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看着她,呲着牙惡狠狠地說:“你想知道是嗎?好,那朕就告訴你吧,朕不愛你了,朕要立王離落爲皇后!將你打入冷宮!”
他說畢,用力一甩,將她甩開,她朝後倒去,後腦勺撞在了桌子尖上。
她發出一陣慘叫,血從頭上流了出來,奴婢們連忙上前扶。
可是他,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中是如此絕情的目光,這樣冰冷的目光,讓她一生一世都寒心的目光,他掉過頭去,轉身就走。
他那金黃色的龍袍走在花樹下,走得如此瀟灑,越走越遠,而她,也越來越無力,終於,她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這一暈迷接二連三地在作夢,夢裡全都是李皓月。她不斷呼喊着李皓月的名字。
李皓月坐在她的牀前,緊緊皺着眉毛,說:“雅兒,對不起,朕今生只能辜負你了。如果有來生的話,朕希望與你,不再做兄妹。”
說畢,他那琉璃眼中流下淚來,他抓住李雅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
“好了,皇上。”李皓月的身後,是流雲一慣的妖嬈的臉,“您再呆下去,公主就要醒來了。公主醒後若是看到了皇上,她是不會死心的。”
李皓月咬了咬牙,冷冷地說:“朕知道怎麼做。流雲,朕警告你,雖然朕要離開雅兒,可是朕對雅兒的愛還是不會變。你若是敢動雅兒一根毫毛,朕立馬就殺了你!”
流雲輕搖扇子,微微一揖:“皇上放心吧,臣只會好好照顧公主,怎麼敢對公主無禮呢?”
李皓月最末一次深情地凝視着李雅,轉身便走了。
他只有在李雅暈迷的時候,纔會流露出他的深情。
李雅在夢中看到李皓月離她越來越遠,不覺伸了手來要抓住他,可是忽然,她掉下了深淵,墮入了萬丈懸崖。
她嚇得醒了進來,直呼:“皓月!”
可是,她的手只碰到了堅硬的牀板,她只看到牀上那垂下來的玉流蘇,在隨風輕輕地搖。
李皓月,根本就不在她身邊,這只是她的一個夢。
“公主醒了。”溫潤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回頭一看,是流雲那平靜的臉。
她一怔:“流雲,你回來了?”
流雲點點頭,手上捧着一碗藥湯,說:“公主暈過去好久了,來,先喝點藥湯,補補體力。”
他親自將藥湯喂到她嘴裡。
她嘆了口氣,說:“流雲,在我暈迷的時候,是你一直在陪着我?”
流雲幫她擦拭着嘴上的藥湯,說:“這是屬下應該做的。”
“皇上可有來過?”她還是問出了心裡最想問的話。
流雲馬上應道:“沒有。皇上也沒有時間來了。皇上如今,正忙着給王貴妃冊封皇后呢。”
什麼?
如晴天霹靂,震得她差點又暈了過去。
她只覺得胸口堵得慌,一時喘不過氣來,流雲上前摟着她,讓她軟軟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拍着她的胸口,說:“公主不要難過,公主要
保重哪。”
他的手,碰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上,不覺有着觸電一般的感覺。
她連忙將他的手移開去,用力支撐着坐直,使得自己的身體靠在牀背上而不是他的身上,喃喃地說:“他真的要,冊封王離落爲後嗎?”
流雲嘆了口氣,說:“公主,請接受現實吧。”
她不敢相信,扯住牀帳,拼命搖着頭,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對我?不,我不信,我一定要親自去問個明白!”
她說着就要下牀去,流雲只好扶住她,說:“公主,要去,臣與公主一塊兒去吧。”
可是當流雲扶着她來找李皓月時,李皓月卻讓侍衛攔住了她。
侍衛說:“娘娘,皇上有令,不得讓娘娘進來。”
“什麼?”她的心碎成了片片,“李皓月,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沒有應。
“公主,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流雲說,“再這樣等下去,皇上還是不會出來的。您剛剛醒來,身體還是很虛弱,可不能被風給這樣地吹着。”
她呆呆地被他扶着,回到了牀上,心碎了,可是她卻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流雲想,李雅是一個異常執着的女子,只要她認定的人或是物,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她一定還沒有完全死心。
看來,有必要叫李皓月對她更絕一點了。
李皓月召見了王離落,王離落受寵若驚,她也聽宮裡的眼線說了,李皓月忽然性情大變,理都不理李雅,甚至於將李雅推倒在地上,摔出了血。
“報應!這都是報應!”王離落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李雅,你也有今天!你想不到吧,男人的心總是容易厭倦,皇上已經厭倦你了,開始愛上我了!我的春天開始了!”
李皓月看到王離落來了,說:“朕要封你爲後,你高興了吧?”
王離落說:“臣妾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她上前一步,見李皓月在審理大批奏摺,來到他身後,想爲他揉揉肩膀。
可是她的手,剛剛碰到他的肩膀,他就推開了她,十分嫌惡地說:“朕不喜歡你在朕身後動來動去的。你回去吧,下個月一日,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你回去好生準備一下吧,到時候,將你父親也叫來。”
王離落見他態度冷淡,本來十分失望,可是又聽到他說起封后的事,馬上大喜。她揖道:“遵命,皇上。那麼臣妾先告退了。”
王離落前腳剛走,流雲後腳就進來了,李皓月大怒:“流雲,你不要以爲朕的皇宮是你的私人花園,可以任你來去自如,若是惹朕不高興,朕即刻殺了你!”
流雲輕輕一揖:“皇上不要生氣,臣今日來,乃是要告訴皇上,公主的近況的。”
李皓月臉色和緩了一些,冷冷地問道:“快說,雅兒怎麼樣了?”
流雲輕輕一笑:“雅兒公主還是對皇上念念不忘。臣過來是要提醒皇上,長痛不如短痛,要想讓公主完全忘記,痛苦少一些,最好
,可以更加絕然一些。”
李皓月說:“那你說說,朕應該怎麼再絕然一些。”
流雲說:“其實不管皇上做什麼,都還沒有傷及到公主的底線,除非,皇上可以對公主肚子裡的孩子,也狠下毒手……”
“大膽!”李皓月大怒,“你膽敢教唆朕去加害朕的寶貝皇子!流雲,你不要以爲,上次朕與你打成了平手,朕就沒辦法對付你,只要朕想讓你死,你馬上就會死!”
流雲面對着李皓月的盛怒,絲毫沒有懼色,還是保持着淡然處之的笑,說:“皇上,臣並非要加害皇子,而是,請皇上想想,這個孩子,於天理,他應該出世麼?他若是出世,他會是一健康的孩子麼?縱然是健康的,也於天理不容哪!臣乃是爲皇上着想,爲皇世子孫後代着想哪!”
李皓月憤怒地將奏摺扔到流雲的臉上,說:“朕現在告訴你,就算這個孩子再怎麼天理不容,朕也會讓他平平安安地降生於這個人世間!因爲,他是朕與雅兒的孩子!朕寧可斷子絕孫,也不會傷害到雅兒的孩子!”
他的聲音是如此響亮,如金玉擲地,琳琅有聲!
流雲沒想到用這條計策竟不能使李皓月中計,李皓月竟可以爲了李雅,到了寧可斷子絕孫的地步,他只好先行退下了。
李皓月也知道,兄妹所生的孩子,自然是不能傳宗接代的。他卻不忍心對自己的孩子進行加害。
不管是怎麼樣的一個孩子,終歸是他的親生孩子。
他雖不可以再愛李雅,但卻絕不負她。他也從此不會再愛任何人。
沉沉的星夜,李雅挑着一盞宮燈,坐在蒼涼的湖邊,手上,拿着一管笛子。
只因她懷念過去李皓月爲她吹笛子的歲月,如今無處懷念,她便令奴婢爲她打造一隻玉笛子,拿在手中,冰涼的玉面觸上她更加冰涼的指腹,她的心驀然一抖。
她想起,過去桃園裡,湖邊,竹林裡,李皓月爲她輕輕吹笛,那悠遠的笛聲還留在她的腦海裡,可是,那個吹笛人,卻再也不願意爲她吹笛了。
可是,她卻無法忘記這個人。
她還愛着他,還在思念着他,還在等着他回心轉意。
她總覺得,他們經歷了這麼多患難,總算走在了一起,感情應該是能經受得住考驗纔對,怎麼現在到了共享富貴的時候,他卻忽然變得如此徹底?
她想不通,也思不透,乾脆就不再想下去。
她將笛子橫在脣下,用力一吹,發出了斷斷續續的笛聲來。
“公主,天冷,回去吧。”身後,傳來流雲的聲音。
流雲捧着一件暖面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她回頭悠悠地看着他,說:“流雲,是不是,幾日後,便到了冊封皇后的日子?”
流雲低下了頭,點了點頭。
她眼中透着傷感,將披風攏了攏,說:“你說,這世間可有永恆的東西?”
流雲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連你也是這樣想的?”她默然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