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貴妃這纔有心思仔細看了看老夫人的臉,乍一看好像沒什麼變化,只是肌膚看起來水潤了些。仔細一瞧,就發現她眼角的細紋少了不少,臉色看起來也紅潤了。
“這……”聶貴妃有些欣喜,扭頭看着季曼道:“是桑榆的功勞麼?”
季曼微微一笑,老夫人點頭道:“可不是,這年紀輕輕的丫頭不去打扮自己,天天跑我那裡給我打理這張臉,倒是比首烏當歸還認真。什麼膏啊膜的往我這老臉上糊弄,別說,還真是有些效果。”
聶貴妃感興趣了,微微撐起身子去拿季曼包袱裡那個紫金色的盒子。
“這是外頭正風靡的雪花膏,桑榆稟了老夫人,給您也帶了一盒,比什麼貴重的粉都要好用,而且不傷臉。”季曼像一個推銷員,看着雪花膏介紹完畢,又拿起手裡的一張天蠶織:“這個叫面膜,我做了補水保溼和美白去皺的兩種,各十張,已經在丫鬟臉上試驗過了,效果還不錯,老夫人也用了些。旁邊這些是凝花露,帶天然香氣。”
“補水…去皺?”聶貴妃有些茫然,季曼微微一笑,看了看她鉛華甚重的臉,道:“姑姑要是相信桑榆,咱們就來試試,讓人打水給您淨了面,桑榆先替您用一張美白去皺的,看看效果。”
季曼這次帶這麼多產品來,自然是有目的的。胭脂鋪現在也開始引入面膜作爲套餐產品。不過造價太貴,價錢不菲,一般人買不起,還得做點宣傳。
最好的宣傳,不過於說這是宮裡娘娘用的東西了。
聶貴妃猶豫了再三,雖然有些擔心自己的臉,但是想桑榆也不會害她,便高興地讓捧書打水,將臉上的脂粉都洗掉。
這一洗,臉上的細紋暗沉就更明顯了,桑榆告了一聲罪,上前仔細看了看,將面膜展開,細細貼在聶貴妃臉上。
聶貴妃只感覺一陣冰涼,臉上被覆蓋了一層東西,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過了一會兒,竟然覺得很舒服。
“一刻鐘的時間,您可以小憩一會兒。”季曼低聲道。
聶貴妃頷首,當真就閉眼休息了。她這些日子也很累。
老夫人坐在一邊,就看季曼很仔細地將聶貴妃臉上面膜的褶皺撫平,然後坐在軟榻邊安靜地看着。
這孩子真的變了不少,從她這個老太婆的角度看過去,都覺得她的側臉比以前迷人多了,只是軒兒的心已經被溫家那野丫頭給套牢了,桑榆想奪回正室之位,簡直是難上加難。
面膜之後,季曼又給聶貴妃抹了雪花膏,憑着自己的技術給她重新描眉塗脣。
這張臉看起來更好看了,毛孔還不會被這些古代粗糙化妝品給堵了,對皮膚也是大有好處。季曼笑着看着聶貴妃驚訝的臉,將剩下的印着水記胭脂鋪章子的面膜袋子全部給了她。
“捧書。”聶貴妃不停摸着自己的臉,面膜之後明顯白了不少,用了雪花膏就更是膚白如玉,效果也太明顯了,她實在高興,直接道:“將皇上賞給本宮那對纏枝繞花的金鐲子賞給桑榆,還有那支紅寶石的簪子!”
捧書哎了一聲,見自家主子難得笑這麼開心,心裡也高興,捧了東西就往桑榆懷裡塞。
桑榆跪下行禮道謝,這生意值當,二十張面膜和一盒雪花膏幾瓶凝香露就換了這麼貴重的手鐲簪子,樂得她眼睛都眯起來了,心裡的小算盤噼啪做響。
老夫人見貴妃開懷了,便又同她說了會兒話,勸解開導了一番。走的時候聶貴妃深深看了桑榆一眼道:“總覺得這孩子長大了。”
桑榆笑着將禮數做周全了,跟着老夫人一起上馬車回府。
聶桑榆害得聶貴妃失寵的事情整個陌玉侯府都知道,所以當她帶着賞賜回來的時候,衆人都有些意外。
就算是親姑侄,聶貴妃也沒那麼大度吧?可隨行回來的家丁說,是桑主子帶的禮物打動了貴妃,齊思菱想了一會兒,對身邊的丫頭道:“去打聽打聽,她送了貴妃什麼東西?”
各個院子的吩咐都差不多,於是小丫頭們都來找苜蓿聊天了。
苜蓿裝作不知道她們的目的,也沒瞞着什麼,就說桑主子送的是永寧街水記的胭脂水粉。
當下出府的丫頭就全奔胭脂鋪去了,面膜這個東西是季曼一個月閒着無事搞出來的。這裡有天蠶織,跟現代面膜質地很相似,只是成本貴,有本錢倒是可以大量生產,所以水記是有貨的。
風聲一傳十十傳百,聽聞宮裡的聶貴妃重新獲了隆寵,皇帝一連五天都睡在她宮裡,可急紅了其他妃嬪的眼。一問秘訣是什麼?所有人都回答,水記胭脂鋪唄。
這下可忙壞了水娘子,莫名其妙就有宮裡的人來買東西,又不好不賣,但是雪花膏沒有貨,預定都到了七天之後,只能拿面膜去。
好在面膜貨能供上,宮裡的人也不嫌貴,水記又有好大一筆銀子進賬。
看着生意上軌道了,季曼就放心將目光轉到了府裡面。
那天從皇宮回來,她便去找了寧鈺軒,將玉佩捧給他道:“多謝侯爺借玉,聶貴妃對桑榆很滿意,桑榆就來交差了。”
那一瞬間陌玉侯眼裡的光芒很凌厲,像是要看穿她一樣。不過只是那麼一瞬,寧鈺軒又恢復了正常冷淡的神色,深深地看着她道:“你竟然會還給我,這倒是讓人想不到。”
“侯爺不是真心要給的東西,奴婢拿着也沒什麼意思。”季曼微微行禮,而後轉身離開。
背後的目光追隨了許久,季曼知道,這侯爺一定覺得她腦子進水了,平妻不要,偏愛當個侍妾。
不過季曼知道,任何地方都是爬得越快摔得越痛,現在有一個慕水晴當靶子,她就不去湊熱鬧了。
溫婉與侯爺冷戰了兩天,還是侯爺先服軟,說了讓慕水晴生下孩子給溫婉帶,並且也絲毫沒有要升慕水晴位份的意思。
慕水晴覺得委屈,跑去老夫人跟前哭。老夫人也沒什麼反應,反而教訓她說,孩子還沒生下來,少折騰爲好。
這樣的冷遇,比懷孕前還可怕,慕水晴哪裡受得住,當下就關在房間裡開始絕食。
“統統拿走!”袖子一掃,茶水四濺,慕水晴紅着眼睛坐在屋子裡,對一桌子菜嫌惡地擺手。
半夏不敢勸,只能擦着眼淚收拾屋子,剛收拾完,就看見門口跨進來一個人。
季曼旁若無人地走進來,坐在桌子邊就開始吃慕水晴的飯菜。
因爲照顧她懷着身子,廚房的菜色還是準備得很好的,有肉有菜,湯也是雞湯。
“你來幹什麼?!”慕水晴聲音尖銳地叫了一聲。
季曼回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晴主子,不吃浪費了。”
慕水晴氣得不行:“我不吃也輪不到你來吃,你爲什麼會來我院子裡!”
季曼拿着一個雞腿,扭頭看了苜蓿一眼。苜蓿會意,拉着半夏就出去將門合上了。
“你孩子不想要了?”季曼問。
慕水晴眉頭緊皺,提起這個話題卻又很泄氣:“你說得沒錯,沒人稀罕我肚子裡的孩子,個個巴不得我死,這孩子我想要又有什麼用?”
季曼輕哼一聲:“誰讓你是個藝妓出身。”
“你!”她素來不愛聽人說這個,當下就拿起枕頭朝季曼砸了去。
大宋的枕頭都坐得結實,季曼背後又沒長眼睛,不留神就給她砸了個大包出來。
慕水晴嚇了一跳,沒想到自己會一時失控,氣焰頓時就小了下去,有些怔愣地看着她。
“砸舒服了?”季曼倒也不惱,只是摸着自己腦袋後面的包,眉尖幾不可查地皺了皺:“你這樣還指望侯爺會護着你?跟我一樣的母老虎,他躲還來不及呢。”
慕水晴沒吭聲,估計是怕季曼告她狀,瞬間就老實了。
“平靜下來了就聽我說一句吧。”季曼斜睨着她道:“你這輩子的指望都在肚子裡頭,爲了跟人賭氣而不要,吃虧的就你一個人。抱給夫人養怎麼了,孩子還是你的親骨頭,以後也是要孝順你的。有個子嗣,總比你一輩子無依無靠的好吧?”
這聽起來,怎麼像是爲她好的樣子?慕水晴愣了愣,心裡倒是也冷靜下來了。這孩子雖說沒人稀罕,可要是沒了,那也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怎麼就這麼蠢呢。
“可是,我怕我保不住它。”慕水晴低頭抱着肚子道:“我無依無靠,也只有菱姨娘偶爾會護着我。可是現在夫人討厭死了我,她肯定就不會再幫我。”
在溫婉最想要孩子的時候比她先懷上孩子,不討厭她討厭誰?季曼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這個女主…這位夫人是心地仁厚的人,不然也當不上侯夫人。她氣歸氣,卻不會害你,你防着別人就對了。”
慕水晴呆呆地想了一會兒,覺得她說的也對,夫人那個軟弱的性子,怎麼會害人,她不如擔心一下雪姨娘。
不過……戒備地擡眼看着面前的人,慕水晴問:“你有什麼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