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小簡,琢磨着上面的一句話,只是這些字十分眼熟,偏偏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看見過?…
一時又至黃昏,我慢慢的走出去,在看了一眼姐兒的院子,有些奇怪的感觸,這些年,小心翼翼的生活在郗夫人之下,活着不能自由,死後也不能自由。
命運就是枷鎖,把自己鎖在這裡。
“這些事總得見頭……”我慢慢的走進了院子,茫然若失地環顧一圈,還是有什麼變化?…
“姨娘來了。”丫頭第一個叫道
我微微一笑,便說道:“姐兒都在幹什麼?…”
丫頭指了指,我一個人往裡面走去,只是隔着不遠,東小院的聲音稚氣未脫般地傳過來。
“瞧這樣花好看,沒有辦法戴了,唉,要是剪去了頭髮,就更沒法戴了?…”
“剪頭髮?…你想做尼子去?…”
“阿彌陀佛。”
我進了東小院,有人叫了一聲,立即揭開簾子,慢慢的走了進去,一見是兩個姐兒,不見蕭玉姚,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管她們?…
“兩個姐兒,在玩呢?”我笑道。
蕭玉婉說道:“姨娘,你來幹什麼?…”
我看了一眼蕭玉嬛,就是她……算了,她不敢說話,羞得躲到一邊。
只有蕭玉婉比她大幾歲,自然不怕,又沒有做什麼虧心事,連說話也是一股氣勢。
我笑道:“晚上沒事,來看看姐兒,幾日大熱,姐兒要好好的喝水,就是休息,也寧可晚點睡。”
蕭玉婉也笑道:“多謝姨娘關心。”
我看得出來,蕭玉婉與姐姐,妹妹不同,一個是驕縱,一個是幼稚。
雖說蕭玉婉有些見識,也不能多說些什麼,只是略坐坐就回,待我一出來,進入院中,偏偏是蕭玉姚來了。
我瞧她的氣息,一定是誰告訴她,急忙趕着來的。
“你來做甚麼?…”蕭玉姚盯着我。
“過來看下姐兒?…”我直說。
“看我們,哼,該不會是趁着我不在時,拐走了姐兒。”
我聽了,一聲兒不言語。
這話這人,莫名其妙。
“哼,又裝模作樣的。”蕭玉姚見我毫無懼色,也不睬理,有些氣惱。
“我也看過姐兒,天色已晚,也就不打攪了。”我無可奈何的說道,不再多說些什麼,一個人往回走了。
陵容站在門外等着,見我回來,就說道:“姐姐沒有受氣吧?…”
我苦笑道:“是我自己去找氣受的,就算是這樣,也是咎由自取。”
陵容說道:“姐姐以後別作什麼到那裡去了?…兩個小姐倒好,就是大小姐像夫人?…”
一想到小姐倒好,陵容又說道:“只有二小姐是極好的。”
我笑道:“管她好不好,難得一次上心見一面,總不能一次又一次不去看她們,反而這樣,又不好……”
我突然想到他……
陵容替我卸妝,又說道:“明天是小節日,姐姐要不要送姐兒什麼東西?…”
“又是小節日?…偏偏我大了,再也不能像女孩子一樣的吃東西?…”我嘆道。
陵容笑道:“姐姐都嫁人了。”
我也笑道:“可不是,嫁了人,成了妾,能活着,已經大幸……”
隨後,我想着這幾日有孃家人送了來禮,都收在裡面,不如挑出兩件新意的,一併紅包交給陵容帶過去。
我過去一翻,見有兩朵青蓮甚好,又是一對,沒有差別,心裡想着,不如將這樣的送去,她們要爭哪一個,也沒有什麼好爭的,到時候也不會節外生枝?…
陵容也笑說:“姐姐想的極是。”
至二日,姐兒的東西讓陵容一一送去,我一個人出去轉轉,身後有一女喚我,說道:“丁姨娘,走好。”
誰這樣的嘔口,不在人前非要帶一個姓。
我轉過身看了一眼,原來是彪子。
“好記性,認出我彪子了。”
我說道:“那日你喚你媽出去拿錢,怎麼一回事,拿錢就不回了?…”
彪子冷笑道:“人人都說姨娘是個好老實,沒想到,竟然在話上放套,也不把話說明白了。”
“我放什麼套?…”
“你爲什麼不說,你媽出去拿錢,怎麼一回事,拿錢就拿命了?…”
我也冷笑道:“我管得了這許多,又不是算計?…”
彪子聽了,冷冷的說道:“什麼算計?…不過是仇家而已。”
“你說的好像真的一樣……”我問道,“你既然說是仇家,又有什麼憑證?…”
彪子似笑非笑的說道:“姨娘不是暗中的?…我不明說,也知道。”
我笑道:“你倒是知道我的事,真的是上心啊!”
彪子說道:“你不是也一樣的上心嗎?…要不是我多留個心眼,還不知道有人在家門前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我疑惑不解,“我一向光明正大,沒有什麼偷摸不見人的?…”
“那好,你讓鬼鬼祟祟的那人立馬就滾?…”
“我不知道是誰?…”
彪子嗤之以鼻,划着指甲說道:“瞧瞧你說的,好像當別人都是傻子?…”
我不說話了。
彪子又說道:“我勸你也別胡思亂想,否則,說不清楚哪日某時,你就會像郗夫人一樣……瘋瘋癲癲……”
我微微一驚,訝道:“你?…害的?…”
“別胡說八道了,我要害的人多着去了,要想着害人,第一個就是老爺?…”
我看得出來,彪子眼裡的仇恨,絕不會是隨便的……
彪子走的時候,還提醒我,“恨不得跟了人去,死得其所……”
我看着彪子哭得哀切,頭也不回的走了,不禁疑雲密罩,困惑不解。
待回去的時候,又想起了彪子提起郗夫人瘋瘋癲癲的話,不知道一時觸動到什麼東西,徑直往當日偷聽到的後廚走去。
心裡想着,那裡一定有什麼關係?…
可惜了,當年偷聽到的那些話,只因爲自己小心翼翼,話也不多說,步也不多走……
我剛走到廚外,裡面又是一陣話說,自己一個人輕輕的走着,耳朵裡卻傳來一種恐怖,“再多放一點,讓那些姐兒都變瘋……”
那些姐兒?…都變瘋?…這是甚麼樣的人,又是甚麼深的恨?…
我聽了,又想起郗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