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純來的勤了,反讓我害怕了。
我是一隻刺蝟,總是小心翼翼的保護自己,她又何嘗不是?……
沒想到,日子一久,我發覺和她是同類人時,也放下自己的警惕。
看到這裡,反而連自己都奇怪了,一個無爭無求,謹言慎行的人,怎麼會如此脆弱,輕易的被一個女孩給打垮了。
因爲,我與她都差不多年紀,不管前頭如何苦,後來如何痛?……我都沒有內受一條,況且自己不貪賭得人生,也不惹出是非,只要穩便切可,如此幾件,也就讓我的日子變成了另外一種情景。
這一日,我放好桌,鋪下些果子,量着酒就等莊純來說話。
果然,莊純來了,如約似的到點就到。
她一看見酒,就笑道:“今日有酒,你想醉我。”
我微微一笑:“不肯醉,不相留。”
“以心相照就是。”莊純說道,“我今日留下金一兩,就當日後的酒果錢,你且權收下,不然,我過後就反悔了?……”
我默默的收了,在這裡所說的金一兩,並不是指黃金一兩,而是白銀……
將白銀說成金,也是歷朝說出的謅話,權當是面子上的意思。
莊純此時有些歡喜,先喝了一杯紅酒,“還是這家的酒好喝,顏色也純。”
“我也是喜歡順昌的紅酒,還是一樣的胭紅。”
莊純朝我淺淺一笑,“這酒倒是配合你,沒想到連我也愛喝了……”
我笑而不語,只是點了點頭,隨她獨自喝去。
桌上有些果子,望了一眼,也覺得沒有好東西給她吃。
“還沒有好東西?……瞧這人蔘果,刺紅珠,拐棗子……”
我淡然說道:“還是略顯寒酸了。”
“你又來了,小心翼翼。”莊純柔聲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狀況,都是不好意思的,也要拿出面子來……”
我笑了笑,只聽她說話,也是一種想法——————這樣的女子,令人欣賞。
忽然,一道身影掠來,我隱隱猜到了誰?……
“居然喝酒……”
我沉默了。
蕭衍見我沉默,越發生氣,可我不肯多言。
莊純想替我說話,他卻不看她,擡着頭喝道:“你出去……”
我心中一驚,只覺後背一涼,低着頭,一言不發。
“你不是啞巴,和我就沒有話說嗎?……”蕭衍走到我的面前,讓自己看清他腳下的靴子。
他是剛趕回來嗎?……
我不知道……
蕭衍不耐煩的說道:“你除了叫一聲老爺,就沒有事了嗎?……”
我並不聰明,更不會說什麼。
“木頭,泥偶……”蕭衍伸出手,抓住我的肩說道,“你就不想嗎?……小刺……”
我心中一動,良久良久……自己擡起頭,癡癡的望着他……背影……
他早已回頭,不再說話,也不再看我。
蕭衍握着莊純的手,我看到莊純不情願又哭喪的臉,欲言又止……
我是夜睡至三更,偏偏做了一夢,恍惚小紅獨自走來,說要帶我去一處,我反而鎮定,問道:“你是何方妖?……竟然迷我……”
小紅笑而不語,她一揮手,我的滴個神啊!
居然一揮手間,一眨眼時,我自轉到一個陰風慘慘,鬼氣森森的去處。
“哪裡?……”
我瞧着眼熟,好像是哪裡?……
有一個門,黑甕的,其實是黑板,又有一座牌樓……不知道哪裡,又有些眼熟,正想叫小紅一問,誰知郗夫人手提着凜漿水飯走來。
“夫人。”
我叫了一聲。
“我不是夫人,是鬼婆。”
我連忙閉嘴。
“不要害怕……”
我的雙腿始終不停地顫抖。
“跟我來……”
我的雙眼始終不敢在前看……
鬼婆有些生氣,就把一條鐵鏈子索我,一拉就把我趔趄個跟頭,還沒有爬得起身,一陣雲霧撲面而來,但見一座大殿開了大門,露出裡面的五間小廈。
少時,醒來……
我一聲嘆息,腦子還有滾油鍋,大碓臼,剎鐵磨,刺夾板,粗齒鋸,各樣非刑都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這一日,打掃院子,眼看着快到中午了,一個小丫頭舍兒跑來找我。
我說道:“你姨娘怎麼樣了?……”
小丫頭舍兒哭着,就是不知道怎麼說?……
我也有耐心,並不逼問,她想說時,自然誰也攔不住,就像倒豆兒似的一股腦兒全說的。
果然,小丫頭舍兒將昨日莊純去了之事告訴我,剛一聽完,如提冷水盆灌頂一般,渾身顫慄,戰兢無了。
我過後,有些不信,要小丫頭舍兒尋個隙,讓自己親自知道才行。
小丫頭舍兒又哭道:“那是夫人房裡的事,我叫不開人,就不說四大丫鬟,就是二丫鬟,小丫頭也不能喚動。”
我知道這件事太過刁難,牽強,又不想惹是生非,不再出聲。
自小丫頭舍兒走後,我心裡切齒,百般糾纏,終於一日,舍兒悄悄的撇了衆人,又來尋我,自己立即明白,便將她藏在後院。
我自去郗夫人處,卻被陵容發現,她問我做什麼,自己說夫人的工織要變個色,我特特來領。
陵容在前,我在後,兩個人往郗夫人房裡要走,誰知羋月叫住,一見是我,有些難色。
羋月問了我的來意,又有些刁難,可想今日不同往常,心中隱了三分厭惡,便說在碧櫥那邊等着,另則,不能呆會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出聲。
其實她的心計狠毒,要不是舍兒先告訴我一聲兒,無論是誰待會兒見到,聽到,誰都保證不了自己不尖叫出聲。
我等了一會,方纔模糊的意識到莊純戰戰兢兢走來,她沒有看到碧櫥這邊,直往郗夫人牀上……躺去。
此時,方想起舍兒所說的情景,又聽到郗夫人連哄帶勸着她,雖說莊純小聲的哭哭啼啼,還是被我悄悄的聽見了。
我只能聽,有些無可奈何,誰知羋月進來,輕輕的指着前面一個眼兒對我說道:“好生站着,別亂動,亂看。”
羋月說完,就走,也不告知郗夫人。
我也不介意,剛纔得了羋月指點,又是那麼的一些話,心裡有了主意,便往那邊的眼兒往裡看,這一看不得了,居然將房裡的情景看得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