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不解,自己女兒這麼好,問道:“爲何不說?”
“覺得我配不上他。”林怡然沒精打彩的回道。
“啊……”林氏呆住了。
林怡然說道:“所以你覺得人家好有什麼用!”
林氏嘆氣說道:“不是,你不是說他喜歡你嘛。”
“兩碼事,老孃!”
林氏皺眉說道:“那咱趕緊該幹嘛該幹嘛,可不能他給耽誤了。”
“知道了,老孃!”
林氏發愁的看了看女兒,真是不好的時候愁嫁,這好的時候也愁嫁,真是難辦。
陵國賢妃宮
二王子和舅舅春平候坐在側殿,佑福縣城傳來的消息讓他們面色陰沉,他們派出的殺手全部覆沒,殺夏宗澤的計劃又失敗了。
“舅舅,我們怎麼該怎麼辦?”
春平候雙眼陰蟄,手裡兩個指頭不停的搓來搓去,“別急,舅舅肯定爲你掃平障礙。”
“舅舅,你總是這樣說,可是現在,無論是夏宗澤,還是秦無雎都還不好好的活着。”二王子不滿的叫道。
春平候唰一下看向自己的侄子,“夏、秦二人鬥得死去活來,你沒瞧見?”
二王子被春平候陰沉的目光看得極爲不高興,朝他鼓着嘴。
春平候的眼神更陰沉了。
陵國太子宮
陵太子站在廊殿下接到飛鴿傳書,打開蠟條,看了一眼,發現消息並不是自己想要的消息,倏的一下把手背到後面,又失敗了,難道陵國就要這樣被……他不甘心。
太平寨
傍晚時分,太平寨子裡熱鬧非凡,婆娘們開始把自己的拿手好菜一個一個往議事堂的長條桌上放,不到半個時辰,寨子裡一百多戶人家幾乎都拿出了自己的菜式,小孩子們圍着桌邊跑來跑去,不時偷看自己想的小菜,趁大人不注意就偷吃一口,被大人發現追着跑。
朱大叔和田大娘見各家各戶把菜都端了過來,沿着長條桌走了一圈,各家各戶打了招呼,見大家的心意都到了,滿意的點點頭。
田大娘猶爲高興,自己兒媳婦今天做了一道麪食相當出彩,被當祭品放在主位,高興的合不擾嘴。
朱大叔孤家一人,高興的同時,隱隱又有傷悲,要是自己的老伴或是兒子們活着該多好,說不定也能享受到今天的盛宴,可惜啊……
朱大叔揹着手走到議事堂門外,看了看外面,剛想讓人去叫林怡然,山樑子上的人都來了,看到他高興的打着招呼。
蹲在門口聊天的戴小六等人正在等林怡然,見她到了,紛紛站起來笑着叫道,“林姑娘你來了!”
林怡然朝他們微微一笑,“外面冷,大家都進去!”
“我們馬上就進去。”戴小六笑着回道,腳步卻沒動,團在議事堂山洞前聊天的寨民們,不知不覺讓開了一條道,讓林怡然先進。
林怡然意識到了,馬上轉頭叫道,“朱大叔,你老先請!”
“林姑娘,你先來!”朱大叔馬上謙讓的回道。
林怡然仍然說道:“大叔,你是長輩,你先來!”
朱大叔笑着搖了搖頭,“朱大叔,今天不議事,只講長幼!”
“你這孩子……”朱大叔朝林德栓說道,“林老弟,既然只講長幼,咱們哥倆一起!”
林德栓面腆的擺了擺手,“朱大叔,你來,你來……”
林怡然笑着說道,“爹,你就別跟朱大叔謙讓了,再這樣,桌子上的菜可真涼了!”
老實的林德栓聽說桌子上的菜要涼了,連忙跟着朱大叔的步子進了議事堂,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已經父憑女貴了!
林氏跟在後面,心裡亮堂,林家憑着女兒已經在亂世之中有了一席之地,滿心的喜悅全都露在臉上,心滿意足。
朱大叔和林德栓兩人並肩進了議事堂,林怡然和凌齊軒緊隨其後,林氏和杜先生接着跟了進去。
太平寨主要成員都進入議事堂後,正式的祭天、祭神明開始了,太平寨衆人跟着朱、林二人跪天、跪神明,感謝老天爺和各位神明的保佑,才讓太平寨子有了豐收、安樂。
祭拜過神明之後,朱大叔讓林怡然說幾句,林怡然也沒有推辭,她確實要把來年的計劃跟大家講講,好讓大家心中有數。
林怡然站在祭臺正中,面向衆人,面色平和,平和中又透出威嚴,中氣適足的說道,“兩個月前,我就曾對大家說過,來年,我們太平寨子要建梯田、造房子,養雞餵豬,大家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耿木生第一個叫道,“我們可都等着呢,林姑娘。”
“大家等着就好。”林怡然笑道,“我就怕大家不記得。”
“不會的,林當家的,我牛得力可指望着分田種糧賣銀娶媳婦呢。”
“我也是,林當家的,我劉松山也等着呢!”
……
大家紛紛等着分田種糧賣銀娶媳婦,幹勁十足。
林當家,林怡然的名頭算是名正言順,無人置疑了。
林怡然點點頭,“大家有這份幹勁是好的,可是你們應當知道,活做起來,可就沒那麼輕鬆了,你們能吃得了這個苦嗎?”
“再苦能有衣不遮體,食不裹腹苦嗎?”
“對,只要能吃飽穿暖,再苦再累算什麼”
“好,我林怡然就要聽大家這句話,只要大家不怕苦,不怕累,我就能讓大家吃飽穿暖,甚至有餘銀做個小地主。”
“林當家的說得好,我們要做小地主。”
林怡然信心滿滿的對寨民說道:“好,正月冰凍未解,我們就跟着凌大哥操練護寨,二月二龍擡後,我們就開始建梯田,等所有糧種下去後,我們再開始在蒼邱山建自己的房子,我相信到明年年底,我們當中幾乎所有人都能過上吃飽飯有餘銀的日子!”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太平寨的年夜飯終於在衆人的期盼中拉開了帷幕。
蘇大易帶着戴小六等人搬出了從縣城賣回來的酒,男人們喝酒划拳,女人們吃菜聊天,整個議事堂裡裡外外熱鬧非常。
飯過一小半,林怡然和凌齊軒就離開了飯桌,他們兩人帶着幾個到寨子瞭望臺替換下守值的人,讓他們去吃飯。
站在太平寨最高的瞭望臺,看向漆黑的深夜,一切都顯得寧靜而神秘。
“凌大哥,看了我的訓練計劃,感覺怎麼樣?”
凌齊軒轉頭看向林怡然,“相當不錯,我甚至覺得比我爺爺的都好”
林怡然搖了搖頭,“我這些東西都是紙頭上的東西,跟你爺爺的實戰不能相提並論。”
凌齊軒說道:“我知道,我想,如查真按你的這些東西訓練,跟軍卒沒有差異,如果他們的素質夠好,甚至超過正規軍卒。”
林怡然看向漆黑的夜空,感慨說道:“也許吧,這一次佑福縣城支援事件,讓我意識到,寨子裡的護衛只能打些小山匪,如果有一天,有一股大山匪過來,我們可能會全軍覆沒。”
凌齊軒回道:“你的擔憂是對,太平寨子一天天豐衣足食起來,不可能沒有窺見,必須擁有自保的能力,如果沒有自保,不如讓他們維持現狀,否則,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他們。”
林怡然點點頭。
兩個年輕人站在瞭望臺裡,就太平寨的未來談論了很多,又從太平寨談到自己,又從自己說到未來,他們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希望。
新年的腳步,不僅在兩個年輕人的希望中來臨了,更在許多人的希望中來臨了。
正月初五,夏宗澤終於在寧太子的期盼中回到了寧國都城,他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回就去了王宮。
範先生等人沒有資格跟進去,他們各自回家了。
範小嬋一直等在正門口,看到自己父親回來,提起裙裾小跑着到了父親跟前,快樂的像小鳥一樣,給自己父親行了一禮,“父親,你回來了!”
範先生風塵僕僕,精神卻不錯,看到女兒高興的點了點頭,說道,“外面天寒,在家裡就行,出來做啥!”
“父親在外面辛苦操勞,女兒才迎到門口,那裡及得上父親萬分之一”
聽了女兒貼心的話,辛苦奔波的範先生瞬間感覺慰貼極了,扶起行禮的女兒,“真是懂事的好孩子,爲父甚感欣慰。”
“父親,一路辛苦,趕緊進來休息纔是!”
“好,好!”
範小嬋親暱的挽着範先生的胳膊,扶着他進院子,邊走邊隨意的和他聊天,“父親,聽太子對百官說,三殿下又打了勝仗,而且是以少勝多的那種,是不是,父親?”
範先生點點頭,回道:“是這樣!”
“哇,三殿下果然是我們寧國的戰神,比太子妃的哥哥強太多了。”
範先生微微搖頭,“小嬋,不可胡說!”
“是,父親!”範小嬋彷彿般說道,“父親,你又瘦了!”
“出門在外總是這樣!”
“父親,女兒想跟着你,幫你煮口熱食,你總是心疼女兒年紀小,不讓女兒跟從,現在女兒長大了,總能跟着父親了吧”
範先生剛想回絕女兒的心意,腦海中突然出現佑福縣城林怡然爲寧卒煮食的事件,好像有個女人是不錯,思索了一下,點了一下頭,“要是你的禮儀、女功學得差不多了,爲父倒是真想把你帶出去,爲王爺和爲父煮口熱食。”
範小嬋驚喜的叫道:“真的,父親?”
“嗯。”
“太好了,父親,女兒終於可以盡孝了!”
範先生寵溺而無奈的說道:“你呀,你以爲外面這麼好玩嗎?”
範小嬋撒嬌:“父親——”
範先生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說道:“你別以爲爲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範小嬋輕輕搖了一下範先生的胳膊:“父親……”
“好了,父親就剩你一個親人,不疼你疼誰?”
“父親!”範小嬋依在範先生的胳膊上,儒沫不已。
風塵僕僕的連戰衣都沒來得換,直接到了王宮,兄弟二人給自己的父王請安行禮過後,進行了一系列朝賀,直到天色入夜才真正歇下來。
歇下之後,兄弟二人才找到機會坐下來敘敘。
寧太子讚許的看向自己的嫡親弟弟,仔細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道,“子韜,這次回來,心情似乎不錯。”
夏宗澤倚到椅子上,拄着頭,一腿長伸,一腿自然彎曲,整個人顯得慵懶、隨性,聽到自家哥哥的話,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有女人了?”寧太子笑着問道。
夏宗澤聽到這話,眉角上揚,整個眼角都揚溢着笑意。
寧太子原本只是試探性的問話,看到這樣的弟弟,突然意致上來,“真有了?”
“大哥,你不會有閒到來問我女人的事吧?”
寧太子展顏一笑,“我聽左禎說,你遇到了個有趣的女人”
“她還不能稱之爲女人”
“喔,那稱她爲什麼呢?”
“一個黃毛丫頭而以!”
寧太子眉角上揚,“看來入了你的眼。”
夏宗澤再次笑笑,沒有回答。
“爲何不收了她,做個丫頭,或是小妾,讓她來照顧你。”
聽到這裡,夏宗澤的臉色微淡。
寧太子看着臉色微變的弟弟,說道,“你怕雲妍介意?”
夏宗澤垂下眼皮,一室沉靜。
過了一會兒,寧太子才又繼續說道,“攻打陵國的事,我想放一放”
“爲何?”
寧太子長嘆一口氣,“國庫空虛。”
“是不是募兵制太耗銀子?”
“也不完全是。”
“那是……”
“寧國連年征戰,國內男性銳減,沒有男人種田,糧食銳減,國庫的銀子幾乎都在了這個上面,我想緩緩”
“大哥,你緩得了,可是平國人緩不了。”
寧太子深深的看向夏宗澤,過了許久才說道,“至少上半年不動。”
“大哥——”
“讓這些軍卒下馬種糧,貼補國庫。”
夏宗澤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寧太子說道:“這半年時間,你要是大婚,大哥支持你。”
夏宗澤驀得擡頭,看向寧太子,“大哥,我跟你說過,此生我不成家。”
寧太子如家長般唬道:“胡說!”
夏宗澤悲涼的回道:“大哥,成家又有何意義!”
寧太子搖頭嘆道:“子韞,有些事不可信。”
夏宗澤冷嗤:“可是崇雲寺的高僧能信口開河嗎?”
“子韞,命會半道改了也可能的。”
夏宗澤再次沉默的低下頭。
春風化雨,夏陽初照,轉眼間,又到了下稻種的季節,這一次下種子,大家都有經驗多了,麥子還沒有收割,種子已得發芽,發芽的種子種到了專門育秧的水田裡,等麥子收割完後,水田犁好,整個太平寨子的人全部進到田裡插秧,綿延幾十裡的梯田,上上下下全部都是彎腰低頭的人羣。
朱大叔帶着林怡然正在巡查,看到這麼壯觀的景象,被深深的震撼了。
“林姑娘,你看看這上下、前後左右幾十裡,你看這人頭攢動,真是令人心生滿足啊!”
林怡然笑着回道:“大叔,這都是大夥們努力的結果。”
朱大叔感慨說道:“是啊,三個月的時間,兩萬畝的梯田竟被大家開懇出來了,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林怡然回道:“就在你眼前,大叔,你不信都不行。”
朱大叔轉頭,看向林怡然,“林姑娘啊,要不是你,我朱大恆這輩子都不會看到這麼壯觀的景象。”
林怡然看向梯田,微微笑着,心想暗暗說道,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會做成了這麼壯觀的梯田。
夏忙在大家齊心合力中落下了帷幕。
又到了賣夏糧的季節。這次,林怡然仍然用了老方法,拿出自己的存銀,買了太平寨的麥子,麥子藏到了山洞。
蘇小蘭看着日漸空了的銀箱子,說道,“小然,你的銀子可要差不多了!”
林怡然點頭,“我知道,等秋稻收上時,我就會真正的賣糧。”
蘇大易說道:“小然,上季,我們買來的稻子,可都當稻種給新開懇的梯田用了,這山洞裡現在收的麥子也將是明年新梯田種子。”
“我知道。”
蘇大易提醒說道:“你的銀子,實際上無償的分給了寨子裡的人。”
林怡然搖頭說道:“也不算無償,他們付出了相應的勞動。”
蘇大易說道:“可是他們也受益了。”
林怡然說道:“對,他們是受益了,可是未來的人更收益。”
“也對,這是造福子孫的事。”
“可是我們的銀子不多了”蘇小蘭再次提醒林怡然。
林怡然揪了揪眉心,“我知道了!”
林怡然的口袋空了,可是太平寨人的口袋充實了,他們開始利用農閒時間建房,蒼邱山的廢虛上,短短一個月時間,建起了大大小小數百戶人家,形成了真正的村落。
等大夥都搬到蒼邱山村落時,酷暑來臨了。
今年夏天是個少雨的夏天,外界如何,林怡然不知道,可是太平寨舊、新兩個寨子,造了幾十架水車,用水車來灌溉,總算保住了梯田上的秧苗。
馬禿三興沖沖的從外面回來,回到寨子就找林怡然。
林怡然問道:“什麼事?”
馬禿三說道,“你道我看見誰了?”
林怡然問道:“誰?”
馬禿三回道:“原蒼邱山那個黃毛嘴猴子。”
林怡然皺眉:“吳毛子?”
“是。”
林怡然驚訝的問道:“你怎麼會看到他?”
馬禿三回道:“我在外面幾個鎮上或是縣城打探消息,我聽人說,有人在打聽太平寨子,我就留心了,結果是這廝。”
林怡然臉色冷了下來,“他是爲自己打聽太平寨,還是爲誰打聽太平寨?”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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