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伸出手。
上官渝的手指想要替慕容闌擦去嘴角那一抹殷紅的血色,猶猶豫豫,感到慕容闌眸光的冷厲和漠然,心中微微一頓,手指停在半空,進不是,退不是。
慕容闌的身心忽然間有些倦怠,握着洛影劍的手微微顫抖了下,心中忽然有股子難過。
此時此刻,她真的好希望司馬逸塵能夠轉瞬間就到清雲觀,陪在她身邊,可是……她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兩三個時辰的奔波,剛纔在慕容嫣的住處的傷心欲絕,一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睫羽低垂,慕容闌輕輕嘆了口氣,擡起手,正要伸手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跡,動作未起,忽然覺着耳邊有細微的叮嚀:“闌兒。”
慕容闌的心微微一顫。下一秒,她便已被人擁入懷裡,突如其來的暖意讓她一直漂浮在無邊無際的海洋裡的心瞬間安定下來。這種感覺太過熟悉,太過溫暖,使得她不由着睜大了眼,脣瓣翕動着,未語,眼睛卻是微微一澀。是他嗎?
慢慢迴轉過頭,慕容闌看清那張驚豔天下的容顏,嘴角輕輕一勾,並不在意外人的眼光,臉輕輕地靠入他的肩上,輕輕地說:“逸塵,爲什麼你現在纔來。”
“可是,我還是在你需要的時候來了,對不對?”煙月眉下的那雙攝人心魂,美得驚心動魄的琉璃色眸子飛揚起萬千流光,司馬逸塵擁着慕容闌,心疼地看着她嘴角的那一抹血跡,拿出一方帕子,溫柔地替她擦去,繼而眸光一冷,看向愣怔着的上官渝,淡淡地說,“連皇上也來清雲觀了,看來前靖王妃的顏面還真是夠大的。”
在場的衆人都明白上官渝是爲何而來,而司馬逸塵作爲當事人,自然是更爲清楚,可是……很多人想不明白,爲什麼,他不提慕容闌,而提起了慕容嫣?
上官渝看着一襲白衣,淡然出塵間又有霸氣妖嬈自生的司馬逸塵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張精緻妖孽,顛倒衆生的臉就在他的面前,不過幾步的距離,心中惱羞成怒,很恨地說:“司馬少主才真是好雅興,朕的嫂子臨產,朕來看看是天經地義,你來做什麼?放開她!”
一看到司馬逸塵摟着慕容闌的樣子,上官渝心裡就火大。剛纔慕容闌雖然收了劍氣,但之前的劍招如雨,他所帶來的人已經有七八個斃命。如果不是他剛纔的威脅,慕容闌也許會將這些人趕盡殺絕!這一點,讓他更爲火大。
“皇上,要不要把他們都帶回去?”一個侍衛上前,看着上官渝怒氣衝衝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問,腰間的刀被他緊緊地握着,隨時都有一觸即發的可能。
上官渝顧不得他們到底是否能戰勝這兩個人,他的腦子此時此刻一團亂麻,心中有一個聲音在悄悄地告訴他,抓了他們,抓了他們。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得到那個你朝思暮想的女子!
聽到侍衛的話,不由着點了點頭。
掃塵師太看了看上官渝,又瞧了瞧司馬逸塵面對外人的疏離冷漠,面對慕容闌的溫柔體貼,嘴角輕輕一揚。這丫頭,是禍水還是罌粟?
明明清麗出塵,可偏偏怎麼又惹到這麼多的桃花債?還一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兒,自然,除了那個莫青楚。上官渝,無論有權無權,畢竟仍然是西王朝的君王;司馬逸塵,一身武功絕學,或者還要勝上慕容闌幾分,赤焰山莊又是如今最得民心的起義軍隊,有權有勢還有錢,將來
一統天下是必然的結局;漓海海王,雄霸漓海,狠辣陰冷,卻也中了這丫頭的毒;那莫青楚,是司馬逸塵名義上的表哥,縱然愛着,卻失了吐露心機的機會!
掃塵師太搖了搖頭,嘆口氣,暗地裡示意那些圍觀的尼姑都退下去。反正,無論如何,司馬逸塵是不會讓慕容闌再受一丁點兒的傷,憑他的本事,收拾了這幾個不入流的侍衛,不在話下。而上官渝,不過就是個嬌氣了點的皇帝,又能有幾分真本事?
“我看你們誰敢進一步!”司馬逸塵遽然冷喝一聲,那雙琉璃色眸子裡激盪起細微的惱怒之意。他剛纔分明手無寸鐵,身上也毫無佩戴的兵器,轉瞬間手中卻多了把劍,清風寸寸,震霸九霄。熹微的晨光之下,他手中的那把劍溢彩流光,劍鋒一抖,劍氣四溢,比之洛影劍,少了一分流水行雲般的細膩,卻多了幾分霸氣,正如其人。
“清霄劍。”司馬逸塵懷裡的慕容闌那雙眼睛倏然閃過幾分詫異,再擡頭,便只瞧見司馬逸塵嘴角那一抹清淺的笑意,方纔明白過來,話中無意間帶了幾分嬌嗔的意味,“明明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爲什麼不告訴我?”
慕容闌看到那把江湖中與她的兵器洛影劍齊名的清霄劍,心中沒來由地就是一喜。
她本以爲清霄劍和洛影劍的天定姻緣這輩子不可能,畢竟她從未看到過司馬逸塵使用清霄劍,赤焰山莊中的人也從未說過司馬逸塵的兵器爲何,師從何人,而她這輩子就認定了司馬逸塵。可如今,清霄劍就在眼前,就在她愛的人手中握着,司馬逸塵那一臉顛倒衆生的笑意,讓她的心中,漣漪四起,溫暖而安好。
“我要早告訴了你,那又如何?”司馬逸塵微微啓脣,一隻手擁着慕容闌的肩,右手握着清霄劍,溫暖的陽光下,兩人比肩而立,宛如璧人成雙。
“清霄劍!”幾乎是同時,那些侍衛也是一驚,他們不是傻子,是上官渝暗地裡培養出來的精銳勢力,對於江湖上的事情瞭解的不少,清霄劍和洛影劍,他們聽說過不少,只是沒有親自見過而已!而如今,先是見到了傳說中堪比月色星辰的洛影劍,接着又看到了迅疾如風,溢彩流光,霸氣如斯的清霄劍,不能說是不震驚的。
“都那麼多廢話做什麼?!給朕把他們拿下!”上官渝幾乎要被兩人親暱的神態全然激怒,冷冷地看着相依相偎的兩個人,大手一揮,冷哼道。
“找死!”司馬逸塵同樣冷冽,只是臉上自信滿布,劍氣輕吟,清霄劍真正地出鞘,劍氣帷幄,四散於空氣之中,漸漸凝聚起來,形成逼人氣勢,司馬逸塵低低地說一聲,“闌兒,洛影劍收起來,在這個時候,千萬別再用。不過就是這些個人,還輪不到你出手。”
慕容闌心裡暖流四溢,微笑着點了點頭,手指伸出,對着司馬逸塵比出一個‘OK’的手勢,笑着說:“我信你。”
就像是一陣細細密密的雨下過,空氣在清霄劍出鞘的一瞬間溼了不少,司馬逸塵嘴角勾勒出一朵冷冽的笑旋來,衣袂隨風飛動,白衣出塵,容顏冠絕天下,劍氣如虹,瀟灑飄逸,在這一刻,他的霸氣,他的驕傲,他的睥睨天下,無一不讓上官渝感到一陣膽怯。他這個帝王,偏偏在司馬逸塵的面前失了威嚴!
迅疾如風,凌厲如刮骨,氣勢壓人,那些侍衛來不及看清司馬逸塵進攻的形勢,只來得及感受到一陣清風拂過,細細微
微的癢意,繼而脖頸處就有鮮血四溢開,慢慢地流淌着,可——司馬逸塵的劍招,雖然傷及他們的脖頸,卻並沒有傷及他們的性命!
這些侍衛正疑惑着,司馬逸塵卻已經收了劍,孑然而立,飄然出塵宛如謫仙,神情冷厲,帶着些微的淡然,卻在看到身邊的碧衫女子時,溫潤而柔和。
“闌兒,我可沒你那麼心狠。”司馬逸塵輕輕笑了笑,話中幾分調笑味道,摟着他此生唯一想要的溫暖,脣瓣微扯,笑得傾城傾國,妖孽而顛倒衆生。
慕容闌即使是見慣了司馬逸塵的各色笑容,但仍舊是忍不住心裡一悸。眨了眨眼睛,看着上官渝愣怔的神情,慕容闌心裡就沒來由地覺着好笑而解氣,忍不住擡起頭,笑着對司馬逸塵說:“逸塵,你說,他像不像個傻瓜?”
沒腦子,也沒膽魄,更沒霸氣。慕容闌打量着在這個朝代,她必須要尊重的人,無論他的身份是皇帝,還是她所謂的夫,心裡忍不住腹誹,暗暗嘀咕,真是個傻瓜。每次出現,幾乎都是爲了得到她,可偏偏每次都乘興而來,鎩羽而歸。上一次的簫曲,讓他身邊的侍衛全部都死絕了,而這一次,先是她,然後是司馬逸塵,他們的劍術也已讓這些侍衛感到了深深的恐懼,而上官渝,還是如此的不知死活麼?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司馬逸塵淡淡地看了一眼上官渝,微笑着說,雖然聲音溫和,但其中的冷厲霸氣卻不容忽視,“皇上,此時此刻,我們殺不了你不代表以後殺不了你!闌兒不是誰的,她那顆心不在你那裡,你做這麼多,不過是徒勞無功。時間於你我也許都挺寶貴的,那我就不奉陪了。你還是回宮吧,上你的早朝去。”
上官渝一時氣結,手指發顫,整個身體都在打哆嗦,冷冷地看着司馬逸塵,手指顫抖着伸出去,指着司馬逸塵,恨恨地說:“你,把手給朕拿開!”
司馬逸塵優雅一笑,笑容裡藏起了太多的東西,他當然明白上官渝說的是什麼,他的右手,握着清霄劍,這把傳世名劍,而左手,正擁着慕容闌的肩,只是——上官渝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他怕他做什麼?“爲什麼?”手未動,笑容張揚而肆意。
上官渝深深地吸了口氣。他這次來清雲觀,真是不明智的選擇,損失了手下的兵力不說,還受到了如此之大的羞辱,這要傳出去,他的帝王之威何存?脣角揚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上官渝雖然輸了氣場,但仍想要掙回一兩分的顏面:“她是朕的妻子,怎容他人染指?!尤其是你,司馬逸塵,西王朝的死敵!”
“是嗎?”司馬逸塵倏然笑得優雅,湊近慕容闌,低笑着問,“闌兒,剛纔你沒看到我的時候,都和他說什麼啦?再說一遍,我估計剛纔皇上是沒聽清。”
慕容闌聞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司馬逸塵,倏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恨恨地瞪了一眼司馬逸塵,答非所問,反而帶幾分盤問的意味:“司馬逸塵,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什麼時候到的?我剛纔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司馬逸塵此時的神情純粹的小白,一副我很乖我很乖的表情,讓慕容闌恨不得拆了他才解恨,可看着那雙琉璃色眸子美得驚心動魄,當世無雙,她嘴角揚了揚,就只能把臉上的憤恨收了回去。
攤上司馬逸塵,她這輩子別想把受到的‘委屈’給討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