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宮門, 有劉景在宮門口候着,進了內廷,又有李忠引路。
一路暢通無阻, 我來到御書房。
御書房裡, 安適正難得地坐在龍椅上看奏摺。龍椅下鋪了一張白色虎皮, 碩大的虎頭正對着門口, 默然而威武地張着大嘴, 被安適長腿一伸,踩在腳下。
我在他面前跪下。
“喲,這是怎麼了?我的柳兒怎麼跪在地上了?”安適擡眼看我, 將手中的摺子隨手一扔,調笑般輕語。
我深吸口氣, 強壓下心中悲憤, “什麼都可以, 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放過潘姐姐,放過方大哥!”
安適從椅子上起來, 慢步踱到面前,笑着托起了我的臉,輕吻而下。
思及他對潘婧和方大哥的所作所爲,我只覺眼前之人可憎至極,但想到自己回來的目的, 我忍住了想要躲開的衝動。
安適的動作因爲我的掙扎頓了頓, 但很快繼續壓了上來, 在我的脣上懲戒性地咬了一口。
脣上生痛, 我還是沒有掙扎, 任他肆意□□。
“出去走了一遭,變乖了。”安適放過我的脣, 將我抱進懷裡,倚上來在我身上噌。
我握緊了拳,努力忍住脾氣,低聲懇求,“求你放過潘姐姐,把她的……屍體放下來。”
“不行。”安適竟還是一口回絕。
一口氣衝上胸口,我再壓不住怒火,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我大吼出聲,“爲什麼?她已經死了,爲什麼你還不肯放過她?”
安適一點不爲我的憤怒影響,悠然站起,他微笑着挑眼看我,“因爲她能幫我找回若辰。”
我熱切的心一點一點涼下來,失控般連聲質問,“爲什麼?爲什麼不肯放過方大哥?”
“因爲,”安適笑,“他背叛了我。”
“背叛?”我只覺荒謬,“安適,難道你都不記得你對方大哥做過什麼了嗎?你囚禁了他的母親和兒子,你貶他的官,你逼得他走投無路,你還殺了他的結髮妻子!你對他做了這麼多殘忍的事,憑什麼要求他對你忠心?”
“忠心?”安適輕哼了聲,走不來心不在焉地撩撥着我的頭髮,“對我忠心的意思,便是,即便我殺他全家,掘他祖墳,他依舊沒有半句怨言地爲我進忠。”
我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可笑,明知對方是個不可理喻的惡魔,居然還抱着希望來求他。
恨恨看他,我拉下他輕撩髮絲的手,張口便咬!狠狠地,彷彿只有如此,才能宣泄心中對他啃心噬骨的恨意。
因爲真下了狠勁,血很快便溢了出來。
安適卻似感覺不到痛一般,不過換了隻手來撩我的發。
“傻姑娘,”他輕輕嘆氣,自語般呢喃,“你若有潘婧三分通透,我也就不必爲你操這麼多心了……”
“皇……皇上!”一個進來彙報事情的小太監一見安適出了血,驚得面無血色,大叫“護駕!”
“沒事。”安適輕聲喝止了他的叫喊,平靜地將手指從我的口中拔出,而後從懷中掏出手帕將指間的血跡拭淨。
“什麼事?”他問。
“啓……啓稟皇上,”小太監急忙從方纔的慌亂恍過神來,回道,“方若辰正在城門外,準備劫屍。”
方大哥!他這麼快就到了?
“很好。”只聽安適笑了聲,在我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將我抓住,扔給報信的小太監,“把她帶回舒華院關起來,朕還要去會老朋友。”
不!我無助地掙扎着,心裡只剩下最後一個念頭,方大哥他有危險!
“一會兒見,柳兒。”臨出門前,他微笑着在我脣上印上一吻。
我動了動脣,卻什麼也沒說。沒有用的,沒有用的,那個惡魔,不會理會我的哀求。
我被送回舒華院,院門之外再一次衛兵重重,固若金湯。
我的心中盡是絕望,全不知身在何處,直到聽到一陣哭聲從後院廂房傳了出來。
我奇怪上前,發現聲音是從主臥旁的小房間裡傳出來的。這房間是寶珠的,她是我的近身侍女,住在我的旁邊好供我隨時召喚。
門沒關,寶珠在裡面哭得傷心欲絕。
“寶珠,你怎麼了?”我踏進她的房間,出聲問到。
“劉姑娘!”寶珠一見我,立刻衝到面前給我跪下了,“劉姑娘救我性命!”
我忙將她扶起,追問道,“出了什麼事?”
寶珠站起來,一邊抹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出了緣由,“昨天下午你跟妙兒出宮,奴婢被妙兒打暈躺在紗帳裡。可是沒多久,皇上就來了,立刻認出奴婢不是姑娘。彼時皇上急着找回姑娘未曾發落奴婢,姑娘這一回來,皇上勢必要取奴婢性命。奴婢……奴婢不想死……”
“你別哭了。”我聽了緣由之後,忙安慰她,“放心吧,我不會讓安適殺你。”
“真的?”寶珠驚疑不定地問。
我點頭。
一下沒攔住,寶珠又跪了下去,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謝姑娘救命之恩!謝姑娘救命之恩!”
“砰!砰!砰!”幾番磕碰,她面前的木板竟被她磕得移了位。
“這是什麼?”寶珠暈乎乎地將木板拿開,地板之下赫然出現了一條地道!
“這裡怎麼會有一條地道,是通往哪裡的?”寶珠奇怪地發問。
我也吃了一驚,把手放在地道口上一會,還能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很顯然,地道通向某個空曠有風的地方。
“奴婢想起來了!”寶珠驚叫了一聲,而後匆匆地掩上嘴,偷偷摸摸地起身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劉姑娘,”寶珠神秘地看我,“奴婢聽宮裡的老宮女說過,這皇宮在初建之時,在地下挖了許多通道通向宮外,是皇族祖先爲了以防萬一,供皇族逃難用的。您說,這會不會是其中的一條地道?”
我沉到谷底的心因爲寶珠的話一點一點地活起來,“你是說,這條地道可能通向宮外?”
寶珠肯定地點頭。
我已經顧不了許多,跳下地道便摸着黑往前。
沒走多遠,回頭發現寶珠拿着一根蠟燭跟了下來,還細心地將頂上的木板合了回去。
她見我看她,忙舉着蠟燭走近我,解釋道,“奴婢陪着姑娘。姑娘要真是出了宮,誰來救奴婢性命?”
我一激動就忘了這茬,忙點了點頭,示意她跟上。
地道挖得很窄,僅能容得一個人往前爬行。我爬了一段距離,手上都是泥,不由得埋怨起來,“這建皇宮的皇族先祖也太小氣了!要修地道就修寬一點嘛!修成這樣,難道要一個皇帝像我這樣爬着走這地道?”
我話說完,直覺中間似乎有些不對,漸漸地越爬越慢。
寶珠在我身後,見我速度慢下來,有些焦急地催促,“姑娘,您倒是爬快點!”
我停了下來,藉着寶珠手中的燈光看了看沾在手中的泥。
這地道里的泥土鬆軟新鮮,顯然不是開鑿已久的樣子。但若這地道不是皇宮修建時修的,而是新近有人挖的,那挖這地道的,又是何人?
我拿眼去看寶珠。
寶珠被我看得有些不安,“姑娘爲什麼這麼看着我?”
“沒事。”我忙收回目光,“剛纔出來急了,什麼都沒帶。一會要真能出宮,身無分文的怎麼生活?我們先回去拿些金銀細軟好了。”
我說着就要回頭,可是地道狹小,寶珠不動,我也動不了。
“怎麼不走?”我問她。
寶珠手中的光跳了跳,眨眼間我的脖子上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
“請姑娘往前。”素來乖巧聽話的寶珠,面無表情地冷硬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