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怡然回道:“確切的說,只搶了銀子,用銀子買子種子和農具。”
杜先生問道:“那你們搶了多少?”
“兩萬兩。”
“什……什麼……”杜先生嘴巴張得能塞雞蛋,“這麼……這麼多……”
林怡然說道:“先生,先別忙着張大嘴了。”
“啊……”
“銀子已經用掉大半了。”林怡然邊說邊把自己記的賬拿給了杜先生。
杜先生連忙伸手接過來,快速瀏覽起來,邊看邊說,“錯別字這麼多,果然就是偷聽幾個字。”
“先生——”林怡然撅嘴。
“咦,你把收入放在一列,付出放在一列……”
“嗯,看得明白嗎?”這話,林怡然就問得心虛了。
杜先生讚許說道:“太一目瞭然了,比我記得好!”
“我是圖省事,清楚!”林怡然心想,現代複式記賬法當然比還在的流水賬簡潔、明瞭啦。
“圖得好!”杜先生看到糧價,一陣肉疼,“這糧也太貴了吧!”
“所以我才一定要種田!”
杜先生合起賬薄,感慨說道:“小然呀,你目光長遠,先生佩服你。”
“先生,還有你更佩服的呢。”林怡然得意的笑笑,不說話。
杜先生看向另外幾個人。
凌齊軒回道,“小然,用這些銀子買了寨民的糧食,然後把糧食藏起來,以備急用,防患於未然。”
杜先生長長嘆了口氣,“男人也不過如此。”
見先生又嘆又悵然,林怡然不好意思了,說道:“先生,一點憂患意識而以。”
“不,不……這是目光長遠,你做得很好。”
得到了杜先生的認同,林怡然鬆了口氣,說道:“先生,那你把寨民們的賣糧銀子整理一下,明天按這個發銀子。”
“好,好……”
林怡然似有話要說又不說的樣子:“先生,這件事……”
杜先生馬上明白,說道:“我知道,我連女兒、兒子都不說。”
“先生,對不住,我不應當太苛刻。”
“沒事,我懂的,你做的事都是大道,平頭小民未必懂。”
果然是讀過書的人,有見地,林怡然真誠的說道:“謝謝先生理解。”
杜先生卻說:“在戰亂中,能安心的讓我讀書、教書,這就值得我杜毓敏尊敬。”
說實在話,在把這件事告訴杜先生時,林怪然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因爲那次搶糧事件,她還記憶猶新,忍不住開口問道,“先生,我看你挺拎得清……”
杜先生笑着瞪了眼林怡:“臭丫頭,誇兩句就上天了!”
“嘻嘻,先生,你是個開明的好人,不會跟我計較吧?”
“想問什麼,問吧!”
林怡然問道:“那上次搶糧,你怎麼會……”
杜先生無奈的說道:“你想說我沒腦子,是吧?”
“嘻嘻!”
“唉,說到底,我還真是沒腦子。”
“怎麼啦,先生?”
杜先生說道:“在流浪途中,我以算卦、代筆爲生,有一次,有兩三個書生到我這裡算卦,跟我聊起了越國大商人鬱離要在雙林鎮賣糧的事,話裡話外,都想領着受苦的流民過來搶糧,以解救蒼生。”
“你被他們說動了?”
“也不是說動,我說,你們去時,也算我一個。”
“結果,等到雙林鎮時,這些人不見了,就剩下你。”
杜先生點點頭,“我也不知道,這些流民是怎麼被他們帶過來的,他們居然只認我,說我是經世大儒,一定能讓他們有糧吃。”
“盅惑人心。”
杜先生繼續說道:“到太平寨生活安定後,我把這件事前前後後琢磨了幾遍,才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
“你覺得是什麼人利用你?”林怡然問道。
杜先生搖頭,“我看不出。”
“哦!”
杜先生再說嘆道:“不說了,我算是看明白了,我這輩子就只能做個啓蒙先生了,順便幫你代代賬。”
“這樣也很好呀。”林怡然笑道,“我一年發你二百兩銀子。”
“這……太多了吧!”杜先生驚訝的叫道。
林怡然笑道:“不多,讓你給女兒攢嫁妝,給兒子娶媳婦用。”
“小然哪……”杜先生動情的用袖子抹了抹眼,“沒有你,我還真不知道以後咋過。”
林怡然笑道,“先生呀,你低估自己了,這一路流浪下來,你不也養活女兒、兒子了嗎?”
“說得也是喲!”杜先想想回道。
“當然羅!”
“哈哈……”杜先生高興的大笑。
第二天一早,果然,林、蘇兩家人還沒有醒,寨子裡的人都已經到擠滿了林、蘇兩家門口,在門口擁堵成一團。
範先生從人羣中擠進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擁戴,大家紛紛問道:“杜先生,知道我能發多少銀子嗎?”
“叫什麼名字,賣了多斤1糧?”
中年人回道:“俺叫來順,賣了八百多斤。”
杜先生順口反問:“這麼多?”
來順回道:“先生,我分到了六畝地,總共收了二千三百多斤糧,賣這些還行!”
戰亂年頭,按道理不應當賣糧纔是,可是來順覺得跟着林怡然靠譜,賣了糧,還會再長出來。林怡然要是知道他這麼想,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杜先生回道:“哦,二十文一斤,八百斤,十六兩銀子。”
邊上聽到的人馬上感慨的問道:“二十文一斤哪?”
“嗯,林姑娘說的。”杜先生回道。
戴小六說道:“我聽人說,鎮上只有十五、六文一斤,林姑娘就是能耐。”戴小六經常出山去鎮上辦事,知道外面的行情。
王天明跟着說道:“是啊,跟着林姑娘就是好,有糧有銀子。”
有個中年人說道:“要是有房子就更好了!”他是後來合併到太平寨的山匪,沒有好的山洞了,沒辦法,找了個洞湊和着住着,見有銀子,想建房子。
耿木生問道:“山洞不是很好嗎?”
“好是好,總覺得不夠亮堂。”
戴小六想想說道:“我也這麼覺得,有了銀子,我想找個地建個房子去。”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站在林、蘇兩家門口,坐等發銀子。蘇大易從山洞出來,叫道,“戴六叔帶兩人進來擡箱子。”
衆人聽到,馬上叫道,“肯定是銀子,肯定是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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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六叔笑道,“不是銀子是什麼。”
杜先生手拿着賬薄高興的笑笑。
蘇大易和馬禿三等人擡着兩三口大箱子出現在衆人眼中,衆人興奮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林怡然從自家洞內出來,對杜先生說道,“帶着大家去議事堂發銀子。”
衆人聽到在議事堂,人羣暴發出一陣歡叫,“趕緊去議事堂啊,發銀子啦……”
人羣拱着杜先生跑向山樑子下面。
林怡然和凌齊軒人兩人一直如旁觀者一樣,站在林家洞口前。
林怡然來自富足的現代社會,吃喝拉撒從沒有愁過,要愁也是愁吃什麼好,穿什麼好,找個什麼樣工作更好,這些事情早已超過溫飽,不能說大富大貴,也絕對是小康生活了,所以,她認爲這些都應當是最基本的生活條件。
凌齊軒生於貴族,含着金湯勺出生,在他眼中,這些也不能構成震撼。
可是戰亂了近二百年的大周朝,這些人幾乎世代都處在朝不飽食的貧困線,在貧困中苦苦掙扎生存,黑瘦乾癟的面容、佝僂卑微的身體,是這個時代最直接、最直觀的縮影。
林怡然說道:“走,我們下去看看。”
“嗯!”
林、凌二人下了山樑子。
杜先生被衆人簇擁着坐到了議事堂裡的八仙桌旁,他們不停的催着杜先生髮銀子。整個議事堂裡被擠得滿滿當當的。杜先生被他們鬧得連賬薄都連不及打開。
林怡然和凌齊軒兩人見議事堂亂成一團,相互看了看。正準備出聲,蘇大易先出聲了。
蘇大易見此皺了皺眉朝衆人大聲叫道,“只要是護衛隊的人,全部以操練時的隊伍站齊。”
可惜沒人動,大家還擠在一團,蘇大易搖了一下頭,突然大吼一聲,“成天明——”
“到。”成天明條件反射的立即回到,等發現自己擠在人羣中時,連忙擠出來,站到蘇大易跟前,得新回了一下,“到!”
“王春生——”
“到——”王春生也擠出人羣。
“耿木生——”
“到——”
……
蘇大易不停的叫着男人們的名字,男人們紛紛出了議事堂,在大坪場上很快一列列的隊伍形成,十個一隊,十幾隊人馬,竟彷彿形成了個整齊的方塊。
站在一邊的林怡然朝凌齊軒看了看,“想不到蘇大哥已經成長起來了。”
“他有潛力!”
林怡然欣慰的點點頭,真好!
當齊整有序的隊伍站好後,蘇大易行着四平八穩的步子走到方陣前,嚴肅的說道,“我們是男人嗎?”
護隊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後,齊齊大聲回道:“回蘇大哥,我們是!”
蘇大易說道,“既然是,讓女人們先領銀子,沒意見吧!”
男人們相互看了看,然後齊齊回道,“沒問題!”
婦人、小娘子們被齊整有氣勢的男人震住了,個個拿着崇拜的眼光看男人,本來沒看上眼、沒打算成親事的男男女女竟成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杜先生見場面總算控制住了,重新做下來,對堂內的婦人們說道,“你們也出去吧,等我叫到誰的名字,誰就進來領銀子!”
婦人們聽到這話,也紛紛的出了議事堂,整個議事堂終於清靜下來,杜先生不知不覺鬆了口氣,打開賬薄,準備點名。
蘇大易在議事堂門口維持秩序,說道,“叫道名字的就進堂內領銀子。”說完,讓戴小六等人把放在門口的三口大箱子打開,當三口箱子打開,兩箱銀子,一箱銅子出現在衆人眼中時,喧鬧的人羣一下了突然啞雀無聲。
相對糧食,銀子這東西畢竟不能吃,可是給寨民的震撼絕不比糧食低,他們愣愣的看着銀子,一點聲音都沒有。
坐在堂內的杜先生見堂外沒有聲音,還以爲發生什麼事了,站起來看了看,見大家這樣,又重新坐下,杜先生搖了搖頭,他就是這個時代的人,怎麼能不懂呢,打開賬薄,叫道,“田寶花——”
第一遍沒人上前,杜先生又叫了一遍,“田寶花過來拿銀子。”
原本安靜的人羣,更安靜了。大家面面相覷,這是誰的名字啊?怎麼不去拿銀子?
朱大叔愣了一下,連忙推了推站在自己身邊的田大娘,“田家妹子,怎麼不去拿銀子?”
“啊……”田大娘愣住了,“這……這叫得是我嗎?”
“你忘了,那天登記名字時,杜先生問你叫什麼名字,你說沒有,後來讓你取個,你說你娘生你時,夢到了寶相花,(又稱寶仙花、寶蓮花,傳統吉祥紋樣之一)於是,林姑娘說,那你就叫田寶花,也算對你孃親的一種懷念。”
“哦,對,對,是這麼一回事!”田大娘高興的上前去領銀子,邊走邊抹了抹因高興留下來的淚水。
一條腿的田二郎拄着柺棍站在人羣中,咧開中嘴角就沒有合過,二十又五的他,拿到銀子就可以成親了!結婚對象是一個失夫又失去孩子的孤苦女人,名字都沒有,大家就按她以前夫家的姓叫平氏,長得又瘦又小,一臉雀斑,可是現在站在人羣中,被大家看着,幸福的笑着。
田大娘拿到了二十二兩銀子,兩綻十兩,還有二千個銅子,直接拿布巾裹起來抱在胸口,小心翼翼的出了議事堂。
大家都紛紛問她,“田大娘,領了多少銀子?”
田大娘沒說具體數字,只是笑道,“反正夠我兒子娶媳婦了。”
“哈哈……”衆人一陣大笑,都懂的,財不外露嘛。
大箱子裡白花花的銀子,終於在衆人期盼中落進了自己口袋裡。人們拿着銀子歡天喜田,有些男人當場領到銀子就把銀子交給了還未成親的女人。
比如焦大梅,她收到了戴小六的全部身家銀子。
焦大梅推着不肯收。
戴小六咧着黃牙就是不肯收回,“梅娘,我知道你是大城裡的人,看不上俺,可俺真心看中我,願意對你好,對你兩個孩子好。”
當場就求親了?林怡然沒想到古代人還挺大膽的。衆人見戴小六當衆求親,馬上好奇的圍了上來。
原本就害羞的焦大梅臉更紅了,雙手不知所措的放在面前,低着頭,都不敢看衆人。
“嫁給他,嫁給他……”跟戴小六是哥們的男人個個開始起鬨。
焦大叔夫婦沒有想到女兒會被人當衆求親,不知道怎麼辦,顯得恍恍不安。
焦長根突然轉身,走到林怡然跟前,找她拿主意,“林小哥,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林怡然問道:“梅姐自己是怎麼想的?”
焦長根回道:“她男人過世才幾個月,現在沒心情想這些。”
林怡然明白了,戴小六肯定求過親了,但是焦家沒答應,這傢伙猴精,竟搞出當衆逼人的戲碼,要是真喜歡就罷了,要是不喜歡,豈不是強人所難。
“我知道了!”林怡然回道。
“林小哥……”焦長根看着起鬨的人羣,無助站在人羣前的女兒,輕輕叫道。
“我去看看……”
“謝謝林小哥。”
林怡然走到起鬨的人羣中,叫了聲,“梅姐——”
“林……林姑娘……”焦大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馬上避到林怡然的身後。
林怡然輕聲說道:“你先回去吧!”
一直舉措不安的焦大梅聽到這樣的話,連忙轉身走了。
“梅妹了……梅妹子……”戴小六拿着自己的兩綻銀子焦急的叫道,要不是林怡然,他就追上去了。
“戴六叔——”林怡然叫道。
戴小六陪着小心回道:“林……林姑娘——”
林怡然似笑非笑:“不錯呀,戴六叔!”
“林姑娘我……我……”平時也算彪悍的漢子,被林怡然似笑非笑的神情搞得說不出話來。
林怡然說道:“我佩服戴六叔的勇氣。”
“啊……”
林怡然又說道:“戴六叔,我們梅姐長得標緻吧?”
“標緻,當然標緻……”聽到這個,戴小六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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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怡然反問:“這麼標緻的一個人,你以爲拿二十兩,再讓你們兄弟起個哄,就能娶到手了?”
戴小六被林怡然問得無頭緒了:“啊……那……那要怎麼樣才能娶到手?”
“當然要花心思。”
“那……那我應該怎麼花心思?”
林怡然問道:“你不懂?”
戴小六回道:“林姑娘,俺們都是粗人,那懂這個,你就教教我。”
“真想聽?”
“想。”
林怡然說道:“好,第一條,首先得有能力養活女人……”
戴小六連忙打斷林怡然的話,說道:“這個我有,我現在是第一護隊隊長,每月有月銀三兩。”
林怡然繼續叫道:“第二條,要懂得知冷知熱……”
戴小六連忙回道:“這個我也懂!”
林怡然挑了一下眉,反問:“喔,那你是怎麼知冷知熱了?”
戴小六得意的說道:“冬天到了,我早就給她買了厚衣料,可是她不收。”
林怡然驚呃的瞪了一下眼,轉頭對朱大叔說道,“朱大叔,你來告訴他,什麼叫知冷知熱。”
戴小六驚叫:“啊……我……我那裡不對了?”
朱大叔感嘆,“林姑娘,你讓他說,他說不出個道道的,這個呀,得等他結過婚後慢慢在過日子中體味。”
“這樣嗎?”林怡然皺眉。
“嗯!”朱大叔點點頭。
林怡然回道:“好吧,那我說第三點,戴六叔,我要是你,今天絕不會當着衆人求親。”
“……”戴小六感覺自己的小心思全被林怡然看穿了,發窘的面頰發燙。
林怡然說道:“戴六叔,真心想娶一個,真心要跟一個人過一輩子,有時候,還是要站在對方位置上想想事情的,你能懂嗎?”
戴小六聽懂林怡然的暗示了,他伸手撓了撓頭,焦大梅一到太平寨子,他就看上眼了,焦大梅跟寨子裡所有的女人都不樣,她生得膚白皮嫩,說話、聲音溫溫柔柔,看着就癢,他去提過幾次親了,先是焦長根不吐口,後來是焦大梅不吐口,他這是急得沒辦法了纔出此下策,那曾想……窘得想找地縫鑽過去。
戴小六的爲人也算不錯,若要是以外貌配人,他的確配不上焦大梅,要是以人品配人,林怡然覺得還行,只是態度和誠心還不夠,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要體諒別人的心,一個才失偶的女人怎麼可能現在就急吼吼的嫁人呢!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戴小六垂頭喪氣的拿着二十兩銀子準備走人。
林怡然卻對衆人說道,“我剛纔好像聽到大家說不想住山洞?”
衆人見林怡然這樣問,以爲話不妥,都不敢出聲,都大眼看小眼。
朱大叔剛纔也聽到了,見沒人說話,回道,“是有些人不想住山洞。”
林怡然問道:“那大叔,你得呢?”
“我……”
“嗯。”
朱大叔想了想,“沒覺得不好。”
林怡然擡頭微微笑道,“其實,我也想住自己建的房子。”
“啊……”衆人沸騰了,“林姑娘,你是不是也覺得山洞不夠亮堂,還潮溼?”
“對。”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自己建房子?”
林怡然輕輕點了一下頭,“有能力的,當然可以。”
“可是俺們不知道建在那裡,林姑娘,你覺得那裡好?”有人問道。
林怡然回道,“我也不知道!”
“那可怎麼辦,要是太靠山外,怕被收賦,要是建山上,田又不好種,真是愁人!”
耿木生直接說道:“說白了,除了太平寨子,別的地方建房子,沒屏障,說被打劫就被打劫,不安全。”
“對,耿大哥這話說得對,咱們就怕不安全。”
林怡然聽了大夥的話,明白了,這些事,她準備明年再考慮的,可現在大家就提出來了,她不得不把這事提上日程。
林怡然回道:“大家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琢磨,等有結果,我再跟大家說,你們覺得怎麼樣?”
“行,那俺們就等着林姑娘了。”
林怡然回道:“沒問題,不過我會先把大家的婚事宴席辦了。”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們這些光棍終於有家了。”男人們齊齊呼叫道。
太平寨子裡的婦人卻都不好意思了。
實際上,這次結婚的女人,基本上都是二婚,爲何這樣說呢,我想不要說,大家都知道,在戰爭頻發的年代,男人被徵去打仗,十個有八個戰死在沙場,很多女人都成了寡婦,太平寨又是一個特殊的寨子,它以婦人居多,前一段時間火拼合並進來的全部都是男人,一下子讓寨子男女比例達到了平衡。
稻子豐收,糧食大賣,讓吃飽喝足的男人們動了成家的念頭,而婦人們覺得種田耕地,家裡沒個男人不行,在這種情況下,這些男男女女們有了重組家庭的想法。
無論是從人性化出發,還是從寨子安定團結來講,都是有必要的,林怡然當然贊成。
當然,看對眼成了的歡天喜地,沒看對眼沒成的也不氣餒,還有兩個月才過年呢,咱們繼續找,一定找個好婆娘回來過大年。
晚飯後
林德栓坐在堂屋一聲不吭,林怡然去溫泉洗澡,他怎麼樣坐着,等林怡然回來,發現他還是怎麼樣做着。
林怡然抱着換洗下來的衣服,伸出五指朝她爹眼前晃了晃,老頭仍然沒什麼表情。
林怡然大叫一聲,“黃四珍,莫不是你男人想娶小妾?”
林氏在廚房裡大叫一聲:“臭丫頭,你胡說什麼?”
林怡然問道:“那你男人幹嘛坐着一動不動?”
林氏從廚房出來,伸手就拍打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兒。
林怡然跳開了,叫道:“娘,你幹嘛打我,你打,也打你家男人,半天不動,嚇不嚇人。”
林氏嘆氣:“你爹傷心呢?”
林怡然不解:“他傷什麼心?”
林氏反問:“你說呢?”
“我……跟我有關?”林怡然點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當然了!”
林怡然回道:“可我才十四歲,你們需得着這麼急嗎?”
林氏剛想說需得着,被林大力接過話去,“二妹,爹不是急你嫁不出去。”
“啊,那是……”林怡然想不出別的事了。
林大力回道:“爹捨不得他養豬仔。”
“豬仔咋得了,難道生病了?”林怡然心想,我可不是獸醫,可不會治豬病,千萬別找姐。
林小河笑道:“姐,你腦子不是轉得挺快的嘛,爲啥今天轉不動了?”
“啊……”林怡然徹底蒙圈了,“啥事啊!”
林小河提醒,“二姐,寨子裡辦喜事,是不是要辦宴席?”
“是啊……”
林怡然繼續提醒:“那宴席是不是要肉呀?”
“是……啊,要殺咱家的豬呀!”林怡然終於明白了。
林氏叫道:“哎呀,娘呀,你這腦袋終於轉回去來了。”
林怡然笑笑:“原來爹是捨不得兩頭豬啊。”
林德栓突然開口:“兩頭可不行,辦喜宴,我只給你們一頭。”
“一頭也夠了吧!”林怡然心想,要是以前,沒肉不也過來了。
“丫頭,真的只殺一頭,不要兩頭都殺?”林德栓像是活過來似的。
“是啊,要不是辦喜事,我都不讓你們殺豬,怎麼長了三個月,這豬還是這麼小?”林怡然心想,在現代,聽說豬三個月就出欄了,怎麼這裡的豬這麼小。
哎喲喂,親,現代的豬都是催肥長大的,古代哪裡催肥劑,那頭豬不要飼養個一年半載的。
林德栓聽說只殺一頭豬,心情好多了,連忙到廚房拎了豬食出去餵豬。
看着林德栓心情不錯的出去了,林怡然對林氏說“合着,他這是傷心他的小豬仔呀。”
“可不是。”林氏回道:“你爹說,我們家的稻子產量比別人高,都是豬糞、雞屎的功勞,這些小畜牲,他一樣捨不得動。”
林怡然說道:“我也覺得三個月的小豬仔太小了,要不,我花錢到外面買?”
在山外洞的林德栓像一陣風旋進了山洞,叫道,“這麼小,你也捨不得殺吧?”
林怡然看着興奮等自己肯定的小老頭,點了點頭,“對,捨不得!”
“太好了,太好了,我跟大寶說,不殺它了!”林德栓又像一陣風旋出了山洞。
“什麼,叫豬爲大寶,那……那大哥叫什麼?”林怡然叫道。
林大力無奈的笑道,“狗大……”
“狗……”林怡然頓了一下後,突然笑得前俯後仰,哎呀媽呀,叫兒子爲狗,叫豬爲寶,這可真是……
林氏唬道:“死丫頭,笑什麼,叫你哥爲狗子,是好養活。”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跟你們說了,我要睡覺去了,明天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林怡然邊笑連回自己的房間,被林氏叫住了。
“娘,什麼事?”
“二丫,真要建房子?”
林怡然點了一下頭,“住山洞確實不是長久之事。”
林氏擔心說道:“可這世道這麼亂……”
林怡然回道:“我知道,我真在想一個比較周全的方法。”
林氏問道:“能想什麼方法?”
“我也不知道,要想……”
“哦,那你去想吧。”
林怡然問道:“娘,你也想現在造房子?”
林氏回道:“你大哥眼看着就要到了娶媳婦的年紀,總要先備起來。”
林怡然點點頭:“我明白了,我會考慮的。”
“那行,你去睡吧!”
回到房間的林怡然捋了一把臉,剛纔還真有睡意的,可現在睡意全無,這些事,她都曾經打算過,不過不是現在,發展的過快並不是一件好事,可現在的形勢逼得她不得不提前打算。
怎麼樣才能又快又好的發展,怎麼樣才能讓寨了裡的人安心過上幸福的生活呢?林怡然想了很多。
不管怎麼樣,眼前要解決的是寨子裡十幾對馬上就要結婚的男女,要爲他們辦一場像樣的結婚宴席。
林怡然想了大半宿,一直要到天亮,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林怡然就把朱大叔和田大娘等人叫到了議事堂,跟着在議事堂裡的還有一些上了年紀德高望重的老人,她跟他們一起商討宴席要買的酒、菜、魚、肉等食材,商討完後,這些東西由蘇大易和馬禿三帶着男人分三次三個地方採購。
爲何會三次三個地方,我想大家都應當明白,不惹人注意。
宴席訂在十月初十,一個十全十美寓意很好的日子,寨子裡,無論男人還是婦人都高興的忙碌着,整個太平寨子上空揚溢着喜悅的氣氛。
這樣喜悅的氣氛當中,卻沒有林怡然和凌齊軒。爲何沒有呢?他們去了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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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寨子通往蒼邱山的小道上,林怡然拄着木棍,用力的爬着山路。
凌齊軒問道:“怎以樣,要不要休息一下?”
“還能堅持。”林怡然擡頭看了看山路。
凌齊軒不在勸她,而是問道,“這一路走下來,你得怎麼樣?”
林怡然“不錯。”
凌齊軒說道:“可我沒有看出來。”
林怡然說道:“戰亂,山上大部分植被都被破壞了,山嶺荒一片、禿一片剛好有利於我們繼續做梯田。”
凌齊軒問道:“可我們不是來找合適地方造村莊的嗎?”
“對!”
凌齊軒說道:“那你爲可盯着梯田不放。”
林怡然笑着問道:“凌大哥,有村莊是不是有人,有人是不是要吃飯?”
“說得倒也對。”
林怡然說道:“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多長糧食,然後拿出去換我們所需要的生活用品。”
凌齊軒說道:“可你不是經常怕引起外界窺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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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怕。”
凌齊軒反問:“那你這樣大張旗鼓……”
林怡然回道:“也不算大張旗鼓,必要的防備是需要的。”
“防備?”
“對,凌大哥,懂我意思了嗎?”
凌齊軒思索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多建護衛隊?”
“對。”
凌齊軒問道:“可是人呢?”
林怡然回道:“你忘了,依附我們的小匪窩。”
凌齊軒好像明白了,說道:“你要爲他們建梯田,把他們納爲太平寨的人,這樣種田、守護緊緊捆在一起。”
“對!”
凌齊軒點頭,“好主意!”
“人多力量大嘛!”林怡然說道,“不僅如此,如果有流民,我們看着情形再吸納一批,我想這樣就會有足夠的力量保衛自己的家園了。”
凌齊軒點了點頭,“是個好方法。”
林怡然笑道:“凌大哥,我想建一支三、五千人的護隊,到時,你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將軍羅!”
凌齊軒笑意盈盈,“和我爺爺一樣?”
林怡然嚴肅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爺爺怎麼樣?但我想,有一天,如果你覺得時機成熟,可以像駱鴻煊一樣投到某個力量門下,去一展胸中的抱負。”
凌齊軒看向林怡然:“可以嗎?”
林怡然回道:“我的三、五千人給你練手。”
“謝謝你,小然!”凌齊軒真誠的說道。
林怡然說道:“不要客氣,我也是有私心的,在你臨走之前,可得幫我培養幾個能頂事的護衛隊管事。”
“行,沒問題。”
凌齊軒和林怡然到達被燒燬的邱蒼寨時,天已經全黑了,他們兩人找了個山洞,就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當太陽完全升起,薄霧完全退去時,滿目蒼痍的蒼邱山山寨出現在兩人視線裡。
林怡然一聲不吭的從寨子東頭走到西頭,走南頭走到北頭,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用了半天時間,到中午時,她站到了她曾經跳崖的地方,雙手伸在頭頂,仰頭朝天,默默的感覺涼風襲人。
“小然——”
“嗯!”
“你這是——”看着一聲不吭閉目養神的林怡然,過了好一會兒,凌齊軒才問道。
“這是我跳崖,你救起我的崖頂。”
“原來是這樣!”凌齊軒沉默了。
林怡然卻放下雙手,開口說道,“你覺得這裡怎麼樣?”
凌齊軒笑回:“比起太平寨好太多了。”
“我也是這麼覺得。”
聽到這話,凌齊軒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的轉頭,“難道你想在這裡建村落?”
“沒錯,凌大哥!”
凌齊軒驚訝的問道:“你……你怎麼會想到這裡?”
林怡然回道:“其實,糧食豐收後,我就有這種想法了,但是我原本的想法是,事情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來,可現在寨子人有想法,讓我不得不把打算提前了。”
凌齊軒搖頭:“他們不懂,只是隨口說說而以,你何必跟他們的話走?”
林怡然笑道,“早做晚做,既然都要做,那就早做吧。”
凌齊軒深深的看向林怡然,“這可不是兒戲?”
“我知道!”
凌齊轉轉頭看向無邊的天空,“也許,我身上就是缺少你這種無懼無畏的果敢精神。”
“你也有!”
“不,我沒有。”
林怡然肯定的說道:“你有,只不過是沒有機會,沒有人在你膽劫時,給你信心。”
“也許吧!”凌齊軒低下頭輕輕說道。
“凌大哥——”
“嗯!”
“我們可以成爲相互彼此的後盾。”
凌齊軒驀的轉頭,看向林怡然,“你的意思是……”
林怡然說道:“太平寨需要一個有軍隊的大將軍庇佑,你需要一個強大的家族支持,成爲一個無畏的大將軍。”
------題外話------
古代糧食的計量單位爲石,一石爲十鬥,《中國經濟通史_秦漢經濟史(上)》漢代1石=2市鬥,1市鬥=13。5斤,1石=27市斤粟。漢代1石爲20000毫升,1鬥爲2000毫升,即秦漢時期1鬥禾重2。7斤,爲了大家看着方便,冰河就直接使用現代計量方法,文中賣出的糧食全部是未加工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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