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萬沒料到上官雪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驚訝得再說不出一個字。
“你是不是想問,不是潘婧寫信給我,讓我好好照顧你的嗎?”上官雪蘭像看穿我一般, 不緊不慢地說着, “你可真是太不瞭解我了, 劉柳。我上官雪蘭可不會無緣無故對誰好。潘婧確實寫信給我, 求我照應你。不過我之所以答應她, 是因爲她爲我獻計爭寵。”
上官雪蘭將我的驚訝收進眼底,“我之所以貴爲淑妃,全賴我上官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和勢力。皇上一點也不喜歡我。沒有皇帝的寵愛, 又無法爲皇家誕下子嗣,根本不可能登上後位。”上官雪蘭憶起往事, 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我與潘婧只見過一面, 不過她有一雙利眼,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所圖。那時她早料到你會入宮, 怕你無人照料,便想起了我。我本不想幫,但潘婧爲我獻了一條好計,讓我茅塞頓開。她說,既然獲寵於皇帝這條路走不通, 爲什麼不在妃子身上花心思。培養忠心於自己的妃子, 讓她誕下皇子, 利用我上官一族的勢力助她的兒子登上帝位, 一樣能夠登上後位。”
“真是妙計, 對不對?”上官雪蘭微笑看我,彷彿在看着自己珍藏的寶物一般, “可惜的是潘婧還是算錯了一步。她沒算到皇上對你這麼上心,甚至願意讓你生下他的孩子。那時我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沒有哪個妃子誕下的孩子會像你的兒子那麼需要我,也沒有哪個妃子會像你這麼傻這麼天真好控制。我能有今天,一要謝謝潘婧的妙計,二要謝謝你,劉柳,”她的手撫上我的臉,像爲落塵的珍品拭去塵埃,“謝謝你不爭不搶,從不覬覦我的後位。”
我氣得發抖,一把拽下上官雪蘭的手,咬牙切齒地說,“上官雪蘭,你別想我聽你的!”
“你怎麼會不聽我的?”上官雪蘭掃眼看我,有恃無恐,“你兒子就是你的死穴。你可能不聽我的嗎?”
拼命深呼吸,卻怎麼也壓不下翻騰而上的氣血,我只覺雙腳發軟,不自覺地軟倒在地上。
腦袋暈沉沉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虛軟,一股不尋常的熱在身體裡漸漸漫散開來。
“怎麼……回事?”我的喉嚨乾渴,幾乎說不出話來。
上官雪蘭走到身邊,將我扶了起來,好心地提醒我,“晚上你吃的月餅,是我給壽兒的。”
“什……什麼?”
她將我扶進鳳儀宮西側的廂房,放我在牀上躺好,柔聲對我,“皇上一會就來了。你許久未侍寢了,好好準備一下。”
什……什麼?我的腦袋漿糊一般,漸漸無法思考。
身體裡的熱氣越來越盛,我被熱氣烘得出了好幾身虛汗。粘膩的汗水將衣服浸溼,貼在身上說不出的難受。
我迷迷糊糊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燥熱卻依舊無法舒緩。
“驚喜嗎?”安適拖着音調的聲音從天而降。
我迷迷糊糊地擡眼看他。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衣,就像我第一次見他時的顏色。他的眉目姣好,上挑的眼角里帶幾許勾人的魅惑。
我受了蠱惑一般貼上他的臉,喚,“安適。”
“恩。”他應了聲。
“安適。”我喚。
“恩。”
我抱緊了他,呼吸之間都是他身上熟悉的氣息。
“安適……”
脣被堵住。他那樣用力地吻我,像要把我的靈魂都吸走。我不得不緊緊扣住他的肩,防止自己被他一口吞下。
“柳兒,柳兒……”他結束長吻,一遍遍地喚我。
……
醒過來的時候安適已經不在身邊。
我從牀上坐起來,看見牀邊擺着一身整齊的宮裝,起身將它們穿上。
出了廂房,來到大廳,看見安壽正在跟上官雪蘭吃早餐。
“母妃!”安壽從凳子上起來迎我。
上官雪蘭笑靨溫和,“妹妹醒了?過來一起吃早餐。”
我大踏步走過去,“譁”地一聲掀翻了桌子,拽過安壽就走。
回到貴儀宮,我壓着怒火看着安壽,質問道,“爲什麼聯合皇后算計我?”
安壽不解地看我,“可是昨晚父皇寵幸母妃了呀。”
我拍案而起,心中悲痛,“我問你爲什麼要聯合皇后算計我?你是我兒子,是我最信任的人,爲什麼也要來算計我?”
安壽根本理解不了我的憤怒,“母妃這是怎麼了?難道你不想要父皇的寵愛嗎?”
“不想!”我大聲回他,“我這輩子都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那兒臣怎麼辦呢?”安壽皺着一張臉看我,“連母妃都不爲兒臣爭取,誰會爲兒臣鞏固地位?誰會支持兒臣登上皇位?”
我心一驚,全想不到安壽跟上官雪蘭一般心思,“你說什麼?”
安壽向我解釋,“母后都跟兒臣說了。怡妃的孩子會威脅到兒臣的太子之位。不僅是怡妃,只要父皇寵幸的其它妃子誕下皇子,都有可能成爲兒臣登上帝位的阻礙。所以母妃應該幫助兒臣,抓住父皇的心,爲兒臣鋪平道路。”
這孩子,根本就已經被上官雪蘭洗腦了!
“壽兒,”我急忙緩下語調,低聲勸他,“我們不做皇帝好不好?不做皇帝不是更自由嗎?”
“母妃你瘋了嗎?”安壽不可思議地看我,“兒臣是未來的皇帝,兒臣之所以生下來就是要做皇帝。”
那一刻我幾乎不認識自己的兒子,連問話的聲音都在顫抖,“誰跟你說這些的?”
“父皇。”安壽字句清晰地回我,“從小父皇就是這麼教育我的。我現在學習的一切,都是在爲日後登上帝位做準備,如果我不能當上皇帝,我生下來就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連退幾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他不是我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他只是一個縮小版的安適,他不是我的兒子!
那個人……那個人是個魔鬼!我原以爲自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所有,但至少還有我的壽兒,我的孩子。但沒想到到頭來我還是錯的可怕,那人什麼都不打算留給我。那個魔鬼要拿走我身上所有的東西,我的身體,我的靈魂,我的自由……還有我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他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欺騙我、利用我、傷害我還不夠嗎?我原以爲他至少還有些同情心,至少讓壽兒一直陪着我,今日才知道,一直陪着我的,不過是他的一道影子,是他親手打造的,另一個安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