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迤一急忙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蘋果,攔住宋僮“你找他做什麼,爲你治病的又不是他,找他也沒用。”
宋僮認真的點頭“我明白,但是我想讓他陪着我。”
“多大的人了啊,治個病也要人陪?”何迤一知道宋僮和鵲疆如漆似膠到什麼程度,來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宋僮一句話她心裡有十句答覆。
“迤一,你今日?”
過去的兩個多月裡,二人每日都有見面的機會,因此宋僮還是瞭解何迤一的。何迤一今日這樣殷勤讓她有所懷疑。
“我沒怎麼,就是找到可以救你的人後有些興奮,着急,所以趕忙過來告訴你,誰知道你不但不配合,反倒懷疑我。”何迤一裝作生氣的樣子將頭扭過去。
宋僮見此,不好意思的說:“迤一,別這樣,是我錯了,可那人到底何時纔來?主要是我過去從未聽說過有誰擁有暖性十級煉魂,因此才猶豫了,但我相信你。”
何迤一心中竊喜,緩緩轉回頭“信我就對了,但我何時說那人有十級煉魂了?不要亂猜,那是個醫術很好的醫生。”
林驌蕭既然囑咐她不要將他煉魂的事情說出去,那麼她鐵定不會說,也不會讓人知道這世上還有人擁有十級暖性煉魂。別的何迤一不擅長,但保守秘密這種事,對她來說簡直小菜一碟。
“我體內的毒要根治,必須要十級暖性煉魂才行。”從最開始宋僮就知道自己的身體需要十級暖性煉魂,聽了何迤一的結束不由得發問。
何迤一不在意的擺擺手,另一手摸着肩頭銀狐滑順的皮毛,笑道“每個人都說銀狐的血可解萬毒,但你食了它的血也沒有將身體痊癒,不是嗎?萬事都有個例外。”
宋僮這邊也敲定了,何迤一來到驛館的側門,目不轉睛的看着每一個路過的人,生怕林驌蕭易容易的太過頭而沒認出來。
但是,這次她實在是多慮了,因爲林驌蕭完全沒有易容,全身上下除了換了一件袍子其餘與昨日完全一樣,而且他身後還跟着穿着邋遢,腰間掛着一個醒目的大葫蘆的南山採蕨。
何迤一看到他們的第一眼,簡直想撞牆,不是說要隱瞞身份的嗎?怎麼就怎麼明目張膽的來了?
她強行將自己從吐槽狀態掰回來,一臉無奈的看着林驌蕭,嫌棄的指了指他身後的南山採蕨“他怎麼也跟來了?”
林驌蕭顯然是沒察覺到何迤一的尷尬與無奈“沒了我師父,我一個人治不好那姑娘。”
“但你不是說要我將你的身份保密嗎?你這樣來了我還怎麼保密?”何迤一扶住額頭,不願看眼前的二人。
林驌蕭對何迤一的問題很吃驚,皺着眉頭,不可思議的問道“你難道沒將那個女子打暈嗎?”
這會輪到何迤一吃驚,她猛地擡起頭,滿眼怒氣的看着林驌蕭“不要和我裝無辜,那女子是我朋友,難道我要將她打暈,真不知道你腦子裡是怎樣想的,能稍微正常些嗎?”
林驌蕭沒料到何迤一會是這樣的反應,向後退了一步差點撞上他師父,吸了一口氣若有所思道“很正常啊!”
“難道不能易容戴個臉模嗎?而且你師父他走在路上也太能吸引人的目光了吧,尤其是和你走在一起時。”何迤一無奈的看着二人,雖然很糾結,但還是將他們帶入驛館。
南山採蕨走到何迤一身旁,悄聲道“驌蕭的師父也是你師父啊,難道你嫌棄爲師?而且我師徒二人向來光明正大,以真實身份示人,不需要那種東西掩人耳目。”
“但我們現在做的事情就是要掩人耳目啊。而且我何時拜你爲師了?又何時說過嫌棄二字?老人家話不要亂講。”何迤一正琢磨怎樣讓他們技能隱瞞身份爲宋僮看病,又不用打暈宋僮,因此對南山採蕨的打斷很不滿。
南山採蕨不知是習慣了何迤一這種口氣還是惦記着何迤一的手藝,竟然沒有生氣“你昨日既然讓我教你學劍法,那麼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不過是學了些劍法,怎麼就是你徒弟了,我都沒答應,不算!”何迤一不耐煩的揮手,突然想到了什麼,停住腳將林驌蕭揪到一旁。“你是林驌蕭。”
“是啊,你忘記了?”林驌蕭看到何迤一認真的模樣,故意打逗。
何迤一盯着他腰間的短蕭,記起蘇棯煜說的人蕭不離,更是記起了林驌蕭在華國的名聲有多大,有多少個官員巴不得他到府上坐一坐,如今卻被她給請到了“別說廢話,我是說你這個身份其他人應該也知道吧,你這麼進來不怕被人認出?”
“我就是我,何必怕被人認出,只要你確保那個姑娘認不出我就好。”林驌蕭當然擔心他的身份被人識出,但他打心眼裡裡就想着將宋僮打暈,因此毫無顧慮。
何迤一冷笑一聲“你可真自信。”
南山採蕨想着今日再吃何迤一做的菜,知道不能將她真正的惹生氣,湊過去“進屋前我隨便撒點藥那姑娘便沒有意識,絕不會傷到身體。”
“當真?”何迤一扭頭正好對上南山採蕨那雙細長的滿是皺紋的眼。
“我這麼老了,難道還會說謊騙你這個小丫頭?”南山採蕨笑了笑,撫了撫灰白的鬍子信誓旦旦的說。
何迤一挑眉,將信將疑“好,但是你們這麼明目張膽的進來,肯定會被人驛館的人看到,到時候若有人查宋僮的病是怎樣好的,肯定會懷疑到你二人身上。”
“無妨,他們若問我便是麥國的使者。”
南山採蕨剛說完這話,林驌蕭就在一旁笑出聲,只有他清楚他師父到底假冒過多少人。
“這也可以隨便說?反正你們暴露身份與我無關,走吧。”
他們到了宋僮的屋外,南山採蕨十分嫺熟飛在窗紙上戳了個洞,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的管子向裡放了些粉末狀的藥,而後吹入屋內。一連串的動作結束後,他轉過頭想告訴何迤一半刻鐘後便可進屋,卻見何迤一與林驌蕭二人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們都怎麼了,這點事有什麼驚訝的,太給爲師丟臉了,尤其是你驌蕭,你過去出門在外不都是這樣嗎?”
何迤一咧嘴,使勁給他使眼色,他這才發現了些什麼。轉過身看到一個水墨畫裡走出的少女。
宋僮見到穿着怪異的南山採蕨並沒有所不適,嘴角和雙眼同時如月牙一般彎了起來,兩片紅脣裡露出細細的,如珍珠般潔白的牙齒。眼睛雖被濃密的睫毛遮住,但眼裡的亮光依舊漏了出來,笑容如太陽一般散出耀眼的光輝,十分舒服。
“迤一,這二人可是你所說的神醫?”
因爲身體不好,宋僮除了鵲疆陪時會出屋,平日常坐在屋內做女工。因此何迤一沒想她僮偏偏在這個時候出去散步,正準備解釋剛纔發生的事情時,卻聽到南山採蕨的話“小丫頭,原來是你啊,我這是在給治病做準備,你先等等。”話畢,他又將另一種藥物吹入房間。
“宋僮拜過神醫。”她說話的同時恭恭敬敬的行禮。
什麼?完全沒有懷疑?
何迤一原本有些詫異,轉念一想,立馬釋然了。
宋僮是越國將軍府的千金小姐,中盅毒前除了宋府裡的人其餘的人基本沒見過,不懂過世事。之前何迤一告訴她有個神醫可以救她,她心中原本想象出的神醫就是南山採蕨這個樣子,因此纔會這樣鎮定。
宋僮端坐在凳上,南山採蕨在她面前在她的胳膊和額頭上施針,林驌蕭在宋僮背後將煉魂運出通過銀針灌入她體內,何迤一則在屋外把風。
半個時辰後,南山採蕨將銀針一一收回,並將依附着銀針從宋僮體內被拔出的幾隻千年寒蟲收在一塊破舊的手帕裡,而後爲宋僮把脈“姑娘,你體內的毒已全數逼出,至於那些千年寒蟲也全部死去,你身體裡再也沒這些東西了。”
宋僮先前看到那些血色的蟲子一個一個從體內拔出,差點沒嚇得暈厥過去,此刻雖然沒了之前的膽怯,卻還是面色蒼白“多謝神醫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爲報,神醫需要什麼儘管開口,宋僮定會全力滿足。”
她自己的身體,她清楚的很,剛纔那些千年寒蟲從身體出去後,她身子頓時舒服了,沒有過去那些堵塞感。
“舉手之勞,是我徒弟求我來的,你要謝就謝他好了。”南山採蕨很喜歡宋僮這樣知書達理的小丫頭,因此眉開眼笑。
“不知神醫的徒弟是誰?”宋僮說着話就要站起來向林驌蕭行大禮。
林驌蕭在宋僮起來前便將她按住“姑娘身體剛剛治癒,切莫多動,至於你想謝人,那麼謝何迤一便是,沒有她我們也不會來此處幫你。”
宋僮點頭“多謝公子。”
這句話後她便向下垂去,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