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這位曾經的小主子,因爲不能相認,小蘿蔔多少還是心存愧疚的,所以在趙海清提出來想說幾句話的時候,小蘿蔔雖然有些怯意,可還是同意了。
但她避開英男姐,卻不是因爲有什麼事情需要瞞着她,而是因爲小蘿蔔知道,英男姐是絕對不會承認那段歷史的,而自己同意見人,就已經是變相的承認了過去,她這是違背了英男姐的心意,自然是心虛的。
可她如果不和這個人最後再說幾句話,就覺得心裡的一道疤永遠癒合不了,就那麼一直血淋淋地攤開着,會擾得她一輩子不得安寧,也許私下裡說上這幾句,讓這個事件有一個結尾,小蘿蔔才能安心。
和趙海清尋了一僻靜處,不容易被人發現,卻能看到外面人來人往的地方,雖然小蘿蔔同意和他私下裡聊兩句,但必須的防備還是得有的。
就像她到底還是沒有真的讓兩個人單獨見面,而是叫上了吉祥,此時吉祥就站在離兩人不是太遠的地方,聽不到兩人的說話,卻看得到兩人的動作。
“不知趙公子有什麼話說,這裡安靜,您說吧。”只是等到小蘿蔔和趙海清面對面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要和這個人說什麼纔好了,只好先發制人,讓自己做個傾聽者。
趙海清也知道自己這樣做與禮不合,但有些事情他卻必須得說,有些事情他也必須得做。
“二小姐,這些話我本該親自說給縣主聽的,只是,縣主必然不肯給我這個機會,所以,我把這話說給你聽,如果有機會,希望你能讓縣主知道我的心意。”
聽到心意兩個字,小蘿蔔的心裡咯噔一下,立刻就覺得自己今天不該應約出來,如果大少爺真的對英男姐有什麼非分之想,那自己此時的所作所爲,是不是給英男姐添了大麻煩了。
“趙公子……”小蘿蔔立刻就想從此地抽身出來,卻被趙海清擡手攔了一下,下面的話就硬生生地噎回了肚子裡。
“我曾經傷害過兩個女子,如果事情能夠重來一次,我是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的,起碼,我會護着她們兩個好好的活着。”
“當初我專心學業,對女人並沒多大的興趣,而母親爲我買人的事情事先也沒有知會我,我並不知情,也因爲此,人被買回來後我很是不情不願。”
“只是沒想到最後會因爲我的這個態度,母親決定將人送出府去,那時我一心惦記着自己的科考,也就沒有阻攔母親的決定,覺得能夠耳根清靜也是好的。”
“但我也不是沒心沒肺的人,到底是跟我有了契約的,她這麼一走,我心裡多少有些愧疚,就想着有朝一日等我學有所成,再去把人接回來,給她個名分,讓她過上好日子。”
“那時真的很感激你能願意……很感激她身邊的丫頭竟然願意,陪着她一起去莊子上吃苦,萬萬沒想到的是,兩人這一出府,就再也回不來了。”
“出府後的那一場大雨,那場意外的泥石流,就這樣把兩條鮮活的生命帶走了,沒有留下半點挽救的機會。”
“過後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是受着煎熬的,我罵自己是個膽小鬼,恨自己不敢承擔屬於自己的責任,不配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就算有着想把兩人再接回來的想法,也只是在你們……噢她們離府時,遠遠地偷看一眼,都不敢上前親自相送,我後悔自己的不曾挽留,不然兩人又怎麼會得了個橫死的結局。”
“出事之後,我每每細思,才發現自己那時是怕被那個女子沾上,即便是想着日後接回來,也只是想給個名分,並沒想過與之親近。”
“我這時候才知道,我是個多麼虛僞庸俗、口是心非的人,嘴裡說着不在乎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實際我是在乎的,我嫌她出身於貧困的農家,嫌她的長相不夠脫俗,嫌她的身段……”
“現在想來,我真是錯得可笑,其實,她纔是該不屑的,一個沒擔當、沒勇氣又世俗的男人,她憑什麼會看中呢,所以她纔會在聽到讓她出府的時候,答應得那麼痛快吧。”
“我從來不知道,我會如此地傷害到一個女子,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一個品格低下的人,兩個女子用她們的生命,讓我看清了自己的齷齪。”
“小蘿……二小姐,我今天之所以說這麼多,是想跟她們兩個說聲對不起,最真心的,我……我沒有想到,我還有機會親口說出這句對不起。”
趙海清突然就跪了下來,頭垂得低低的,小蘿蔔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卻因爲這個恰好的距離,清清楚楚地看到,趙海清的淚水砸在地上。
“少爺,你別這樣。”小蘿蔔想要伸手去扶,又停在了半空,她現在不是趙府的丫頭了,她沒有理由去扶一個跟她沒有關係的男子。
“二小姐。”在一邊看着兩個人的吉祥,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人看到這邊,趕緊快步走到小蘿蔔的身邊,把她又往後拉了拉,讓她跟趙公子的距離更遠了些。
“趙公子,咱們有什麼話好好說,你這樣讓人看到不好。”吉祥微錯了一步,站到了小蘿蔔的身前,爲她擋住了半邊身子。
“沒……沒什麼要說的了。”趙海清從地上爬了起來,整了整衣衫,然後對着小蘿蔔打了個千,吉祥看到對方謝禮,趕緊又閃開了身。
“二小姐,我沒想洗白自己,我的懺悔是真心的,多謝您今天能來聽我說這一番話,讓我搬開了壓在心上的大石,有了一次贖罪的機會。”
“能看到您跟縣主俏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謝謝您!也謝謝縣主的不計較,我不求你們如何的榮華富貴,我只求你們好好的活着。”
“見過了兩位小姐,我才終於看透,名利金錢固然重要,可人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活着,就是無愧於心,就是在午夜夢迴時,能睡得安穩,二小姐,小生告退,祝您和縣主長命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