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跟啓真咯咯地笑了一陣,便起身離開,她也吃的差不多了,上次讓呂巧兒做的禮服早送來了,她要去換了裝然後再唱幾首歌,從來都是她教別人唱,還沒有自己唱過呢,今天反正都是自己人,她可以放開來唱幾首高興高興,卻不知沈立行見她離席也跟了過來。
她剛在更衣室換好禮服,小燕子她們便發出驚歎聲,其實大家不過是看着新鮮罷了,再加上胸前露出雪白的肌膚,高世曼氣質大變,所以纔會引得大家夥兒嘰嘰喳喳的。
高世曼將頭髮稍整了下,便準備出去高歌幾曲,哪知道剛出了更衣室,便被沈立行給扯住了:“你這是做什麼?”
“我去給大家唱兩支歌兒”,高世曼笑嘻嘻地。
沈立行將她從上到下看了看,見她胸前袒露太多,想也沒想便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擋着道:“進去換掉。”
“爲什麼,不要啊!”
“換掉!成何體統!”沈立行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樣,又湊近她低聲道:“你想和那些歌伎爲伍?”
“你胡說什麼”,高世曼有些不高興了,“我就是開心,去唱兩支歌也不行麼?”
“你是我沈家的媳婦兒,又是國子監的助教,今兒皇上可是也派人到府裡給了賞賜,你想打皇上的臉麼?”沈立行低沉着聲音,滿是不悅。
“這……你不要上綱上線好不好?”高世曼也有點猶豫了。
“去換!”沈立行再次發話。
見他這般,高世曼心中便有些不爽了,沈立行待她雖好,可時不時便露出霸道大男子主義的架式,這還沒成親呢,若是成了親,家裡他豈不是稱王稱霸,她最不喜他這一點了。於是便故意道:“我不去。”
沈立行一聽便惱了,他扯着她的細胳膊拉着她進了更衣室,一進去小燕子她們便跟炸了鍋似的驚得一陣尖叫,這裡畢竟是更衣室,沈立行個大男人進來,多少是有些離譜。沈立行對她們的驚呼置若罔聞,只盯着高世曼道:“快換,不然我就幫你換。”
現在已經不是換不換的問題了,高世曼氣的臉都紅了,她毫不懷疑她若再不換下這身露骨的禮服,面前這人真有可能會親自動手。她死瞪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也確實意識到穿成這樣會給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也知道非換不可,畢竟這是封建時代。可是沈立行這態度她接受不了,現在她急需沈立行給她一個臺階下,可沈立行偏就看着她,一言不發,只等她乖乖換下衣服,不容置疑。
小燕子們都瞪大眼睛看着兩人,生怕沈將軍一發怒殃及池魚。沈立行瞧也不瞧她們一眼,只瞪着面前氣的直喘的小女人。
時間嘀嗒而過,高世曼終沒等到他遞出來的臺階,她失望之極,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來:“滾出去!”
小燕子們嚇得忙回過神來,忽拉一下全往門外涌去。高世曼忙喝止她們道:“該滾的是他,不是你們!”
一羣人怯怯地朝沈立行望去,大氣也不敢出。沈立行也變了臉色,一個滾字足以讓他顏面盡失,且又是當着這羣歌伎的面兒,他強忍着心中的恚怒,一字一頓地道:“你換好衣服我便滾!”
高世曼早氣的七竅冒煙,聽了這話便伸手去扯禮物上的繫繩,小燕子一見忙上前給她幫忙,沈立行扭過頭去,一言不發。
高世曼三下五除二便將衣服換了,她捋好頭髮,甩手便跑了出去。若不是玲玉坊還有不少朋友在這裡,她肯定直接便回府了,她今天是主人,邀了大家來玩,不可能自己便這麼不清不楚的就跑了。
李陵見高世曼隱含鬱怒回來坐下,扭頭皺眉看了看她道:“誰惹你了?”
“一個王八”,高世曼想也沒想便道。
李陵無語,拿了一串烤肉遞給她道:“再吃點。”
高世曼也不用手去接,直接伸了脖子便張嘴去咬,李陵忙扭身去配合她,高世曼餘怒未消,吃嚼邊惡狠狠地暗道:“咬死你,咬死你。”
沈立行尾隨着她過來,看到這一幕心中更是氣惱,轉身便拂袖而去,出了玲玉坊,黑着臉讓李衝拉馬來,李衝見主子拉了臉,嘰也不敢嘰,小跑着牽了馬過來。沈立行一言不發,縱身上馬便不顧而去。
大家見高世曼似不高興,都低頭吃東西不再談笑。啓真受不了,在桌下悄悄踢了踢秦二,秦二會意,便笑嘻嘻地對高世曼道:“世曼,這幾日我那船隊就回來了,你要的種子說不定都給弄到了,到時候我叫人去通知你。”
高世曼一聽,嘴裡的食物來不及咽便吐到面前的碟子裡急道:“真的?”
秦二咧着嘴看着她吐出來的食物道:“你這……噁心不噁心?”
高世曼一愣,瞧了瞧面前剛吐出來的食物,眨了眨眼,拿筷子夾起那塊還未來得及嚼爛的肉,突然就又放回了嘴裡,還故意嚼得吧唧吧唧地。秦二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瞪着她直咧嘴。
啓真被他們逗得又咯咯捂嘴笑了起來,高世曼給了秦二一個大大的白眼兒,李陵無奈嘆口氣,同情地看了秦二一眼。
秦二點了點頭,服氣地道:“我錯了。”
“東西一到,你就立馬通知我啊,現在都七月了,我看看都有些什麼種子”,秦二說起這個種子,高世曼便忘了之前的不愉快,與大家興致勃勃地聊了起來。
後來啓真問她:“世曼,怎麼今天沒見着立珍來啊?”
高世曼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兒,可又不能明說,又因着剛纔和沈立行鬥了氣,便沒好氣地道:“她愛來不來吧,有些東西強求不得,命裡有時終需有。”
聽她說句這麼奇怪的話,啓真也不敢再問,李陵看了高世曼一眼,心道她今兒必是與那沈立行發生了爭執,剛纔沈立行怒氣衝衝甩手而去,他餘光不是沒看到,現在談起他的妹妹,高世曼又是這副態度,不由斂了眉閉口不言了。
衆人散了,高世曼回到府中,高世娟守在她院兒外,見她回來,忙迎上前笑容滿面地道:“大姐姐,今兒你及笄之禮,妹妹還沒來得及說聲恭喜呢!”
看着她一臉的燦爛,高世曼也懶得再與之糾纏,只淡淡地道:“多謝。”說完便朝院兒裡走去,高世娟見她並未如往常般給她臉子看,挑了挑眉,便帶着綠平回了房。今天上午這陣勢她也看到了,這樣一來,她就更打定主意以後與大姐好好相處,所以這才專門等着高世曼回來說幾句乖話。
自高世曼撞了頭,便性情大變,變得讓她簡直沒辦法相信都到了如今這個模樣兒。她先是又恨又妒,現在是又嫉又怕,到了當下,她也不得不覥着臉上門討好賣乖,她直恨不得這個大姐姐突然倒了楣纔好。若有機會,她一定毫不猶豫地給她一腳。不過高世曼可不怕她這個八爪魚,如果她敢在自己的世界裡走來走去,甚至伸手,那她也不介意順水推舟把自己變成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流氓。
高世曼回房,便想着秦二說的事兒,如果真能弄到她要的那些農作物,那麼整個天下格局都有可能會大變。中國曆來以農立國,無論民生、經濟、政治,無不與農業息息相關,若是真的上天眷顧,賜予她種種,她真是要好好祭祀下天下諸神了。
她在這邊廂先天下之憂而憂,沈立行那邊卻日子難熬。皇上有意讓他送襄城公主出嫁,去了吐蕃,他還有自己的小算盤要打,路上再加上逗留的日子,眼見着要與高世曼天各一方好一段時日,現下又跟她鬧了彆扭,他又舍不下臉去服個軟,可以說他是度夜如年。
他若沒好日子過,那下面的人則更別想有好日子過。李衝這天還沒天黑便不知道捱了幾回罵,做這也不順,做那也不順。丁山不當值,卻也聽說主子今兒脾氣不順的事兒,他同情地來尋李衝,見他低眉順眼兒地蔫蔫地立在書房前,悄悄挪過去碰了碰他的胳膊低聲道:“爺這是怎麼了,誰招他啦?”
李衝正不爽呢,丁山撞上來,他便沒好氣地道:“我哪兒知道。”
他也確實並不知道沈立行是爲何氣兒不順,主子從玲玉坊出來便拉着個臉,如果讓他猜的話,八成是跟高家小姐有關,但他懶得理丁山就是了。
丁山笑嘻嘻地道:“是不是因爲高小姐啊?”若是因爲朝中之事,主子不會這般拿下人出氣,一般都會在書房看書解悶;如果是因爲府中之人,那主子早就不管你是誰,早一通發作了,哪會悶在書房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的。只有高世曼,他們也早就看明白了,那大小姐若是惹了主子,主子就是這副樣子,想使氣,氣使不出來,不使氣,心裡又憋屈,可不是誰在他面前誰倒黴麼。
李衝見他笑得興災樂禍地,瞪了他一眼道:“都說不知道了,滾一邊兒去。”
“嘖嘖……你脾氣也大了是不,信不信我踹你?”丁山仍笑得沒心沒肺的。
“滾滾滾!”李衝憋了一肚子氣。
“誰在外邊兒唧歪?滾!”沈立行早聽見他們在那咬耳朵,心裡煩的不行,直接便吼了一聲。
丁山笑的更加燦爛,他邊對着李衝呲牙咧嘴,邊擠着眼睛退了下去。李衝對着他虛踹一腳,只覺一股氣從心頭又竄了上來。
“滾進來!”只聽沈立行在裡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