船出海。
第二天遲寬來到市政府,市政府坐落在距離港口六七百米的地方,這是一座用石頭和原木建造的房屋。張興凱和張麟被肖月朗從主位面弄了過來,張興凱擔任第一任市長,張麟擔任助理,在下面跑腿,辦理具體事務。市政府院門外聚集了很多人,至少有三百多人。遲寬看到這麼多人過來報名當水手,心一下就涼了半截。
院牆上貼着一張告示,這些人擠在一起正在看上面的內容。人羣鬧哄哄的,擠得密不透風,一根針都休想插進去,更別說是人了。
遲寬站在最後面,急得團團亂轉。“那張紙上說的啥意思?”遲寬拍一下前面那個矮個子的肩膀,問了一句。
“我也看不見。”那人扭頭對遲寬道。
連續問了幾個人都說不知道,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市政府的屋子裡走出來一個拿着電喇叭的辦事員。辦事員來到緊閉的院門前,隔着院門上的粗鋼筋,舉着電喇叭對牆外的人羣喊道:“肅靜,肅靜,有一個事情通知你們……”
“這個紙上說的啥事情?我們在後面看不見,你先別說啥通知了,先把這張紙上的事說一說。”
辦事員剛開口,就被看不見公告的那些人打斷了。
“我先說說公告上的內容,這次招募的水手名額爲一百人,幾個月後要以這批水手組建陸戰隊,前往北面新發現的島嶼,那個島嶼有野蠻、兇殘的土著,陸戰隊需要與這些野蠻人作戰,最終佔領那個島嶼。”
“軍隊裝備自動步槍嗎?”站在最前面的一個體格粗壯的年輕人問。
“陸戰隊的具體裝備我不太清楚。”辦事員道。
人羣中傳來失望的嘆息聲,絕大多數人都放棄了當水手的打算,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更何況當了兵還要跟野人戰鬥,據說那些野人射出的箭有劇毒,這是要死人的,傻子纔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