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沃若、公良宙斯先後穿過人羣衝到這裡,手上都提抱着許多東西。公良宙斯手臂裡更是環着一個瓷瓶,加上他一身寬鬆的棉布衣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狼狽。
縱使葉沃若齒白脣紅眉目如畫,看着十分養眼,但何迆一依舊略顯嫌棄的皺了皺眉,想立刻轉身走人。
碰上這兩人肯定沒好事,一個死乞白賴的找她下廚,另一個成天圍着銀狐和斬魂劍、長着嬌嫩的面容、冰清玉骨脾氣卻比爆竹還爆一點就燃。
從越國回來的一路上何迆一已見識過二人做的數不清的蠢事,且多次被牽連,誰知道二人之後還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反正自己戴着新的臉模他們也認不出,裝作不認識他二人便可,想到這個妙法眉頭剛舒展開,隨之就意識到手中繮繩另一端繫着的是卷耳。
卷耳!
卷耳那麼罕見,幾乎等同於她呀!
何迆一猛然驚醒,不得不承認身份,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癟嘴道,“真是巧了,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葉沃若哼了一聲,撇撇嘴,“華國都城一共就這麼幾條街,有什麼可巧。我們來購置年貨,你呢?”顯然在她心裡能和卷耳馬安靜相處的只有何迆一,故此沒有對面前陌生的臉有任何懷疑。他們被當做人質留在華國,大戰還未開始,即便到了年關也不能走,只得留在這裡過年,等年後開戰並且勝利才能離去。。
果然,果然是以馬識人!
“一樣。”何迆一自然明白他們到現在還沒回去的原因,因此沒有多問。扭頭想把林驌蕭喚過來,向葉沃若炫耀自己這小半日的成果,還未來得及言語,面前抱着一大堆東西的公良宙斯瞪大了眼,差點把懷裡的東西拋出去,向前大跨了兩步,“林公子。您怎在此,幸會幸會,天大的福分啊,實在沒想到能有這麼大的氣運,竟在此遇到您……”
葉沃若亦是吃驚得瞪大了眼,一臉震驚,跳起來捂住正在大叫的公良宙斯的嘴,將他推到身後,而後自己叫了起來,“沒想到能見到四大公子之首。真是林驌蕭嗎?是他本人?”她仰着頭盯了半刻回憶這張臉是否與曾經見過的畫像一致。又扭頭向公良宙斯求證。
他們受了父輩的感染。對林驌蕭這種帶點神秘氣息又視錢財如糞土的文人既崇拜又欽佩,林驌蕭在他們眼中或許比華國皇上更值得尊敬,故此反應激烈。
林驌蕭顯然習慣了這種場面,微微笑了笑。眼睛眯成一條縫,陽光下整個人被光環輪罩,極其儒雅。
“正是林某,不才拜見公良世子。”林驌蕭再次裹上僞裝,裝成那個學識淵博說話刻薄,總是以林某自稱的天下第一才子。
二人一問一答,顯然之前是有過交集的。
寒暄後公良宙斯自來熟的將自己拿的一堆東西放在卷耳背上,拍了拍卷耳的脖頸算是和它打了個招呼,而後不由言說地林驌蕭懷裡的東西也放了上去。一臉我做事你放心的自信神色。
林驌蕭在一旁有苦說不出,強忍着笑了兩聲。
他此行的目的是巴結烈馬卷耳,這下倒好,讓它駝了一背的年貨,這可和巴結二字沾不上半點邊。
要如何告訴公良宙斯這件事。既顯委婉又不失顏面,但堂堂七尺男兒巴結一匹劣馬這種事怎麼委婉也難以啓齒。
正尋思着如何將東西從馬背卸下,一道嬌柔的驚呼聲傳入耳內,扭過頭去只見一個亭亭玉立穿着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半掩着嘴,如寶石般黑亮的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硃脣皓齒,宛如水中芙蓉的女子,即便陽光灼灼也無法蓋過她的美貌。
林驌蕭心中疑惑,如此身形樣貌聲音他完全沒印象,但從她驕人的氣質和質地上等的衣着便知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微微躬身行禮,“這位姑娘?”
“恩公!請受小女子一拜。”女子不由言說,直接屈膝要在當街行大禮,眼裡似乎閃着淚光,隨時都可落下。
林驌蕭被這突如其來的女子和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弄蒙了,卻見何迆一將她扶起,“宋僮,你謝他作甚,舉手之勞。”
“迆一,當日一別,也沒來得及謝你,若無你將恩公尋來,我此刻怕早已是個死人了。”宋僮說着話,開始抹眼淚,細眉微蹙,別有一番韻味。
“說什麼喪氣話,你身子已好,爲何還不回家?”何迆一揚了揚手牽着馬,引着幾人向清淨的地方走去。大街上實在不是敘舊說話的好地方,更何況這幾位都長相出衆,多站會恐怕得有人圍觀了。
幾人進了一個寬敞的巷子,一直落在最後面的鵲疆突然揚聲說了句,“自然是爲了答謝恩公。”
當日宋僮體內千年寒蟲被取出,聽了宋僮的描述鵲疆已確信救她的年輕人練成了十級暖性煉魂,對此人的身份極其好奇,但從未想過這個人會是林驌蕭!
在鵲疆的印象中,林驌蕭就是一個只會耍嘴皮子的傢伙,武功什麼的和他沾不上半點邊。
今日所知對鵲疆來說絕對是個晴天霹靂,林驌蕭竟然練成了十級暖性煉魂,竟然是他!一個一肚子墨水說話冒酸氣的傢伙練成了十級暖性煉魂,真是可笑!可悲!
鵲疆一時間聯想到許多東西,明銳的直覺第一時刻便懷疑林驌蕭與麥國皇室的關係,看着林驌蕭背影的目光變得深邃。當然他想的最多的還是宋僮的身體,雖沒了盅毒,但之前折騰的太厲害,毒也拖的太久,宋僮的身子總歸是有些弱,他從未完全放下心來。
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林驌蕭一定和當日那位神醫在一起,不如讓那神醫再給宋僮開兩服藥補補?
雖說練成五級以上的煉魂後可識別他人煉魂級數,但無論是幾級煉魂的人,識別他人煉魂至少需要對方使用煉魂。
但林驌蕭除了前幾日與蘇家兄妹比試,此前從未在人前用過煉魂,自然不會有人發現他擁有十級暖性煉魂的事實,而且他與蘇棯煜比試時將煉魂壓制着,不願展示實力。
鵲疆如此想着的時候,林驌蕭想起從何迆一嘴裡得知的那個故事,想起了那個堅韌的女子。原來此刻的黃衣女子就是他之前救的人,兩次相見相差甚大,實在是無法識別出是同一個人。
回想起何迆一之前的稱述,林驌蕭只一息間便確定了說話之人的身份,竟是殺手——鵲疆!
鵲疆大名遠揚,林驌蕭自然熟知他妖豔媚人的相貌且不比宋僮差,不會是今日這樣庸俗的容貌,眼睛一亮心中暗道,原來和何迆一一樣是戴着臉模的,隱藏身份?
因爲公良宙斯麼!
麥國一級逃犯竟然與麥國世子如此融洽,甚至一同購置年貨,若將鵲疆身份揭開,兩人少不了一番爭鬥。想到這點林驌蕭心裡翻起了不小的波瀾,甚至壞笑起來,到後來心中開始哈哈大笑,若不是心理素質強,早在街上笑出了聲。
有幻術天賦的人少之又少,今日一次性就遇到兩位幻術天才!頂級的幻術比拼,他至今沒有機會親自觀看一次,今日或許有這個機會。
但是這裡人太多,應該選一個合適時間,再選個恰當的地點再挑明鵲疆的身份。這樣一件事,只是想想就興奮不已,若要當場觀看感覺會更好,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揭開鵲疆的身份,幾次握拳後理智戰勝了衝動。
幾人都想着自己的事,頓時安靜下來,氣氛變得尷尬,直到公良宙斯按住何迆一的肩頭問話,纔打破這一僵局。
“你現在在哪?這些天在做什麼?購置這麼多年貨,能吃的完?還有你怎麼會與林公子在一起,竟然讓他替你拿東西?”這幾個問題公良宙斯從剛纔一直忍現在才問出來。
他深深地惦記着何迆一的廚藝,比想念母后更想念何迆一的手藝,若能在大年三十吃上她做的年夜飯,留在華國過年又有什麼,他求之不得!
“自然是有地方的。”何迆一哪能不知公良宙斯那點心思,不想透露自己的住址,不願繼續交談下去,說話聲音立刻變得疏生,匆匆回了話便背過身去。
鵲疆一心想着再見那位神醫一面,如今有了話茬,半刻不停的接上,“哪個地方?”
公良宙斯偷樂,給鵲疆一個好兄弟真懂我的眼神,“既然大家都無處可去,不如一起過個年。”
你一句我一句,兩人已決定好隨何迆一一同過年,甚至開始商討過年的細節,聽的何迆一好不着急。
林驌蕭也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管南山採蕨不許帶外人回去的規定,爽朗的笑了兩聲,攤開雙手,“既然如此你們四人隨我們一起回去,何迆一廚藝精湛,少不了你們享嘴福。”
何迆一狠狠瞪了他一眼,恨不得把他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扯亂。
沒她的同意他就許諾了,到時候炒菜出力被煙嗆的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