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的過程中,嚴炎一直都靜靜的做事,默默的守在一旁。他是瞭解我的心情的,知道我並不需要那些蒼白無力的安慰。只是默默的陪着。
回到家,嚴炎熬了一些粥端來,有些擔憂的看着默默坐着的我,“一天了,吃一點把。”
我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心裡堵的很,什麼也吃不下。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着。
傍晚的風依舊帶着灼熱的溫度席捲着一切,翠的山,綠的岸,蔥鬱的樹木,一切還是老樣子,只是物是人非,從今後再也聽不到師父爽朗的笑聲了……
來到泳池,將全身靜靜的裹在永不停息的水流中,慢慢的漂着……漂着……
天上的雲交錯了,再分開,聚了,再散……
其實,雲與雲之際談不上分合,所以有別離者,而在於人之有情,有眷戀,有其不可理喻的依依。
深深嘆息:天若有情天亦老!
我明瞭這一切,可是明白歸明白,誰又真的能做到超然?死過一次的人如今也依然還是血肉之軀,依然還是一個感情動物!依然會傷心!依然會痛苦!
“葉子姑娘!”岸邊的喊聲,將我從雜亂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環顧周圍,原來天色已暗。
迴應了一聲之後,心裡有着一絲不安,不能再任性的繼續放縱自己的感情了。趕忙收拾妥當,回到石屋。
進門便對上嚴炎幽深如一汪碧水的黑眸,那裡面盛着滿滿的關心。
“喝一點粥。”嚴炎說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又放在面前。
我端過來,雖然食之無味,卻還是努力的嚥着。
自己曾在師父墳前發過誓的: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說道就要儘量做到!
嚴炎,才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是一個很細心很體貼的男人,這也許是因爲他一直照顧妹妹的緣故;他還能體察入微洞悉人心,知道何時沉默,何時開口,這也許是因着他的職業,一個殺手若是不能在瞬息之間明瞭對方的意圖,洞察對方的強弱,那最終的結果就只有死路一條。
默默地雜亂的想着,不讓自己有多餘的精力思考其他。再擡頭時卻發現嚴炎正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我。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一直憋着,早就說了,我們是朋友。”我很奇怪,是什莫事讓嚴炎猶豫不決甚至無法開口?
他沉吟良久,終於說道,“只是一夜之間,我覺得你有了很大的不同。”
“不同?”我疑惑的望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昨日,你步履沉重,毫無武功,然而今日再見卻是內息綿長,已是武林高手!一夜之間……”
“武林高手?”沒等他說完,我驚的跳了起來。
“你是說我有了內力?”難以置信!
“是!”
“還是綿長的內力?”
“是,至少幾十年的功力!”他點點頭。
幾十年?難道,是師父?他說要將畢生所學留給我,就是這內功?一時間百感交集,心裡轉過千百個念頭。
此時嚴炎眼中清澈明淨,對我的所念所想似是瞭然,深深地望着我,點了點頭,“看來是你師父把畢生功力傳給了你。”
猶如雷擊般,我愣愣的坐下,呆呆的看着嚴炎,怪不得師父去的這樣快,就是病入膏肓的尋常老者也不會如師父這般說走就走的,卻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以前一直不厭其煩的教我那些個武功招式,原來,都是爲了今天!師父啊,愛我至此的師父啊,如此深沉的愛,教我葉子如何承受的起!
“你不是發過誓,要好好活下去嗎?這應該也是藥王神醫的心願,千萬不要辜負他老人家的厚愛!我之所以猶豫,也是怕說出真相,讓你再次陷於困擾之中。”
師父希望自己幸福快樂,所以將他的畢生心血全部給了自己!
葉子啊葉子,你何其幸運,在這異世擁有如此深沉的愛!
嚴炎深潭般平靜無波的眼眸深處,卻有着灼人的晶亮,似是閃過一抹疼惜。而他的話如同夏日涼風,讓我慢慢平靜下來。
一條方帕遞到眼前,“不要再哭了,會傷身的。”
默默接過,感受着它傳遞過來的溫暖。
“好好歇息吧,我去書房。”嚴炎深深看了我一眼,扔下這句話,徑直走去外屋。
我感激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目送他離開。雖然誰也沒有開口,但我知道嚴炎是明白的,這樣的夜,我是懼怕孤獨的。他體味過這種痛苦與孤獨,所以主動留下來陪我。
師傅,謝謝你,在你離開之前讓我遇到了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