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裕見朱允文拿着一根木棍在蒸汽機旁邊比劃來比劃去,心裡挺納悶的,一根木棍和蒸汽機能扯上什麼關係呀?不解。不過,既然皇上都這麼做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我們只要看着,不說話,圍觀纔是王道。
過了一會兒,朱允文站起來,說:“庫房裡面還有沒有沒用過的蒸汽機?”他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就看能不能實施了,只要這個齒輪的速度夠快,那是不是能夠切割出均勻的圓柱體來呢?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說了不算,試過了才知道。
秦裕說:“應該有的,過去看看吧。”
一行人去了庫房,朱允文一看,入目之處全部都是一匹一匹的棉紗,於是開口問道:“這裡總共有多少匹?”
秦裕說道:“不記得了,好像是一萬來着,對了,皇上,這個東西我們應該以什麼價格來賣呢?”
朱允文開設天下第一的用意,就是希望用自己機器生產的低成本優勢,逐漸把那些手工業同行給擊垮。不可否認,這樣會造成許多人的生機困難,不過中國有句古話說得好,叫做窮則思變,當他們發覺保不住這個飯碗的時候,自然會去尋找新的機會,到了那個時候,朱允文再推出自己的政策,成功率就會高很多的。就像英國的圈地運動一樣,如果老百姓們的土地集中不到一起,就不可能生產大規模商品糧一樣。
“五十文吧。”朱允文報出了一個讓大家都吃驚不已的價格。
秦裕還以爲自己聽錯了,誇張地叫道:“皇上,我沒聽錯吧,這麼一匹上好的棉紗居然只賣五十文錢?要知道,現在一匹這樣的棉紗可是要賣到二兩銀子以上的,我們居然只賣四分之一的價格嗎?”
朱允文知道大家可能一時間也接受不了,不過沒關係,以後有的是時間把他們的思想觀念轉變過來,他說:“對,就是五十文錢,我們要用極端的低價來搶佔市場,你不要忘記,他們用紡紗機一天只能紡織出半匹棉紗來,我們一天能生產多少你知道嗎?”
齊德龍插嘴說:“我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說我們的生產速度比別人的快,所以一天的產量比他們多,利潤也就比他們多了?”
朱允文丟給他一個讚許的表情,說:“你腦子很靈活嘛。”
齊德龍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我瞎蒙的,沒想到猜對了。”
“……”
“皇上,蒸汽機已經啓動了,接下來還要做什麼?”齊東強在大家進來的第一時間就被安排去燒煤啓動蒸汽機去了,到現在水已經燒開了,齒輪在蒸汽的推動下已經開始加速轉動起來。
朱允文找了一塊很薄的鐵皮過來,固定在一個小齒輪上,然後掛到蒸汽機上去,那個薄鐵片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尖刀一樣,朱允文把木頭一靠近,馬上就被削飛了,切口平整無比。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說:“好啊,原來真的可以。”他不顧衆人驚異的目光,快速地找到了紙和筆,把自己想到的東西畫下來。
秦裕去看時,卻發現那宣紙上被勾勒出了一副怪異的景象,一個人坐在鐵皮盒子裡,那盒子後面還有一個煙囪在冒着白煙,煙囪下面是他很熟悉的蒸汽機,最最奇特的是,這個怪傢伙的前面有一個很大的圓盤,看起來好像正在飛速地轉動着,把前面的成熟的稻穀成片地割斷,通過兩根欄杆的引導,倒向兩邊。
如果有個現代人在旁邊看着的話,一定知道這是一臺收割機,可惜的是,現場只有一個穿越的朱允文。
看着大家不可置信的目光,朱允文覺得是時候揭開謎底了,於是就把收割機的運行原理說了一遍。大家都驚得目瞪口呆,原來收割也可以這樣!
朱允文很滿意大家的表情,他說:“我這只是一個設想,肯定是需要改進才能用的,你們誰願意來做這個工作的?”
蒸汽機是郭偉發明的,自然是他最熟悉了,現在見朱允文問話了,他第一個舉手說:“皇上,我來試試看吧。”
秦裕笑道:“又搶我的生意。”
朱允文道:“好吧,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可不要讓我失望哦。”
收割機的事情搞定了,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這個時候已經出現了打穀機,所以這個倒是不用擔心,最主要的是碾米機,現在還處於手動階段,朱允文也沒有關於這方面的靈感,所以只好放下了,大明這麼多人,肯定有人會想到辦法的。
突然,朱允文腦海裡閃現出一個想法,自以爲絕妙無比,想到高興的時候,不由自主地一拍大腿,說:“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觀察那幅畫,朱允文這一嗓子把大家的思緒都拉扯過來了,齊德龍說:“皇上,你怎麼了?”
朱允文擦了一把口水,說道:“朕還有點事,你們先研究着,朕先回宮了。”(差點忘記了,現在朱允文應該自稱朕)大家一起跪下來說:“恭送皇上。”
和小悅一起回到宮中,朱允文就進了書房,叫小悅在外面守着,沒有重要的事情誰也不能進去。他自己安心地在裡面寫起了字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朱允文出來了,手裡拿着一疊厚厚的宣紙,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地字。他問:“小悅,把這個送去宮裡的雕版印刷局印刷一百份出來。”
小悅拿着東西就走了,作爲奴才,第一要義是服從。
朱允文寫的東西,是關於鼓勵科學技術發明的一篇公告,裡面說,鼓勵全國人民開動腦筋,開展科技創新活動,只要是被朱允文認可爲有用的東西,可以得到獎金兩萬兩白銀。在中央,大家可以直接把發明拿到專利局去進行審覈,至於地方,則由所在縣的縣令攜帶進京,一旦審覈通過,縣令可以官升半級。審覈通過的發明稱爲專利產品,發給統一的專利證書。朱允文把這個東西叫做《全國高新科技發明獎獎勵實施條例》。
第二天的時候,那一百份條例已經印刷出來了,二話不說,朱允文馬上叫人去把它們貼在了各大交通要道的公告處,並且派了錦衣衛直接送到各個縣衙張貼。當然,在這之前,朱允文已經在昨天下午迅速地成立了中央專利局。
中國人不是不聰明,只不過是被那些所謂的官方的愚民政策給糊弄了,在那些正人君子們的眼裡,只有玩筆桿子纔是正途,那些動手的事情,是不屑於去做的。(在這一點上,現代的中國都還沒有改變。)那些實用的發明,更是被直接斥之爲奇技yin巧。現在朱允文要做的,就是在制度上承認科技創新的合法性,更是提出了高額的獎金,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只有讓他們擁有看得見摸得着的利益,他們纔會專心地做這一件事情。
朱允文的這一份《全國高新科技發明獎獎勵實施條例》已經公佈,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大家討論最多的,自然是那兩萬兩白銀,兩萬兩啊,要是有夠節約的話足夠一輩子不愁吃喝啦。專利局前面也有許多羣衆圍觀,因爲他們都很想知道,要怎麼樣的東西才能算是高新科技發明。
外面已經鬧翻了天,朱允文的日子也不好過,自從知道了他發佈那個條例之後,黃子澄就開始向他說起了大道理,什麼什麼思想纔是王道什麼的,弄得他煩死了,最主要的是現在黃子澄在朝野上下甚至全國都有爲數不少的粉絲,輕易處罰不得。到了中午的時候,朱允文本以爲會清淨一會兒,沒想到黃子澄還沒走,齊泰又來了。在兩人的狂轟濫炸之下,朱允文終於崩潰了,大聲說:“你們兩個是不是真的要和朕作對?難道朕獎勵發明也有錯嗎?你們看看,古往今來,要不是有那些先人們發明了筆墨紙硯,房牀桌凳,我們哪裡來的這麼精緻的生活?難道這也是奇技yin巧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你們有本事就不要用這些東西,好不好?口口聲聲說什麼爲了大明的江山,江山你個頭,政治是上層建築,他們接觸不到,百姓們要的只是能夠吃飽飯,能夠過得舒坦一些,難道朕連給他們生活的權利都沒有嗎?勞動效率提高了,生產出了更多的糧食,災民減少了,難道不是維護這個江山?你們這些個就知道之乎者也的酸秀才,世界在進步,你們卻還在固守兩千年前孔子的那一套,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這個天下是我朱家的,朕愛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以後這些事情你們少官,全部回去翰林院,該幹嘛幹嘛去。”
朱允文是真的憤怒了,本來他就很反感他們這一套,總是一再忍讓,心想或許等經濟結構發生了變化,思想也會發生轉變,所以他纔不做聲,沒想到這羣儒生們已經迂腐到了這種程度,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很久沒有這麼大聲說話了,朱允文感覺非常地爽,他看着黃子澄和齊泰兩人垂頭喪氣的樣子說:“你們先出去吧,好好想一想,你們堅持的東西是不是值得你們去堅持。你們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你們也要明白,朕是皇帝,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應以一人治天下,不爲天下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