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匠父子緊趕慢趕,終於在下旬前做好了藍怡要的傢俱。周木匠父子套着牛車給藍怡送了過來,只牛車就來回了五趟,纔將傢俱全送過來。
說到這裡,還發生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妻子早亡的周木匠上次來藍怡家,竟然相中了賈氏。他回去後翻來覆去想了好幾遍,終於請了週二發家的女兒也就是嫁到周家村的周月鵲到北溝村打聽賈氏的情況。
周月鵲嫁到周家村的趙家,恰好與周木匠是鄰居。她接了這個媒人的差事,高高興興地帶着孩子回孃家,本打算直接到藍怡家跟她們說這件事。她與藍怡雖不認識,但是周月鵲乃是周衛極的堂妹,也就是藍怡以後的小姑子,現在怎麼也算是半個親戚,登門也無妨。
但是未等她登藍怡的門,跟自己的孃親唸叨起這件事,“娘,女兒琢磨着,這可是個大好事。周木匠您別看他歲數大了點,但他踏實肯幹手裡有錢,人也好,沒啥亂七八糟的毛病,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是長大了的,馬上就可以分家,若是賈嬸子肯嫁過去,周木匠說了,她進門就能當家作主,啥事都依着她。賈嬸子死了男人,能找個周木匠這樣的,不容易啊。”
週二發的妻子王氏卻不以爲然,“鵲兒啊,這事你別去提,準成不了。”
周月鵲一邊給孩子餵奶,一邊不解的問道:“我咋聽周木匠說,賈嬸子對他也有點意思呢,要不然賈嬸子爲啥衝着他笑?難不成賈嬸子是個……”
“閉嘴!”王氏聽着女兒要說不好聽的,馬上呵斥道,“你個死丫頭。都當了孩子娘了這嘴還是沒個把門的,也不怕讓孩子聽了去跟着你學不好!你賈嬸子可不是一般人,不是周木匠能配得上的,咱們村裡看上她的鰥夫不是一兩個,可都老實呆着,沒一個敢不規矩的。”
周月鵲來了興致,輕拍着兒子問道:“這賈嬸子聽說是林山媳婦的姨。咋這麼大的派頭?難不成是模樣長得好?”
藍怡的模樣她自然是曉得的。賈氏既然是藍怡的姨母,模樣該也差不了。
“論模樣,她可比林山媳婦長得好。你覺得你薛嬸子長得咋樣?”
周財主家的填房薛氏論模樣乃是村裡數一數二的,要不然周財主也看不中她,“那還用說,難不成賈嬸子長得跟薛小嬸子差不多?”
王氏卻搖頭。“不是差不多,單論模樣。你薛嬸子可比不上賈嬸子。且你賈嬸子還是咱們村裡有名的女郎中,醫術十分了得,遠的咱不說,就說前幾天良秀家的生孩子倒生那件事。吧啦吧啦……這要不是你賈嬸子,良秀家的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兩說,更別提孩子了。你可不興在外人面前提起這件事。你賈嬸子人好,說不定哪天你或者你嫂子們生孩子。還得指着她幫忙呢。”
一向不喜長篇大論的孃親竟然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周月鵲聽得後怕不已,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良秀媳婦能順利活下來,得虧了賈氏啊,“娘,我想起來了,周家村的周老郎中說過,咱們北溝村出了個醫術了得的女郎中,莫不是就是賈嬸子?”
得到了王氏肯定答覆,周月鵲又抱着兒子偷偷到藍怡家附近轉了幾圈,見着賈氏的面,頓時覺得周木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回去就把這媒人的活辭了。這媒人錢,可不是好賺的。
這件事被王氏的兒媳婦楊氏聽了去,她在於藍怡閒聊時提了起來,“雖說周木匠不合適,但是弟妹,賈嬸子可才三十歲,難不成就麼過下去了?”
藍怡正琢磨着,難怪周木匠主動跑了自己家幾次,拿着打好的傢俱來讓她們把關,原是動了這個心思,果真是愛美之人,人皆有之的。
“四嫂,我是晚輩,哪好問瑤姨的打算,不過我瞧着她可沒再嫁的心思。”
楊氏可惜地搖搖頭,“賈嬸子不是咱這樣的圍着鍋臺轉的鄉下女人能琢磨明白的,以後枝兒長大了,我想讓她跟着賈嬸子學學醫術,弟妹你看成不成?等枝兒七歲我就送她入學讀書,她可不能再跟我似的當個睜眼瞎。
藍怡瞧瞧跟在楊氏身邊的三歲的小花枝,笑道:“咱們枝兒是個機靈丫頭,若是以後有這個愛好和天分,瑤姨那裡應是不會反對的。”
楊氏聽了興奮不已,“弟妹,我就當你應下了!你放心吧,就算枝兒沒這份心思,長大了肯定也有,咱不爲別的,就爲了讓孩子能有點本事,讓人瞧得起。我和你四哥都是沒本事的,只會扛着鋤頭種地,這輩子就盼着孩子們有出息,別跟我倆似的,老了老了累死在地頭上就成。”
“四嫂這是什麼話,你和週四哥都是能幹的,若不然能掙下這一山坡的牡丹?”藍怡笑着說道。
“那還不是靠着你麼,若不是有你,咱們哪能有這個能耐。”楊氏感激地拉着藍怡的手,“等你和我二哥成親了,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二嫂,枝兒這孩子,以後就拜託你和賈嬸子了。”
周木匠被周月鵲說得不敢再提想娶賈氏的事情,但態度還是一樣積極,跟兒子拉着傢俱直接幫藍怡擺置好。
屬於周衛極院內的,直接擺進了周衛極的中院。現在的三個院子,藍怡他們習慣性地稱爲西院、中院和東院,親切自然。藍怡現在住的院子最靠西,是西院;周衛極的院子居中,是中院;蘇永珅的院子靠東,是東院。
西院的傢俱做好了之後,藍怡和賈氏把屋裡的舊傢俱、舊物什都收拾出來。王林山家裡的舊物整理好,爭得王二叔的統一,裝進矮櫃妥善地收進了西廂房,剩下的破傢俱都劈成木板直接進了廚房當柴火。
賈氏屋子裡除了炕桌、炕櫃、矮櫃、衣櫃、高几、凳子外,還放了一個梳妝檯。一水的新傢俱看着就敞亮。賈氏自然是十分開心的,傢俱移進去擺好後,她把自己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進去,覺得更多了幾分家的感覺。
趙里正的妻子花氏來藍怡家串門子,見了這全新的傢俱驚歎不已,直誇藍怡有本事。賈氏來了村裡半年多,不只和大夥都熟悉了。也和兩個婦人交好。這兩人便是趙里正家的花氏和王得喜家的小賈氏,兩人都讀書識字且在村裡的婦人中算是見過一些世面的,脾氣與賈氏也相投。兩個人經常過來坐坐。有時帶着家裡的孩子,於是寶寶又多了個玩伴:趙里正家四歲的大孫子趙小胖趙世強。這孩子人如其名,整個一肉球,笑起來像尊彌勒佛。很討人喜歡。
隨着天氣變的乾熱,地裡的麥子熟了。藍怡今年的兩畝麥田並沒有急着收。周衛極走前叮囑好幾遍,說了等着他回來再收,藍怡自然是乖乖等着。
麥子能收時,義學也放假了。藍怡一家子幫着王二叔家收麥。李氏要照顧劉氏、看孩子、喂活物,做飯的活計就落在了賈氏身上。藍怡每日跟着下地或在曬麥場忙活,宇兒和大福兩個也跟着在地裡拾麥穗。現在雖說累。可這是收莊稼,收回來便是家裡人的吃穿用度。大傢伙是越累越高興。
王二叔家新買的二十畝水田已經灌水準備插秧。買了水田後,藍怡本以爲他們會租出去收租子,沒想到二叔要留着自己種。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農戶家家的,田地纔是根本。咱們家人口多還有耕牛,而三十畝水田還是耕得過來的。你們忙活油坊和山坡,咱們老兩口平日也能管好田裡。”
無論哪個年代的農民對土地都有深深的依戀,把土地當做自己的命根子。農民最是節儉,總想着能多掙一文是一文,多省一吊是一吊,所以他們不計成本地揮灑汗水,整日泡在田裡,只盼着老天爺作美,有個好收成,給朝廷交完租子還能多剩些餘糧。
周衛極春天的時候跟藍怡商量後給蘇永珅在村裡買了三畝水田,就在他們房後不遠的地方。賣田的人家因送兒子去趕考,家裡缺銀子只得賣田。蘇永珅這些日子身體好了不少,白日裡也會出來到田邊走走。三畝水田他也租給了週二發家,週二發家男丁多田少,只藍怡那幾畝地也是不夠種的,村裡周地主家的田租金收的高,交稅之後也就剩下兩成,着實合不來。蘇永珅的地,按着藍怡的租法租出去的,因他是秀才,不用交租子,週二發家能留下五成,這可是大好事。
二叔家的麥子陸續脫粒曬上時,周衛極趕回來了。他讓二叔家接着忙活,自己套了牛車只一天就把藍怡的兩畝麥子收到曬麥場,讓藍怡幫着鍘掉麥根晾曬好。宇兒幾個小傢伙跟前跟後的忙活,蘇永珅也幫忙收拾。
人多力量大,第二日便把麥子脫粒曬到了院子裡,周衛極又把山坡漚好的油渣肥挑進田裡灑好,套上犁杖請王二叔幫着深翻土地種上,按藍怡的打算種上了綠豆,前後也就三天功夫。藍怡感嘆這就是有老公的好處啊!男人和女人天生體力上的差異是無法彌補的。難怪村裡家家都是男人當家作主,田裡的活,真得靠着男人們的力氣,女人只能是打下手的。
收完麥子後,賈氏便不準藍怡再下地,所有的活計她都包了下來,只讓藍怡在家繡嫁妝養身體。這幾日天天在地裡暴曬,藍怡雖做足了防護措施,去地裡頭上戴着大斗笠,手上帶着手套,就算這樣也曬黑了一層,賈氏配了藥汁讓她每日塗抹,補血養顏的藥膳這幾個月都是吃着的。
這裡的化妝品非常多,護膚品也不少,高檔的諸如珍珠粉等藍怡是捨不得用的,其他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多是加了豬油,她也又不敢用,所以藍怡的保養方法很簡單:羊奶蜂蜜面膜和各種蔬菜面膜換着貼在裸露的皮膚上,泡澡時加草藥和花瓣,羊奶、雞蛋、乾果等有營養的東西也是每日吃着,再加上她還年紀小,皮膚自然是差不了的。
五月的天氣雖然炎熱,但是這裡環山鄰水,正午的太陽雖然難熬,好在晚間還算涼快,藍怡他們也習慣了這種天氣,賈氏又做了驅蚊防暑的薰香,每日在房間裡點着,味道很是清幽。在鄉下,防蚊蠅是最讓人撓頭的,既然這些薰香好用,藍怡就和賈氏多做了一些,給熟識的人家分了分,也做了帳幔給蘇永珅和周衛極掛上,讓他們也好睡個安穩覺。
因這薰香好用,村裡腦子活快的八婆二嫂和楊氏等人跑過來跟着賈氏學着做了,八婆二嫂把這薰香放到他們在老槐樹下開的雜貨鋪裡賣,楊氏則和丈夫拉着到周圍集市上賣,也賺了一筆銀子。
藍怡家裡和房後菜園裡的黃瓜、茄子、豆角等蔬菜都能吃了,最讓她高興的是大紅果掛果也不少,大些的已經微帶紅色。現在她每日太陽出山都會給大紅果拿蟲噴酸汁,說起來就讓人氣憤,這裡的蟲子對大紅果也甚喜歡,鑽壞了不少青果子,讓藍怡心疼得要命。這些蟲子不只氣壞了藍怡,更氣壞了程家小七,他今年只大紅果就種了三十畝,田間拿蟲的工作量十分龐大,好在這裡還有蜃灰等驅蟲的法子,否則大紅過的收成肯定大受影響。北溝村裡跟着藍怡種了大紅果的人家,沒有藍怡照顧的好的,紅果長勢都不好,但是他們嘗過藍怡的大紅果後,個頂個地上心了,日日抽功夫拿蟲,就算大人沒工夫,也會派孩子們去拿。
孩子們積極性很高,畢竟這跟他們一樣高的果樹長出的果子,是他們愛吃的!味道可不是一二般地好,那可是頂好的,家裡大人都說了,只要長紅了,就給他們吃,孩子們勁頭自然足,看着一個個小傢伙在大紅果植株間穿梭着認真捉弄,讓藍怡看着就想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