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世曼回了府,這纔想着沈立行最近好像都沒怎麼露面,不知是不是被什麼事兒給絆住了。其實這段時間沈立行還真有些忙得天昏地暗的,他好不容易將蘇潛支出了京城,就沒打算讓他再回來,就算回來,那也得帶着妻子才行,不然以高世曼那性子,沈立行可沒把握能左右她。
前線有他不少的親信,此時戰事正熱,每天都有源源不斷的消息從前方傳回,這次與吐蕃的戰事皇上並沒放在眼裡,蠻夷之地,膽敢藐視天威,其雖遠也必誅,在皇上看來,這不過是普通的一場戰事,遲早大夏要收服蠻夷;但是在沈立行看來,這卻是一場關乎他未來妻子和幸福的戰事,他不得不費盡心機。
每日收到戰報,他便細細研究推敲,古時的大將一般都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中通人事,用無所不通來形容其實一點也不算過,只有如此才能帶兵,比如天文,所有的將軍都懂,因它在軍事上非常之重要。如若不懂,只能當兵去了。
蘇潛和沈立行都算是軍中有些地位的將領,撇開家族勢力方面的原因,蘇潛比起沈立行來,顯然是差些道行,他的性子偏內斂溫和,早年被外家弄去軍中打磨,憑着老實肯拼的勁頭攢下了不少軍功,嚴格說起來他應該是苦勞大於功勞。而沈立行則不然,從小就受祖父定國公言傳身教,除了在軍事上有所建樹,在謀略人情練達方面比之蘇潛要強上一大截。
沈立行自知道高世曼對蘇潛另眼相看起,就對蘇潛這朋友起了顧忌之心,自己喜歡的女人喜歡別人,這對男人來講是實打實的打臉,學陰險小人謀算蘇潛沈立行當然是不屑爲之,不過將他遠遠地趕離京城他還是樂意之至的。
吐蕃是大夏朝兩大敵人之一,若想將蘇潛留在邊關,那他必要用心研究下此戰,助蘇潛奪得此戰之勝,這樣才能證明邊關離不開蘇潛。
所以這段時間他無暇顧及心愛的女人,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事情上。
而太子這段時間卻過的很不愜意,皇上扣下了童心,太子日日心焦,隔一段時間便去皇上面前求情,甚至求到他母后面前,讓母后幫他在皇上面前說兩句好話,將童心放還給他。
皇后深得皇上敬重,如有她出面自然事情就好辦了,可是皇后近年身體欠安,輕易不大露面,韋氏育有三子,除太子外,還有魏王李態和李摯,李態懷有與太子一較高下之心,兄弟二人並不和睦,而李摯年幼,對太子尚構不成威脅,韋氏疼愛幼子,近年太子越發不像話,韋后也很是失望,再加上身體也不太好,所以鮮少插手皇子之事。
太子爲了求動母后,在她面前跪了許久,韋后並不說話,只看着這個兒子,嘆了口氣道:“皇兒平身吧,別跪壞了身子。”
“母后,您不答應兒子,兒子便跪死在這兒”,太子狠心道。
“那童心做了何事?你父皇要發落於他?”韋后其實早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子道:“兒子不小心打死了人,父皇將過錯全怪罪在童心身上,是以將他拿了,母后,您就勸勸父皇吧,他現在待兒子越發不耐了。”
“有道是愛之深,痛之切,你父皇對你寄予厚望,你如此實在是讓人痛心啊!”韋后搖頭。
“母后……”太子實被那童心迷了心竅,先前他對其師鍾靖修的所作所爲,已經讓韋后夠失望了,如今這般,她已經沒了跟他交談下去的慾望。
“皇兒好自爲知吧!”韋后起身,扶着宮人往殿後走去,太子跪在地上,擡頭看着母后不顧而去,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背叛了自己。他直愣愣地在地上又跪了好一會兒,這才呆呆地爬起身退下。
鬼使神差,他又去求見皇上,皇上不見。
皇上這段時間就是在看太子要爲這個叫童心的瘋子求情到何種程度,聽說他去了皇后那邊,皇上冷哼一聲,便做了個決定。
他對身邊的老太監童和道:“老和啊,那個跟你同姓的童心,你覺得聯如何處置他纔好?”
童和深知皇上性情,一臉憤懣道:“哎喲,皇上可別將老奴跟這人拉扯在一塊兒,他實是童家的恥辱,幹什麼不好,偏要勾引男子,心腸還這麼黑。”
“可惜了”,皇上有感而發。
“可惜什麼呀皇上,這等人殺了便乾淨了”,童和尖着嗓子道。
“這人很聰明啊,就是沒用在點子上”,如果能將聰明用在正道兒上,這人還真算得上個人才,能把未來國君哄得團團轉的人,不可小視。
童和愣了愣道:“那皇上不忍心殺他?要說聰明人殺了是有些可惜了,聰明之人可不多啊!”
皇上苦笑搖頭:“《易》之失,賊也。”
這話童和不懂,《易經》是漢民族思想、智慧的結晶,但它也有一“失”,那便是壞人學會了反倒危害了社會。皇上的意思,一個人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不是頂頂重要的,做人更爲重要,不然一個壞人,他懂的知識愈多,那麼他做壞事的本領便越大,對社會的危害也更大。正所謂道德常常能彌補智慧的缺陷,然而智慧卻永遠彌補不了道德的空白。
當日晚間這童心就被人給千刀萬剮了,此人心腸極黑,害了十數條人命不說,壞就壞在此人又極有心機。時也命也,嗚呼哀哉!多行不義必自斃,如果世間真有輪迴,他應該會下十八層地獄了吧?
太子得知童心慘死,悲痛欲絕,可下手的人是當今皇上、他的老子,他敢多言?再尋的男寵便沒有童心那般可心,他日日醉生夢死,與皇上嫌隙日深。十日時間,御史彈劾太子的奏本便如雪片一般飛到皇上案頭。
皇上看着一案的奏本,撫額冷笑,童和擔心他氣怒攻心,擔心地道:“皇上,您可保重龍體啊,這些御史也是無事生非,同一件事兒,用得着這麼多人一道兒上摺子麼?”
“國法在前,御史在後,這非他們之過,聯很痛心啊,幾十年之功毀於一旦,可恨,可恨!”皇上只差學農村婦女捶大腿呼天搶地了。
童和不敢吱聲,皇上廢儲現在並非最好的時機,再說了,立誰好呢?每個兒子都虎視眈眈,皇上很頭疼。
后妃們可沒有皇上如此煩惱,她們整天操心的不過是自己還漂亮麼,皇上有多久沒來自己這兒了。那些有了兒子的,例如陰妃之流,皇上的寵愛已是奢望,成天自然想的就是太子何時倒臺,讓自己兒子替而代之。
自宮中的幾位貴人得了固元膏,除了馮婕妤一開始便認可它,其他幾人剛開始也沒那般相信,各自吃了一段時間,果然聽身邊宮人說臉色好些了,再加上身體本來有些小恙的感覺有些許變化,便道這固元膏果是好東西。其實要說起來,也無非是這些人吃了後自我暗示罷了。
蕭美人和襄城公主各得了一罐,襄城公主年輕,得了後早忘了吃,蕭美人便打主意將她那罐給要過來,那襄城日日往玲玉坊跑,蕭美人總尋她不得,這日總算是逮住襄城,嗔道:“你這孩子,宮中就留不住你麼,見天兒往外面跑,有什麼事兒這麼好玩兒?”
襄城胸無城府,其實是看上了玲玉坊的樂師周文笛,周文笛周文箏兄弟二人溫文爾雅,特別是周文笛,因爲有較高的音樂和文學修養,通身的氣質都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之風,在一次偶然的交道中成功地捕獲了公主的芳心。
那日公主來觀歌舞,反正她在宮中也無甚朋友,在這裡有高世曼,還有歌舞可看,雖說白日裡歌女們大部分都是在排演,不過在她看來,也挺有意思。她邊看排演邊吃零嘴兒,下去方便之時走在過道上卻突然流了鼻血,她覺得鼻子有些癢,便用手去摸,哪知一看有血,忙捏了鼻子讓紫靈拿帕子來,紫靈跟着公主下來身上沒有帶帕子,忙慌慌張張上樓去拿。
襄城尷尬地站在過道,這時周文笛迎面走來,見公主如此,迅速到放置手帕酒水之物的櫃檯拿了個乾淨的帕子遞給她道:“公主先將就着用吧,洗手之處也有許多幹淨帕子。”
襄城擡頭,只見一俊朗男子目不斜視,面露關切,順手便奪了帕子。待紫靈拿了帕子來,周文笛早已走了。雖是小事一樁,但那男子通身溫和之氣讓襄城莫名有種難忘的感覺。她急於處理乾淨自己,便沒來得及去問那男子是誰。
待她上了樓,這才發現那男子竟是樂師。她忍不住對紫靈道:“那個彈琴的叫什麼?是他剛纔幫我拿的帕子。”
紫靈打聽了過來道:“公主,那樂師姓周名文笛,與那個彈箏的是兄弟,弟弟叫周文箏”,末了還感嘆道:“這兄弟二人的名字起倒是的有趣,一個笛,一個箏,正好都在做樂師。”
襄城笑道:“你倒是打聽的清楚”,她嘴上說着,眼睛便不自覺地往那周文笛身上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