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陋的屋子,不難看出以前住在這裡的人生活過的痕跡。
沒有什麼裝修,地板都是水泥地,白牆粉刷了下,許是因爲時月長了,牆都有了裂縫。
廁所外有個用水泥堆砌起來的水槽,水龍頭都生了鏽。
美式田園風格的布藝沙發,藍色格子桌布,還用着現在二手市場都難淘到的舊彩電。
冰箱灰綠色,下層,但是很矮,都不到他胸膛位置。
牆頂有把吊扇,看着有些年頭了,風扇葉都生了鏽跡。
屋子內的擺設很簡單,一覽無遺,面積也不大,好在採光好,屋內很亮堂。
這算是褚江辭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踏進屬於蘇喬安的世界。
他是個很愛較真的人,蘇喬安的那番話,他承認,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擾。
爲了解答疑惑,他思來想去,主動踏進了這個對於他來說非常陌生的地方,如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在林巖打電話來之前,褚江辭剛剛進入蘇喬安的家,正在仔細觀摩。
他推開了那扇門,親自破了兩人之間的屏障。
蘇喬安的臥室很小,一張牀,一張書桌,一個木製的衣櫃,體積剛剛好佔據了牀的一半。
起客廳的簡陋,蘇喬安的臥室倒是佈置的溫馨多了。
牆壁貼了壁紙,泛着淡淡的粉。
還有那個年代的明星海報,書桌是正對着窗戶的,側邊牆有個學習計劃表,桌面有兩罐手工摺紙折出來的星星,還有一個小的儲錢罐。
褚江辭拿着儲錢罐晃了晃,裡邊還有硬幣碰撞的聲音。
推開了那扇窗,他發現這個落後又處處陳舊的地方,似乎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出來,蘇喬安以前坐在這張書桌前,桌亮着檯燈,看向窗外時,眼底的期冀和明媚。
出生在泥潭的人,也沒有那麼不堪吧?
他看着蘇喬安自己的世界很溫馨也很明亮,褚江辭有點迷惘,自己是不是…真的太過專制?沒有給對方辯解的機會,一意孤行的給蘇喬安判了死刑。
恰好林巖打電話來彙報情況,褚江辭問出了那個問題,他並不是希望從林巖嘴裡得到什麼答案,他只是自己都糊塗了,一時間想不通。
“總裁,您懂得知人善任不會去過度追究您用的那人過去發生過什麼事,那現在爲什麼還要再問呢?出身好不好,從來不是衡量一個人的基礎,我想試着去了解,纔是最重要的,眼睛會騙人,道聽途說的也不一定是真實,連切身感受到的一切都有可能因爲摻雜着主觀情緒的臆斷造成錯覺,我想…這種時候,心底的聲音最重要吧!都說用心待人,用心看人,我們內心深處的情感纔是最真實的。”
……
林巖的一番話,對褚江辭來說是當頭棒喝。
試着瞭解…
試着去了解蘇喬安,瞭解她的過去,瞭解她的一切……
他做這麼多有什麼意義嗎?爲了跟蘇喬安慪氣,爲了證明蘇喬安是個拜金又虛僞的女人,所以他主動踏入了這方不屬於他的天地。
可爲什麼越是靠近,越是深入瞭解,他越慌呢?
無形之,那層隔膜漸漸的開始溶解,走近了才發現,好像事實真相跟他所想象的有偏頗,蘇喬安也不是那麼一無是處。
電話掛斷後,褚江辭隨意的將手機扔到了臺桌,拉開了那把木製的座椅,坐下時還有咯吱咯吱的響聲。
手搭在桌面,目光所及之處是那兩罐摺紙星星。
她的生活似乎跟他想象的大不相同,回想起先前林巖給他的資料,蘇喬安是個無趣到令人感到厭煩的女人,一板一眼的生活模式,日復一日,枯燥無味。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過下來的,又是怎麼能夠忍受這種寂寞孤獨的…
“你爲什麼過得這麼不幸呢?”她的人生這麼單調,甚至到了讓人同情她,覺得她可憐的地步。
如果蘇喬安是跟他想象那樣過得精彩紛綸,現在他不會這麼心煩意亂了。
——
“蘇小姐,您看看這是陳老太太的病歷報告。”蘇喬安在醫院裡守着陳婆婆,打算親自在病房內守夜,剛吃了飯,護士來叫她了,說是醫生讓她去一趟辦公室,這纔剛坐下,醫生給了她一份檢查報告。
蘇喬安仔細翻着,醫生說,“陳老太太有糖尿病,這不是個好消息,如今陳老太太風住院,能不能夠醒來還是個問題,現在又被檢查出有糖尿病,這病要是嚴重了,可能……”
“醫生,沒辦法治療嗎?”蘇喬安打斷了醫生的話。
“說句實話,老太太年紀已經大了,治療不治療這個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何必讓老人家遭那種罪?目前唯一的辦法是儘量控制着,免得這糖尿病加劇成尿毒症。”
話雖然難聽,但不無道理,剛剛蘇喬安還愁着陳婆婆現在風需要人照顧以後的生活的事情,現在醫生又跟她說陳婆婆還有糖尿病,這種情況下,她能怎麼辦?
要離開,蘇喬安肯定良心不安,也放心不下這個過去一直照顧着她們母女的老人家,再說陳婆婆現在無兒無女,老伴也去世了,壓根沒人管她。
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說不定陳婆婆只能等死了,沒有人會關心她的死活。
“我大概也瞭解過,這腦溢血醒來後,可能會造成偏癱或者全癱,是嗎?”偏癱和全癱本質一樣,區分也不大,尤其是對於年邁的老人來說,這兩種後果都很嚴重,身邊必須要人伺候着。
“嗯,偏癱的話可以堅持帶着老人來做復健,不過我看老人家年紀已經大了,做復健可能較困難,效果也不會太大,你還是要做好思想準備,以後這老人家的生活起居,恐怕都得你來負責。”醫生是實話實說,沒有半點隱瞞。
蘇喬安現在是左右爲難,如果留下來照顧陳婆婆,日子一久,肚子大起來了,褚江辭肯定會知道她懷孕了,褚江辭早有言在先,他是不會要這個孩子的。
讓褚江辭知道自己懷孕的唯一下場,只可能是被拖着來醫院打胎,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生下這個小生命。
那她能怎麼辦?現在什麼事都擠到了一起,走也不是,留下來也不是,難不成她真的要等着褚江辭來抓着她去做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