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安坐在車,走神了很久。
等到她回過神時已經晚了,她看着褚江辭將車開回了褚宅,頓時訝異的睜大了眸,憤而低吼,“誰讓你開到這兒來的?”
“這是我家,我開車回來很怪?”褚江辭不痛不癢的反問。
蘇喬安狠狠皺眉,“既然你要回家,爲什麼不早點跟我說?你大可以將我在路邊放下啊!”
“你那麼不想回來這裡嗎?”褚江辭眸色深暗的凝神看着她,看她被自己問的一愣,他又笑了笑,“你不想回來也正常,連我自己也不太想回到這裡。”
這兩年,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無論馮曼麗怎麼說他,他都不願意踏足。
偶爾回了家,他又不受控制的回到那個最令他窒息的地方,像是自虐一般,一遍一遍的去回憶。
如果那天晚他回來了沒有離開的話,沒有做出那種決定,也許事情不會變得這麼糟糕。
褚江辭斂了眸深色,兀自推開了車門下車。
獨自留在車內的蘇喬安愣了會兒,等到她下車的時候,看到熟悉到令她感到心慌的地方,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離。
褚江辭從後座拿了黑色塑料袋,不由分說的將她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往裡走,蘇喬安掙扎了起來,“放我下來!”
“你要是想多引出點人來關注繼續鬧。”
“……”
蘇喬安老實了下來,任由他這麼抱着。
她本來以爲褚江辭會帶她去主宅,卻沒想到他會帶着自己繞過主宅直接去了小洋房。
巧兒來開門的時候,看到褚江辭抱着個女人回來,心底有些不舒服,她一直認爲這是她家少奶奶留下來的唯一清淨地,她不希望有其他女人踏足這裡,破壞這裡。
等她看清楚了褚江辭抱着的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後,大驚之後是濃濃的喜悅。
巧兒湊前,“少奶奶!”
這一句脆生生的少奶奶嚇了蘇喬安一跳,她看了看褚江辭,冷聲說,“現在能放我下來了嗎?”
褚江辭也沒遲疑,進了屋,將她抱到了沙發讓她坐下。
巧兒很興奮,“我知道少奶奶您一定會回來的!”
“巧兒,我已經不是褚家的少奶奶了,你以後不要再這麼叫我了。”蘇喬安冷淡的說,“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免得別人誤會。”
“少奶奶,您怎麼……”
“巧兒,樓去收拾房間,她今晚會在這兒住下。”褚江辭打斷了巧兒的話。
巧兒愣愣的哦了一聲,走時,還依依不捨的看了蘇喬安幾眼。
她怎麼覺得這次少奶奶回來,好像哪裡變得不一樣了呢?
巧兒被支開後,客廳也只剩下他們兩人。
褚江辭站着,看着坐在沙發,被柔和光暈包圍的女人有些恍惚出神,他幾乎快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覺。
有些人,在你身邊的時候透明如空氣,離開後,才知道有多重要。
蘇喬安對褚江辭沒什麼好臉色,一直冷着臉,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兩句。
杵在一旁許久的褚江辭,看她要起身,見她因爲腳傷差點跌倒,下意識的出手去扶。
蘇喬安狼狽的跌回了沙發裡,慌亂之下抓住了褚江辭的胳膊,硬是將他也給拽下。
褚江辭單膝跪在沙發,身子前傾,兩人距離極近,鼻尖相抵,他能清楚的看到那雙清澈眼內的驚慌失措。
四目相對,蘇喬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幽深的雙眸似夜寂沉,她隱約看到了他眼深處隱藏着的一抹亮色,只是一觸即離,她還來不及分辨那種晦澀的情緒是什麼。
褚江辭她先回過神,自覺的退開了身。
他坐在茶几,低俯下身,手握住了蘇喬安的腳腕擡起。
將她的褲腿微微往捲起,皙白的肌膚在柔光下像是好的羊脂玉泛着淺淺光澤。
他低垂着眉眼,目光專注,“腳踝已經腫起來了,這兩天你還是少走動點,高跟鞋也別穿。”
褚江辭一邊說着一邊將剛剛拿進來的黑色塑料袋打開,從裡邊拿出了藥。
刺鼻的藥油味兒散開來,惹得蘇喬安皺起了細眉,下意識的躲了躲。
他將藥油倒在掌心,溫熱的大掌覆在細小凸起的腳踝,微微用力推拿,蘇喬安腳縮了縮,疼的臉色都變了。
“忍着點。”褚江辭只說了這麼一句,手下動作卻輕了許多。
他很小心的幫蘇喬安推拿,輕輕揉着紅腫的地方。
盯着他烏黑柔軟的發旋,看他那麼認真的幫自己藥推拿。
蘇喬安的心像是被蟄了一下,手一緊,緊揪着沙發套。
她沒忘記,褚江辭也是對她溫柔過的,只是那種溫柔帶着致命的毒藥。
他可以很平心靜氣的跟她說出要她放手,要她離婚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幸福?
她哪裡還有什麼幸福,她從很小開始將自己的一切寄託在一個莫須有的承諾,堵了一切,最後輸的一敗塗地。
她幾乎不敢再去相信褚江辭,她很害怕,怕選擇相信他後的下一秒,他會再次親手將她推進萬劫不復的地步。
“你沒必要這樣的。”蘇喬安別開了眼說,“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感動。”
“我沒有要你感動,也不是讓你原諒我,我做事也不需要你來考量。”褚江辭說的是真的。
他爲蘇喬安做什麼都好,都不是爲了取得她的原諒,也不是爲了讓她和自己重歸於好。
他不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彌補,讓自己能夠好受點。
至於蘇喬安……
“對不起,我不知道當初你媽媽是因爲我的自私纔去世,我還一直用這一點來抨擊你、指責你。”當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確實是痛不欲生。
蘇喬安贏了,她成功了。
讓他活在自責和內疚,讓他永遠得不到救贖。
現在,她連彌補的機會都不肯給他。
褚江辭幫她推拿的手一頓,神情略落寞,“我知道那幾年是我給你的傷害太深了,是我破壞了你的人生,我沒有任何的資格去責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