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無聊呀……”安適坐在院中一張石凳上納涼,無聊地一邊用摺扇點着桌子一邊發牢騷。
不覺已經五月了,天氣一天比一天晴好,此起彼伏的蟬叫聲正無處不在地宣告着夏的到來。
濃郁的樹蔭下是百無聊賴的安適。這些日子他的穿着愈加隨意,一身白衣,同色髮帶將一頭墨髮束起,簡單至極,卻多幾分清雅。尤其是清風拂過,將他的髮帶和紗織的白衣輕輕帶起的時候,真有幾分飄然若仙的味道。
只見他苦着繼續抱怨,“這樣的日子再過下去,我就要變和尚了。整日裡無所事事,清心寡慾。”
“誰叫你把所有事都丟給方大哥?”我替他斟了碗茶,有些爲方大哥不平。
相較於這個在院子裡大喊無聊的安適,方大哥簡直忙得腳不點地。安適壓根不管事,除了每天早晨固定坐在大廳裡聽人彙報下軍情,其它事情全丟給方大哥。
京城裡倒是每天都會送奏摺過來,而他這個當朝皇帝不過挑挑揀揀地看上幾本,剩下的就直接丟回去讓左相大人處理去了。
這樣一來,他能有不閒的道理?邊陲之地,又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他閒下來的時間都不知該怎麼打發。
“你懂什麼?”他見我不滿,瞪起一雙鳳眼反駁我,“我這叫放權,是信任若辰。再者,打仗什麼的若辰比我在行,我在旁邊只會讓他束手束腳。”
我想想也有道理,遂贊同地附和道,“好吧,你有道理。”
“唉……”安適繼續敲着桌子嘆氣,“日子怎麼打發纔好?要是有女人,就不怎麼悶了。”
他這麼說着的時候,目光在我身上游來游去,一雙鳳眸微微斂起,“柳兒,我發現你真是越看越漂亮了……”
他熱辣放肆的目光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了。
“安適!”我低吼一聲,“不要這麼色迷迷地看我!”
見我生氣,安適反而耍起無賴了,“不看你看誰?總不能讓我看李忠吧?”
他斜眼掃了掃被他派到角落去守門的李忠,數落道,“你瞅瞅他,也不知怎麼生的,這麼闊的一張臉,眼睛居然這麼小,怎麼看怎麼醜。要不是看他忠心耿耿的,我早讓他刷馬桶去了。”
他埋怨一陣,又開始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還是我們柳兒生得好。瞧這眉眼,這身段,這嬌憨神態,果然是美豔不可方物。”
他那一番話說得漫不經心,但是眼中那火辣辣地向是要把人剝光了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我警覺地後退一步,跟安適拉開距離後還是覺得危險,於是開口,“要是沒什麼事,我先退下了。”
沒想到安適很痛快地放我離開了,“走吧走吧,”他衝我揮揮手,只是臨轉身時不忘衝我斜了一眼,“再不走,我真的撲過去了。”
什麼跟什麼嘛!這混蛋絕對閒得蛋疼,變着法消遣我!
我暗暗衝他哼了一聲,轉出門去。
這些日子一直呆在安適身邊,還沒機會好好跟方大哥聊聊呢。
這麼想着我便出了安適的小院,來到臨時的將軍府。
臨時將軍府就在皇帝的臨時行宮對面,僅隔一條不寬的街道。
很明顯方大哥對安適存着幾分刻意疏遠的念頭,不過幾步距離,除卻公務必須稟告,方大哥幾乎不曾踏足了皇帝的臨時行宮。
我對此表示非常擔心,決定先去做做方大哥的思想工作。不管怎樣,從我這些日子對安適的觀察來說,安適對方大哥還是十分信任並且真心想要跟他重歸於好。
我到的時候方大哥正在書房忙。
通報過後,方大哥令人放我進去。
“小柳。”他正在研究邊境地圖,見了我暫時將手中的事情放下,衝我笑,“怎麼有空過來?這些日子住得可習慣嗎?上次你潘姐姐寫信過來,還特意問了你的情況。”
我一聽潘靜的名字急忙正色回他,“你回信告訴潘姐姐,我一切都好,吃得也好住得也好。”
“是嗎?”他爽朗地笑笑,伸手過來拍拍我的腦袋,“看來小柳是適應能力不錯呀。”
“那是自然。”我回他一笑,不經意地看到他書案上的地圖,順口問問情況,“眼下戰況如何?”
“保住望東不成問題。”方大哥的目光回到地圖上,低嘆一聲,“只是藩東軍隊仗着岐山在手,供給充足,似乎抱定了打持久戰的打算。望東地勢,易攻難守,此戰若久,對我軍很是不利。”
我見方大哥憂心忡忡的樣子,急忙拉過他的手爲他打氣,“我相信方大哥一定能打敗藩東軍隊的!”說完我想起自己的使命,又接上一句,“安適也這麼認爲,所以才把軍隊交給你全權打理的。”
“說到皇上,”方大哥沉眸看我,似乎有些隱憂,“他有沒有欺負你?”
“當然……”我正想控訴一下安適越來越明目張膽的調戲,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沒有。”
方大哥勾了眉心,再次發問,“真的沒有?”
我堅定搖頭,“沒有。”
“那,”他又問我,“他爲什麼一定要帶你來這裡?”
“他……”我頓了頓,很快接上,“我求他帶我來開開眼界嘛。其實他人還不錯,呵呵。”
聽我說完,方大哥的憂慮反而更深了,“小柳,你要保護好自己。我能做的不多。”
“方大哥你在擔心什麼……”我奇怪於方大哥的態度,正要問個究竟,只聽小廝在門外通報,“方大將軍,韓將軍和段校尉來了。”
“讓他們進來。”方大哥衝門外應了聲。
他又公務,我不好再打擾,告了辭便從他的書房裡退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自然碰到了被方大哥叫來的韓石和段亦。
他們對我的態度倒是恭敬,見了我先主動打招呼,“柳公公。”
“韓老將軍,段校尉。”我做禮迴應,免不了多看了段亦幾眼。
話說這個段亦除了生得比軍營裡其他將領白許多,倒是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怎麼安適對他這麼上心呢?
感覺到我的目光,段亦微笑着擡首看我,“柳公公可有什麼事嗎?”
“沒有沒有。”我忙忙搖頭,告辭離開。
“柳公公!”沒走幾步卻被人叫住,回頭看見段亦幾步追了上來,手裡拿着一個香囊。
“柳公公掉東西了。”段亦說着,將那香囊雙手遞了過來。
我眨眨眼睛仔細一看,這香囊確實是我的。我不太喜歡在身上掛東西,這香囊是孫瑤送的。她聽說我要從軍,特意求了道符縫進香囊裡,囑我務必時刻帶着。我不好辜負她一片心意,便一直掛着了。
我這人走路大咧咧地,連香囊什麼時候掉了都不知道,萬一找不回來孫瑤可不高興了。
我這麼想着忙接過香囊,連聲向段亦道謝,“多謝段校尉了。”
“柳公公客氣。”接香囊的時候段亦手指微翻,指尖從我的腕上滑了過去。
我有些在意,瞬時變了臉色,“你幹什麼?”
“怎麼了?”段亦一臉懵懂地看我。
我見他一頭霧水的樣子,也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反應過度,於是收斂了不悅,和聲回他,“沒事。奴家還有事,先退了。段校尉也莫讓大將軍久等,快些進去吧。”
段亦笑着朝我拱手,“柳公公先請。”
我不再說話,繫好香囊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