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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衣頓時熄了聲,覺得心裡再不是那麼回事便有些不識好歹。

元謹恂看見她弱了下去,心裡到底有些寬慰,誰沒事喜歡跟她針鋒相對,所有的好性子都給了別人,臭脾氣都對他使:“喝藥!真等着人伺候嗎!春香早打發到外房了不用想了。”

林逸衣心裡不可能不彆扭,尤其面對心思不正的元謹恂,多待一秒都覺得對不起夜衡政,可他偏偏又是施恩的一方,讓她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

林逸衣坐起來。

元謹恂就在一旁看着,沒有伸手去扶,他又不是天生偷人的人,還能覺得自己做的是對的,但心裡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憋在那裡生生折磨着他,讓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能讓自己痛快!

看林逸衣後悔嗎!她現在看着比誰都痛快!

讓夜衡政丟官告老,恐怕還如了她們的意!

就這樣保持不動!讓他們天天對着自己心聲愧疚,但他們彷彿都覺得他是皇帝什麼都不缺,連個愧疚的影子都看不到!

元謹恂天天這樣想,心裡怎麼可能痛快!反而因爲性格本身的自重壓抑,心裡更加不痛快!

林逸衣心虛的擡頭看元謹恂一眼,但他不來能有什麼事!林逸衣心裡一樣煩躁,這都什麼事啊,得不到就是最好,不放在身邊就是最想,元謹恂這不該是你這個年齡你這種身份該鬱結的事啊!

但,元謹恂到底爲她受傷了,林逸衣心裡再埋怨他,也有分寸,小聲的問:“讓大夫看過了嗎?”

元謹恂怔了一下,想到她問的什麼,心口出不了的悶氣,彷彿因爲這她這一句話有所緩解,頓時覺得周身都清明三分,但依舊自持的冷着臉道:“沒有大礙。”

林逸衣捧着碗喝口藥:“是嗎?”沒有狂犬疫苗真的沒事嗎……

元謹恂看着她的樣子,滿腔的怒火發不出來,最後還要妥協,有時候他都覺得自己找虐,不見心裡不痛快,見了,她更讓你心裡不痛快。

元謹恂自我嫌棄的厭惡三息,還得問:“讓夜衡政來看你?”

拜託,你的宅子吧!又這麼晚了,山路好走嗎?“不用了,我外出本就需要三四天了,何況,這麼晚了,免得嚇到他,你明天還要早朝,路上小心點。”

元謹恂聞言靠在椅背上,目光諷刺的看着她:“你就不怕嚇到我。就算我是舊的,掉下山崖了你也不在意,這樣晚了趕我就合適?”

林逸衣起身:“我——”走!

元謹恂頓時恨得牙根癢癢:“躺着!我走!”就不該救你!元謹恂走出房間,身體難受的靠在門框上,覺得胸口堵得那口氣像被生生嚥下去了,哪裡都舒服。

白公公嚇的立即上前:“皇上您……”

“死不了……”元謹恂站直身體,比白公公高出兩個頭的身量:“走了。”

白公公立即跟上:“皇上,山路難走,這裡又緊鄰獵場,皇上還是必要走山……”

“禁衛軍什麼時候連幾頭畜生都解決不了了!”

白公公頓時噤聲,他不是爲了……爲了讓皇上留在這裡有個藉口。

禁衛軍自然不怕夜間行路,軍中能手也有能驅散山中猛獸的手段,從山上到山腳下,一路平坦,腳程其快。

甚至元謹恂回到寢宮時,宮門還沒有落匙,各宮還沒有休息,正好韓妃帶着大公主求見。

元謹恂換了常服,靜了一會便傳了人,他面色平靜,態度慈祥的聽大女兒背了一段《國書》賞賜下些墨硯,又想起另一個女兒,一想便沒了睡意,乾脆送女兒出後去上書房理政。

韓碧在衆多宮女的擁簇下走在宮燈絢爛的路上,一眼望不見寢殿的曲折小路,她甚至沒有走過幾次,心裡頓時有些沒底。

不自覺的靠近身後的女兒,吧女兒拉在身前,似安慰的拍拍女兒的肩,心裡微覺安心:“別亂想,剛纔表現的很好。”說着又拍拍女兒的肩,讓她放鬆。

元自染還是有些緊張,以前面對父王她們就緊張,現在父王成了父皇,總覺更緊張了:“真的嗎?”元自染像等着被肯定的小松鼠,小心翼翼的求證着。

韓碧心裡一陣疼,都怪自己不爭氣,皇上抱自染的時候都很少:“真的,我們大公主現在也是大姑娘了。”

懂事的元自染微微一笑,開始抽條卻未顯的年紀,讓她也開始綻放自己的閨中容貌:“母妃就會哄女兒高興,不過,女兒又不是皇兄,就算學問不好,父皇也不生氣的。”

韓碧突然道:“你大皇兄讀書辛苦了,這個時間恐怕他還沒有熄燈,正好母妃在竈上溫了黑米粥,還有一疊小點心,你拿了去看看他。”

元自染眼睛頓時亮了,大哥哥那裡有好玩的,母后當初走時很多玩意都給了大哥哥:“真的嗎?”大哥哥還會溜冰,溜的可棒了。

韓碧看着女兒期待的樣子,慈愛的點點她的額頭:“你呀,多大了,還不穩重,去吧,記得早點回來,別打擾了大哥哥讀書。”

“恩恩。”

韓碧看着三五個宮女擁簇着女兒走遠的背影,心底比誰都清明,皇上是不會讓任何人撫養兩位皇子的,但情分這東西確實需要處,現在太淑妃依然能穩坐後宮還不是與皇上有昔日的情分。

韓碧想,她現在雖然不能妄動,但女兒與哥哥親近是誰也說不出什麼的,總比王雲雪那個病急亂投醫的,屢次去試探,次次都碰壁,大皇子傻了,纔會放着皇后養過的情分不要,去跟一個妃子!

哼!

……

親和殿上書房內。

莊賢兒一一熄了燈,檢查了各個地方不可能走水,帶着兩位二等宮女剛要退去,便看到遠遠的宮門出有宮燈亮起。

習慣了皇上勤勉的宮人立即去掌燈,推了莊賢兒在此恭迎,或者每個宮人潛意識裡都認爲皇上帶莊賢兒是不一樣的,恐是因爲皇后才過世,不好直接收入後宮才放在身邊。

莊賢兒開始覺得甚是荒謬,現在偶然卻拿不定自己的想法了,比如現在。

元謹恂站定,看了莊賢兒一眼,才徑自向裡面走去,讓莊賢兒想不亂想也難,可皇上不管什麼時候又是規矩的,即便兩個人在上書房皇上也從未逾越的意思,這讓莊賢兒越加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惹了話柄。

白公公見莊賢兒在一旁站着伺候,再看看已經翻開摺子的皇子,悄悄的走過去道:“莊姑姑,你身上的傷還沒好,這裡有我呢,你去休息吧。”

皇后點名,皇上點頭的人,若是養瘦了,交人的時候可就是他有罪了。

莊賢兒從最初的受寵若驚,到現在,已經對白公公的客氣熟悉了:“奴婢不累。”

“姑姑身上又舊疾,就別跟奴才爭了,等我這身懶骨頭後半夜撐不住了,還要依仗姑姑呢,姑姑先去休息吧。”

莊賢兒聞言,悄悄的看眼厚重的龍案臺沿,隱約看到皇上振筆疾書的動作,快速收了目光,臉色有些古怪:“有勞公公了。”

哪個女子不懷春,何況她本就是進宮伺候他的,這樣的男人讓人多注意一眼也很容易。

莊賢兒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告誡自己絕對不可以動心,即便他無意中問過你‘可曾讀過律法’‘可曾學過騎射’。

那都是皇上無意中問起,斷不能胡思亂想!莊賢兒這樣告誡了自己三遍,才平穩了心跳,快速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

天還未亮,夜衡政穿好朝服一身玄色官衣,銳利豐郎的站在廊下,沉默了很久沒有說話。

隨影備好轎子,過來:“老爺,該走了。”

百餘人每日朝聖一次,再希望攀龍附鳳的人也不是時時有時間,進宮的時候遇到了都是小的給大的問安,同輩的多爲年輕的給年長的問安。

夜衡政除了按照前妻的輩分給南宮閣老行禮之外,誰都不用多看一眼的,從龍之功,兩朝老臣,地位豈是做假的。

夜衡政今天心情尤其不佳,平日就陰沉銳利的眼睛,今日有些自嘲的擔憂,一個人坐在屬於他的位置,黑色金邊的朝服鋪在座椅上,更添了三分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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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遠遠看到的人再不敢上前叨擾。

寅時剛過,白公公身穿莊嚴的大太監服裝,一派肅穆的站在候君殿的大堂上——“朝啓!入朝!”——

夜衡政聞言不自覺的鬆口氣,暗笑自己亂猜測,竟然爲這麼一件事坐立難安了一天,先不說林逸衣是棄了元謹恂選的他,就算不是,難道林逸衣是那種人嗎!皇上又豈能是沒有分寸的!

夜衡政深吸一口氣,整整衣衫,臉上纔算送了三分。

早朝的氣氛一樣活泛,除了另衆臣都看不透的君相關係,其它流程依舊。

說來也奇怪,慧眼識珠的相爺與厚積薄發的皇上,怎麼看都是狼狽爲奸翻身爲主的兩隻虎狼,若說一朝虎定後,要烹功臣融利刃也不是不能理解。

甚至有急着抱皇上大腿的諫臣曾經就相爺失信南宮家的事、和相爺個人作風上的問題彈劾過夜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