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說:“屬下一早就猜到公主是不會輕易相信我的話的。所以,屬下便模仿陳玉容的笑跡,給六王爺寫了封信,約六王爺於城外後山飛鳥亭見面。屬下現在想帶公主去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真愛?”
李雅大驚:“你還會模仿別人的筆跡?”
流雲淡淡一笑:“屬下出生貧寒,爲了求生,只得多學一些技能,這模仿筆跡,也只是在下一項雕蟲小技而已,不足掛齒。”
李雅聽了,想了想還是不解:“你約他們二人相見,與我有何干系?”
流雲說:“因爲,陳玉容向皇上哭訴完回宮的時候,屬下藉機在她隨身攜帶的香囊裡,放了一種奇臭無比的藥。此藥待過了四個時辰,就會發散臭味。這種臭味,就連我,也無法與公主多呆一刻。試想,潔癖成性的六王爺,又怎麼會接受得了一個這麼臭的人作妻子呢?我想,如果六王爺真的愛公主,一定不會介意這股臭味。所以,特請公主到時候躲在暗處,不就可以試出來,六王爺到底對公主,是不是真心的麼?”
李雅聽了,暗暗驚奇流雲的手段,說:“看來你果然聰明。”
流雲微微一欠身:“公主過獎了,在下的聰明,還要配上一個聰明的主人才行。”
李雅微微一笑。
流雲看到了窗外的月,說:“時辰應該差不多了,我們也應該起程了。我想,陳玉容也應該在路上了吧。”
李雅問:“難道你也模仿李皓月的筆跡,給陳玉容寫了邀請信?”
流雲成竹在胸地一笑:“這是自然。要不然,這計劃怎麼才叫完美呢?”
於是,流雲帶着李雅來到城外飛鳥亭邊。
微風兮兮,流雲坐在花叢裡彈琴,而李雅則躲在花叢裡。
花叢裡帶了點露溼,而李雅只穿了件散花裙,雙腳光裸着,花裡的蚊子撲撲地往她腳上咬。
她直喊委屈,爲了個男人,這樣對自己,值得麼?
她正要回去,忽然看到一個人影閃入,一個長得胖胖的女子,身穿大紅暗紋寶珠裙,披了件妖藍色坎肩,珠玉滿頭,一看就貴氣無比,分明就是陳玉容!
月光照在她焦急的臉上,長得還可以,只是也沒什麼特色,臉胖胖的,鼻子略有些塌,臉上是一副單純無辜的表情。
她一看到流雲就衝了出去,趾高氣揚地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裡?李皓月來了麼?”
流雲淡定地彈着琴:“小姐,您來得太早了點。您是高貴的女子,理應讓男人對您伏首是瞻,讓男人等着您,圍着您轉。您反而比六王爺還要心急,這樣可容易讓男人小看您哪。”
陳玉容聽了,十分生氣,她一腳踢翻了流雲的瑤琴,說:“我的事不必你管!李皓月在哪!”
流雲將鼻子摸了摸,似乎很不舒服。這時,躲在花叢裡的李雅也聞到了,一種狐臭濃濃地襲入鼻子,李雅噁心得想吐!
看來是陳玉容隨身的香囊上的藥起作用了。
她都有些佩服流雲的定力了,離公主這麼近,竟能忍受得了這惡臭!
這時,輕輕的腳步聲響了起來,如蝴蝶震翅,細碎如沙。
不必說,這熟悉的腳步聲一定是李皓月踩出來的!
只見李皓月一身紫紅色長衣,腰上透明翡翠玉帶,高貴
的臉龐映着月亮的清輝,緩緩走來。
陳玉容大喜,朝李皓月撲去。
“皓月!”陳玉容撲入李皓月懷中,氣得李雅直捏拳頭。
“抱得這麼緊幹什麼呀!”李雅哼了一聲,十分不悅。
李皓月半句話還沒講,就用力推開了陳玉容,用手掩住鼻子,說:“這是哪兒來的臭味?”
陳玉容也聞到這股臭味,可是此時她的心被相見的激情所填滿,根本不想考慮別的,說:“可能是這地方太臭了。皓月,我真的是想死你了!”
李皓月隨身附和着說:“我也想你。”鼻子卻嗅個不停,目光停在了陳玉容的身上。
“難道是從她身上發出來的臭味?”李皓月不覺擡了擡眉毛,眼光漸漸變得嫌惡起來。
“皓月,你帶我走吧!”陳玉容根本沒有察覺到李皓月的表情變化,一味地哭喊,“若是皇上不同意,我就會失去你!我不能沒有你!你還是帶我走吧!”
李皓月此時已是越來越嫌惡,他捂住了鼻子,說:“這怎麼行?帶你走,我可就成爲罪人了!”
“可是我們怎麼辦呢?”陳玉容哽咽道,“君無戲言,皇上都已承諾了李雅這個賤人,只怕……”
你才賤人呢!李雅在心裡罵道。
陳玉容邊哭邊抓住了李皓月的手,李皓月說:“你繼續以死相要挾嘛,我想皇上一定會同意的!”
李雅聽了,一怔,這個李皓月竟叫一個愛他的女人,以死來威脅皇上!
真是壞到家了!
想不到一張天使般的臉,卻有着毒蠍的心腸!
陳玉容說:“爲了你,皓月,我會的!”
李皓月忽然掙開她的手,說:“等等。”他聞了聞陳玉容身上,一怔,質問道:“原來這臭味果然是你身上發出來的,你原來這麼臭!”
陳玉容慌了,朝自己身體聞了半天,不曉得爲什麼會這樣臭,她急了,抓着李皓月的胳膊:“我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皓月,我不臭的,我每次見你,都要沐浴三次了纔出門!皓月!”
李皓月哼了一聲,後退十步,說:“你別過來,我不會娶你的!我一早就告訴你了,我最怕的就是臭!這麼臭還想做我王妃?哼!怎麼可能?”
李皓月說得如此刻薄,說完就大踏步走開了,就連李雅都看不過去了。
陳玉容慌忙追了過去:“你聽我說呀,皓月!你聽我說呀!”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
李雅從花叢裡走了出來,坐在石頭上,看到流雲專注於彈琴,將手按在瑤琴上,頓時,一陣忙音從流雲的指尖流瀉出來。
“別彈了。”李雅說。
音樂止了。
流雲妖邪一笑:“怎麼了,我的公主?現在,陳玉容的事成不了了,難道您不開心麼?”
李雅說:“有什麼好開心的。這個李皓月越來越不是個人,我都有些後悔,當初是不是看走眼了。”
流雲冷笑道:“公主,您這時可不能後悔呀。您與六王爺的婚約,可是皇上御賜的呀!”
李雅冷笑道:“你放心,我爲了我自己的命運,也必須先豁出去,嫁給他再說。”
流雲淡淡一笑:“這就好。”
李雅嘆了口氣,眼光凝重起來:“可惜,想不到李皓月
對於女人,都是利用!陳玉容這樣愛他,他卻一心只是在利用她,甚至於,僅僅因爲她有臭味,就不要她。他真是個畜生!”
“我看你更像是個畜生!”
風中,響起一陣凌厲的聲音。
李雅一怔,舉目一看,柳梢中,一輪玉盤一樣的圓月隱約閃現,而清輝之中,柳梢半遮,李皓月那如明月一般的臉,浮現於眼前。
“你……怎麼回來了?”李雅吃驚不小。
李皓月驀然拔出劍來,不由分說地朝李雅刺來,李雅來不及退開,閉上了眼睛。
噝噝!
李雅以爲自己一定被刺死了,可是身體上任何一個部位卻沒疼痛感。
她睜開眼睛,卻發現李皓月的劍並沒有插入自己身體,而是刺穿了流雲的瑤琴!
琴絃迸裂,凌亂地斜刺出來,琴身中劍,斷了一個大口。
李雅連忙後退幾步,屏息看着李皓月。
只見李皓月冷冷地看着流雲,說:“流雲,你這個斷袖癖!你不要以爲,你的這些奸計,能逃得出本王的眼睛!”
流雲連忙跪下,長長的裙襬在地上展開,如孔雀開屏:“王爺恕罪!在下只是想幫公主而已!”
李皓月冷哼一聲,說:“少給本王裝蒜!你不要以爲本王不知道你潛入皇宮的目的,你想對付本王,還嫩得很呢!”
這時,李雅一腳踢開了李皓月的劍,鼓起勇氣罵道:“李皓月,流雲現在是皇上指定給本公主的侍衛,若是有什麼閃失,你可不好向皇上交待呀!”
“你——”李皓月氣得咬牙切齒,這個李雅,竟這麼容易能讓他發怒!
她說的話,都是這樣一針見血地刺中他的弱點!
李雅見李皓月在一邊乾生氣,哼了一聲,說:“李皓月,你真是個畜生!你別怪流雲做詭計,讓你娶不得陳玉容,你自己問問自己,你對陳玉容到底有多少真心!你這個逢場作戲、玩弄女人的畜生!要不是我走投無路,我纔不願意嫁給你呢!”
“你——”李皓月大怒,劍指一揮,斬斷了邊上的樹枝,“你以爲我想娶你嗎?你這個賤人!用來給我提鞋我都不要!”
兩個人對罵着,這時,流雲輕輕攬衣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棋盤與棋子,淡淡一笑,說:“王爺,您說這話,未免過早了些。只怕到時候,王爺會成爲公主的裙下臣子呢!”
李皓月冷笑道:“本王要是讓你成爲她的裙下臣呢?”
流雲大笑起來,擺開棋盤,說:“王爺,敢與在下對弈麼?”
這是個青玉棋盤,閃着青色。
李皓月嘴角一斜:“下就下,就怕,你輸不起。”
流雲笑道:“就怕到時候,我們都會是輸家。”
李皓月的眼睛犀利地盯着流雲,冷笑道:“那麼,贏家是誰呢?”
流雲看了一邊的李雅一眼,說:“王爺認爲呢?”
李皓月哼了一聲,不屑地說:“你指的是這個蠢女人?”
“你纔是蠢女人!”李雅回了一句。
流雲落子,說:“輪到王爺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
李皓月於是與流雲下起棋來。
李雅正要走,流雲卻說:“公主勿要走。”
李雅說:“我留下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