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張燕沒攔住,於毒不聽他的,揮手叫了一隊兵,把鹿角搬開,就殺出來。文丑全身的肌肉早已繃緊,只等着於毒出來決戰,一見他真的帶着兵殺出來頓時喜上眉梢,縱馬挺槍,直取於毒。於毒不認得文丑,要不不會如此託大。更倒黴的是他忘了讓敵將通名了。還以爲文丑是個無名小卒。他的本意是衝着周倉來的,心想,小子你不是要睡我的老婆嗎,我就砍你腦袋,讓你狂。再加上文丑比周倉長的好看,他就本能的認爲周倉纔是主將,本來嘛,罵人罵的這麼厲害,本事自然也大得很。
周倉本事是不小,可是比起文丑還差點。於毒自持勇猛,大大咧咧的刺出一矛,本以爲憑自己的速度和精妙變化,可以給文丑刺下馬,誰知,文丑早就看出了他長矛上的變化,對他的速度更加不屑。一側身,挺槍照着於毒胸口的破綻,就刺下去。文丑這一手拿捏的恰到好處,正好是於毒一矛刺出,招式用老,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的時候。於毒明明看到文丑的鐵槍刺到他的胸口,可就是扯不回長矛來擋隔。。他的身手也算是了得,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左手鏘的一聲,翻腕從腰際拔出佩刀,來不及擋隔,大刀平鋪在胸口。文丑的飛雲槍正好刺中刀身,槍尖和佩刀擦出一陣閃亮的火花,發出一連串撕金裂帛的響聲。於毒雖然勉力逃過被刺出透明窟窿的厄運,但卻難以抵禦來自文丑槍身的強大力道,被飛雲槍一槍刺下馬背。於毒摔在地上,覺得胸口一陣劇痛,肚子裡翻江倒海,腦中一片眩暈,正想站起來逃走,就覺得脖子一涼,被一柄大刀架住。他擡頭一看——這不是要睡我老婆的那個混蛋嗎?姥姥的,怎麼落在了他的手上,這下子完了。於毒帶出來的幾百士兵顧不得主帥,紛紛從來路返回,順便把搬開的鹿角,又恢復原樣。
張燕見於毒被擒,急的在馬上跺腳,扯着嗓子喊;“我說不讓你去,你非要去,結果怎樣被人給捉住了吧。”然後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活該,他媽的賤骨頭,誰讓你不聽老子的。。”於毒心裡生氣,姓張的不來救我,還埋怨我,不是東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回頭舔着臉,問馬上的文丑;“哎,說你呢,你是誰呀?武功不錯嘛,我老於敗在你的手上,心服口服的。”文丑冷着臉道;“在下河北文丑是也。”於毒乾笑自嘲;“倒黴,我當是誰,原來是河北第一名將,早知道是你,我就不出來了,你小子也不仗義,剛纔叫陣的時候,爲什麼不先通名報姓。”文丑陰沉着臉道;“你又沒問我,我幹嘛要說。”於毒不說話了,剛纔把他當成無名小卒,不屑於問他的名字呢。這時,跑過來幾個兵卒,把於毒綁起來,帶回到我軍陣營。張燕乾瞪眼,就是不派一兵一卒出來營救。
於毒剛被拉進中軍,裴元紹就迎上來,大聲哭道;“於大哥,你還認得小弟嗎?”於毒一愣,沒敢擡頭,心想,怎麼偏趕上這麼丟人的時候,遇見熟人呢。
“我是裴元紹啊,於大哥。”裴元紹把他的聲音扯到最高,恨不得讓全河間的人都聽到他的嚎叫。。於毒被他殺豬一般的聲音,弄得心煩意亂,厲聲道:“你他孃的在哭,老子豁出去命不要也跟你拼了。”裴元紹挺丟人,心想這不是好心沒好報嗎,俺圖個啥呀,要不是二公子讓我來勸降,我才懶得理你這個階下囚呢,你還挺狂的。
“於大哥,你認出我來了嗎?”裴元紹揮手推開那幾名士兵,把裴元紹拉到一邊說。於毒看了一眼,立即道;“認得,認得,你不就是那個,和馬曉三的老婆私通,被逐出黃巾軍的裴元紹嗎?聽說你後來帶着馬曉三的老婆跑了,再後來還給人賣到了窯子裡,我說你小子可夠缺德的啦,這種事情也幹得出來——”
“於大哥,你別聽別人瞎說,我什麼時候把翠花賣到窯子裡啦,是她自己跟一個荊州的名門子弟跑了好不好,我他孃的羊肉沒吃着,撈了一身騷,到現在還覺得冤呢。行了,大哥,以前的破事,咱就不提了,今兒,咱在這遇上,大哥你落了難,做兄弟的也不能不管你,你看你現在混得,當個將軍,連頭盔都沒有,這樣吧,你過來跟着我們二公子混吧,二公子宅心仁厚,知人善任,早晚必得天下,跟着他準沒錯。。”裴元紹一邊說,一邊把於毒身上的繩子,綁緊一些,怕他跑了。於毒罵道;“你狗日的一口一個大哥叫着,哦,你就這樣對待你大哥呀?”
裴元紹無奈的道;“沒辦法於大哥,誰不知道你是黃巾軍中的萬人敵,武功蓋世,兄弟俺也害怕呀。”裴元紹變相的拍了個馬屁弄得於毒挺高興。
“那可不行,我可不是軟骨頭,被捉了就投降,那樣對不起張燕兄弟。”於毒笑着笑着就緩過味來。
裴元紹一開始說話聲音挺大的,可是後來越來越小,還一個勁的帶着於毒往裡走,到最後,張燕只能看到兩人說話,卻聽不到聲音了。他也認得裴元紹,心想,這勾引大嫂的王八蛋怎麼也在那邊。文丑這邊不依不饒的還想擴大戰果,嚷嚷着要張燕親自出來決戰。。張燕看到了他的身手,心想自己是來阻敵的,又不是來廝殺的,只要不讓袁熙過去,就是大功一件,丞相將來就會嘉獎,犯不上跟你單挑。可是於毒怎麼辦呢,張燕犯了躊躇,救他吧,救不出來了,不救吧,又沒義氣。怎麼辦?
正在他難以決斷的時候,賈詡這個缺德冒煙的出來喊了一句;“張將軍,我們做筆交易怎麼樣?”張燕翻白眼;“什麼交易?”賈詡微笑道;“請將軍讓出一條道路我們過去,二公子立即放了於將軍怎樣。”我一聽不錯這招夠狠,張燕、於毒鐵定翻臉了。我配合道;“不錯不錯,本公子知道張燕將軍和於毒將軍一向情同手足不分彼此,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明白你們不願分離。這樣,將軍你放我過去,本公子保證立即放於將軍回去,和你團聚。而且絕對不會傷害你營中半條性命,怎麼樣?張燕差點以爲自己的耳朵壞掉了,心想袁熙果然和他老子一樣的膿包,虧他想的出來。。捉了個於毒就讓我十萬大軍不戰而降,妄想。於毒死不死的管我什麼事情。
“呸,袁熙,你少在我面前演戲,於大哥可是鐵骨錚錚的好漢子,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真英雄,絕不會貪生怕死跪地求饒,爲了自己的性命要大軍投降。於大哥——”張燕也哭了。哭的很悲痛。“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要我們不要管你死活,守住營寨對不對,這些我都知道了,大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聽你的決不投降,大哥,你安心去吧,兄弟一定給你報仇。”
黃巾軍的士兵心裡都在想,張將軍真是有情有意的好漢子。於毒卻在想,放屁,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這小子把我往絕路上逼呢。張燕怒視着我道;“袁熙,你殺我大哥,我張燕今生和你勢不兩立,你想從這裡過去,除非長上翅膀會飛。”說完一揮手,帶着士兵回營了,根本不理於毒死活。我苦笑道;“到底是我要殺你大哥,還是你不安好心啊。。”
張燕回到營中立即下令;“緊閉寨門,不得迎戰,弓弩手準備,若有人上前一律射殺,誰能射死袁熙,賞千金封萬戶侯。”也不知道他從那弄這麼多錢賞給人家。估計到時候會賴賬,大概會說;“兄弟,你聽錯了,我說的是賞三金,不是千金。兄弟啊,我們現在軍費比較緊張,你看着三金本將軍暫時也拿不出來,什麼,你不要了,那好那好,我就封你爲列侯,彌補一下你的損失。”心裡肯定想,反正那玩意隨便封,也沒人承認。張燕軍的弓弩手聽張燕這麼說,一個個的都把眼睛瞪圓了。張燕又撥派了三千騎兵,分爲三組,每個時辰輪換一次,就寨門把手,就是不出戰。
張燕得意洋洋的收兵回帳。我回頭看了一眼五十步外滿臉怒容鬚髮皆張的於毒。裴元紹還在那裡一邊套交情,一邊勸降呢。我下馬過去的時候正好聽他說道;“大哥呀,別打了,把你的人都帶出來跟二公子算了,肯定弄個校尉乾乾。。北方早晚都要姓袁的,你又不是曹賊的親戚,還跟他有過節,何必和他抱着一塊死呢。你跟張燕大哥不一樣,人家曹阿瞞特別器重張大哥,還接長不短給他送點金銀,送幾個**,你說他給過你什麼?咱犯得上爲了那狗賊拼命嗎,不值呀!大哥。行啦,行啦,別猶豫了,跟我去二公子那投降吧,聽我的準沒錯。”他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說的很親熱,很誠懇,很推心置腹。就好像是於毒的親弟弟一樣。
於毒本來也沒打算投降的,他對裴元紹的花言巧語根本不感興趣,但看到張燕一副恨不得自己早死,還咬牙切齒的發誓要給自己報仇的深情厚誼上,覺得有必要投降了。於毒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張燕這個王八蛋,老子跟他勢不兩立。”我一聽妥了,看來於毒決定投降了。
裴元紹看我走過來,越發勸的起勁;“咋樣,於大哥,張將軍不管你的死活,你也看到了,幹嘛還一根筋,到最後吃虧的還不是你自己。。”我忽然想到一個主意,就停下腳步沒走過去。轉頭對文丑道;“收兵回營。”
“公子,在下受了張燕脅迫纔不識時務來抵禦天兵,現在失手被擒心中萬分懊悔,願意投效麾下,供公子驅策。”於毒就像是死了親孃一樣,哭的死去活來。裴元紹還一個勁的在旁邊幫着說好話,看樣子,就怕我宰了於毒一樣。
於毒擦了擦眼淚道;“公子,小人今天終於看清了張燕背信棄義的真面目,我恨死他了,若不能殺此不義之人,死不瞑目。”我心中大喜,心說,你也別殺他,最好把他也勸降了纔好呢。我忙又勸慰他,而且在我權利範圍內大加封賞,一口氣把他提拔到幽州刺史部的從事中郎。對於我的封賞,於毒感激涕零,又像個女人一樣痛哭一場,拍着胸口保證,只要給他一天時間,他一定可以把張燕擒來軍中。我高興地要死。於毒說;“今晚我便可以回去,就對張燕說,是趁着守衛不注意逃出來的,然後,在寨中召集舊部,從中起事,擒拿張燕,把他活捉過來。。不過——”於毒噗通又跪下來,接着以淚洗面;“公子,一定要答應我切不可傷害了老張的性命,雖然我剛纔說了氣話,可仔細想想,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了,還請公子放他一條生路。”
“好說,好說,於大哥你快些起來,袁熙答應你就是了,沒想到於大哥竟是如此重情重義的好漢子,好吧,本公子就破例不殺他好了。”心想,老子本來也沒想殺他。
於毒和裴元紹剛走,郭嘉就急匆匆的闖進來,他一直站在外面偷聽呢。;“公子,這個於毒有點古怪,此人以前在黃巾軍中素來有硬漢之稱,怎麼今日變的這麼軟骨頭,還哭天抹淚的,這不對勁,我們還是小心爲好。”我正沉浸在即將生擒張燕的喜悅中,那裡聽得進去這些話。急忙替於毒辯解道;“我也知道於毒素來有硬漢之稱,不是軟骨頭,可這次他不僅僅是兩軍對壘失利,還有張燕背信棄義,扔下他不管,他傷心失望之餘,決定投降也是很正常的嘛。”郭嘉大急道;“可是張燕今日的舉動也大有可疑,公子想一想,於毒和張燕二人,結伴起事十幾年,如果他是這樣的小人,於毒早就發現了,還會等到今日失手被擒了纔來恨他嗎?”
我得意的擺擺手道;“不要緊,本公子料定兩人都是有勇無謀之輩,根本就不足爲慮,就算於毒當真詐降,他一個人在我軍中也掀不起什麼大浪來。”郭嘉提醒道;“可是於毒方纔的計策——”
“計策,你是擔心他一去不回是嗎?沒關係,大不了就是本公子錯信了他,就算是佔不到便宜,也不見得能吃什麼樣的虧。讓他去就是了。”
郭嘉嘆氣道:“公子誤會了,我不是擔心他一去不回,我是擔心他一戰成功,帶着大隊人馬回來。那時候,萬一——”
我終於知道郭嘉擔心什麼了,皺眉道;“這倒也是——沒關係,如果他成功了,我囑咐他只帶着張燕一個人回營,士兵不能超過五十,這樣就不怕他反水了。哎呀,奉孝,行軍作戰本來就是要險中求勝的,難道你要我坐失良機嗎?”我心裡着急,只想着快點過河間,入官渡,顧不了許多。
郭嘉還是不同意,一個勁的搖頭;“我總覺得此事有違常理,如果於毒回去不成功還好一點,如果很輕易的便大功告成,就更加不對了。”我苦笑道;“奉孝,你太過多慮了,想那張燕不過是個義勇之夫,今天在陣上覺得自己理虧,於毒回去之後,他臉紅還來不及呢,那裡還會想的太多。於毒即便是輕易得手,也無可厚非嗎。”
“如果公子一定要用於毒計策,那必須依我兩件事情。”
我心想,郭嘉今天是怎麼啦,他不是一貫的喜歡鋌而走險嗎,怎麼變得婆婆媽媽起來。不耐煩道;“說吧,什麼事情。”郭嘉道:“第一,要在營寨黑暗角落中加派兩百名暗哨,便於危急時刻報警。第二,要文丑和張繡將軍,親自到帥帳來護衛公子。”
我差點脫口而出;至於嗎?這麼大的陣仗。可是話還沒說,心中先自一陣感動。一股濃情厚意的溫暖在我心中油然升起,直衝腦際。體內熱血跟着沸騰。我嘆氣道;“好吧,奉孝,一切都聽你的。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