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嫺趁機又去瞧李陵,只見他那臉上的表情如撥雲見日,立馬露出了陽光,她深感驚訝,又覺他那如破冰的笑容特別感染人,一時看得傻了。
高世曼又見瑞嫺坐在裡面,上前抱了抱她歉意地道:“我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
瑞嫺回過神來笑道:“沒事兒,我也是剛來。”
高世曼坐在兩人之間,李陵推了杯茶到她面前道:“世曼。”
她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將茶杯遞到李陵面前道:“還要”,一路急趕慢趕,渴死她了。
瑞嫺一愣,她不知道高世曼與齊王關係竟無嫌隙到這種地步,她看向李陵,不知他會做何反應,結果李陵根本不以爲意,又親自給高世曼倒了一杯茶,高世曼又灌了進去,滿意地嘆了口氣,咂了咂嘴這才道:“瑞嫺,你在報館怎麼樣?還順利吧。”
“很好,謝謝你,世曼”,瑞嫺忍着心中的詫異道。
“謝什麼,吃自己的飯,流自己的汗,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是好漢”,高世曼說完便嘿嘿地傻笑了起來。
瑞嫺被她逗得咯咯地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再去瞧齊王,人家無動於衷,坐那兒自顧自喝茶呢。他自點了菜後便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似是這房裡沒有旁人似的。
高世曼又跟瑞嫺講起時報採集的一些搞件內容,遇到有趣的,兩個女人就在那忍不住聊的眉飛色舞,瑞嫺瞧齊王坐在一邊旁若無人,周身散發着淡淡的冷然氣質,你說他冷漠吧,他還知道給高世曼添茶,你說他熱絡吧,他又不理不睬。
高世曼注意到瑞嫺偷瞧李陵,裝作未見,等菜上來,她又招呼瑞嫺吃菜。她嘰嘰喳喳個不停,李陵給她夾菜,還爲她剔去魚骨,只瞧得瑞嫺眼熱不已。世間竟有這般男子,溫柔、外冷內熱、高貴又不失謙和,她內心波盪,可是面前這男子是齊王殿下啊,瑞嫺不免有些失落。
李陵尋了個空檔問高世曼:“沈立行去哪兒了?”
“他去秦州了”,高世曼老實回答。
“他去秦州做什麼?”李陵百思不得其解。
高世曼也不瞞他:“權家請他去的,正好現在閒着,他便去了。”
李陵點點頭,也不吱聲,高世曼想起纏着秦二的佳如,於是問他:“那個死纏爛打的女人,有沒有再煩啓真啊,你知不知道?”
他瞪了她一眼道:“不知道。”
她朝他咧了咧嘴,也不理他,繼續跟瑞嫺聊天,瑞嫺也是個愛看書的,所以兩人相談甚歡,末了說上次高世曼教她的肉凍做法,她做成功了,高世曼少不得再教她兩個菜式,一來二去的,時間也不早了。
沈立行是離京了,但是這卻不代表他忘了京城的事兒。
劉保一家管着個裕盛酒坊,因地段還不錯,所以生意也還不錯,這一家老少的吃喝穿用,全都從這裡頭出。這本是沈立行送給杜姨娘的產業,如今他得知杜姨娘跟這個劉保暗通款曲,心裡多少是有些滋味的。他養着的女人,再不喜歡,那你也不能吃裡扒外,拿着他給的銀錢養漢子啊。
劉保哪知道東窗事發,他以前還做着杜姨娘生下他的孩子、接管整個沈府的美夢呢,現下他也明白了,夢總有醒的一天,他跟杜姨娘商量過了,從沈府多挖點好處,然後全家帶着杜姨娘遠走高飛,這個夢還挺實務,不過可惜他現在已經是沈立行虎視眈眈的對象了。
杜姨娘想將沈夫人給她的兩處產業賣掉,可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什麼買家,於是將契紙交給劉保,讓他儘快處理出去。沈夫人已然離世,她也實在沒有再呆在沈府的必要了,都挖不出什麼油水了,何必再留戀於此?
劉保變賣產業的事情,沈立行留下的人秦弈自然是知道了,他假裝成買家找到劉保道:“我姓章,主家初來京城,想買兩處產業傍身,就是不知道劉老闆出什麼價兒。”所謂姓章,這是忽悠。
劉保轉了轉眼珠兒道:“您主家初來京城?那您合該打聽打聽,我這秀水莊有多大,還有這鹽糧鋪子,生意好的不行。”
秦弈故意道:“你這兩處都是乾淨的吧,可別有什麼問題纔是。”
“瞧您說的,若不是家裡人催我趕着回老家娶親,誰捨得賣”,劉保拍着胸脯說沒問題。
“我這京中也有朋友,我也打聽過了,這秀水莊看着是挺大,可是也不過種些普通物什,也沒幾個成器的人;那鹽糧鋪位置其實也不怎麼地,我去看過了,在街拐角那兒,實在是偏的很”,秦弈不過是逗他玩玩,不管這兩處產業多貴多賤,最終這銀錢都不會到面前此人手中。
劉保見人家也不是嘴上說的那種初入京城、啥也不懂的小肥羊,心思一轉道:“您既然都打聽清楚了,那咱們也別繞彎兒了,您出多少銀子?”
“您賣多少銀子啊”,秦弈不動聲色,哪有賣東西的叫人家買家說價錢的。
劉保看着他眼睛道:“這市價差不多是一千一百兩銀子,給您個整數吧,一千,您看怎麼樣?”
秦弈聽了直搖頭道:“這可不行,老爺說了,手頭可用的餘錢也不過七八百兩,你這要價也太高了。”
“我這真不高!”劉保也不知道怎麼說,他這兩處產業市價也就八百兩左右,他故意說成一千兩,想着人家再砍點兒,也就差不多了。
“五百兩你看成不成?”秦弈也懶得跟他廢話。
“啊?你這……”劉保呆了呆,沒想到人家一上來就一半。
“你也別蒙我,這市價一千?七百差不多,我也不急着買,您看成不成吧!”秦弈懷着貓捉老鼠的心理,捉弄着劉保。
“這最少也是八百”,劉保一聽他說七百,不依了。
“行行,甭管它是八百還是一千,我家老爺手頭也就只這麼些銀子,還得留着打點,五百這是封頂價了”,秦弈直襬手。
五百兩,這都被砍了三分之一的價錢,劉保只覺不划算,不願出手。
秦弈見他不樂意賣,於是留下地址給他道:“這是我家老爺在京城新買的宅子,您要是想通了,便來尋我,直說找章管事就行。”
“行”,劉保壓根不樂意賣這麼個低價,但也應了下來。
結果後來再找的買家,竟然比秦弈更狠,只出四百兩的人都有,劉保不敢再耽擱,只得按上次秦弈留的地址找到他,只說自己急着離京,虧本給他算了。
秦弈暗笑,若不是他找人將價格打到四百兩的最低價,這劉保只怕還不會坐不住吧?
劉保拿了滿滿一小盒金元寶,告辭離去。待他回家藏好元寶,說巧不巧的,平日跟他一道兒玩的狐朋狗友便來找他去喝酒,他今兒得了銀子,大手一揮道:“走,今兒哥哥請你們喝酒!”
“喲,保哥,發財啦!”
“走走走,保哥今兒請客,只管走哇!”
產業在手,想拿走,不是那麼容易,但是,現銀卻不然,等劉保酒足飯飽歸家,現銀不翼而飛,他嚇得酒醒了一半兒,將自家爹孃、妹妹都拎起來問,有沒有看到那裝元寶的盒子。家人自是莫名其妙,他拿了元寶回來就藏的嚴嚴實實,爲保安全,誰也沒說,他們哪知道什麼元寶在哪兒。
全家人出動,都問他將元寶藏哪兒了,莫不是藏的自己都不知道地方了?他本就帶着酒氣,家人只道他喝醉了說胡話,只說明日再找。他哪睡得着呀,在房裡摔打了一夜,天亮時分,不得不承認元寶沒了。
這可是他安身立命、離開京城的法寶啊,現下全沒了,他能受得了纔怪,他不敢跟杜姨娘說,他有些懷疑那個章管家,可他去那宅子轉了幾回,章管家見了他還笑眯眯地打招呼道:“嘿,劉老闆,您怎麼還沒離京吶,不是急着回鄉娶媳婦兒嗎?”
這章管家哪似做了虧心事兒的,更不像個偷兒,劉保有口難言,度日如年。
這突然間損失了大筆銀錢,心裡自然是不好受的,這幾日酒坊的生意也沒閒情去管了,獨自一人在街上買醉。這天兒也熱了,他一天喝完酒便歪歪倒倒地往家走,晚上倒在街上,人事不省,幸好不是冷天,不然非凍死他不可。
劉家人也知道他這幾日心情不好,只道他是在外面喝酒賭錢,也沒管他。
再說那個佳如姑娘,自她去纏馮啓真後,就真真兒的惹惱了秦二,秦二知道後下令嚴防死守,不僅佳如連啓真的邊兒摸不到,秦二的邊兒她也別想摸到。然而她是個死心眼兒的人,越是得不到吧,她偏還越執着,今兒竟守在秦家大門外不遠處,秦二得知如此,從側門悄悄入府,只覺這姑娘有毛病。
守到天擦黑,佳如才失望地慢騰騰往家走,剛進自家那個小巷子,便被兩個混混兒給盯上了。佳如本是不怕的,誰不知道她爹孃都是這巷子裡不好惹的人兒,這附近混混兒也都識得她家人,見了他們都是繞着走的。
“姑娘,怎麼一個人呀?”這兩個混混兒並不認識佳如,他們不過是來找朋友,沒找到這纔出了巷子遇上她。
“你管得着嗎,滾!”佳如心情不好,瞧也懶瞧他們,以爲他們就是附近的人,脫口就叫人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