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的房中睡了一夜，我不過小心翼翼的服侍着，整夜都沒有合過眼。
明明很累，又想到他睡在牀上，而且是自己的牀，這一夜擔驚受怕，就怕想什麼來什麼？…
還好，一夜無事。
陵容早來替我收拾時，牀上已經沒人了，只有我一副累的要命的樣子，甚至是頭還莫名其妙的痛，身體莫名其妙的疼。
我無可奈何的坐在那裡，等着陵容收拾好了牀，方纔往上面一躺，要把昨夜的覺補回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模糊的聽到外面聲音響了起來，陵容好說歹說，反而是被衆人圍在那裡。
“老爺留在她這裡，別以爲沒有人知道，這夫人才過去幾個月，她就勾引了老爺，真不知道羞……”
我只是恍惚聽到了羋月的聲音，心想這是一個拔尖又惹禍的，也免不得起來，立即走了出去。
陵容站在不遠處，一個人如何能鬥這一羣……
我連忙說道：“什麼事？…”
陵容看了一眼羋月，退到一邊，見我慢慢的走來，小心的說道：“姨娘可好？…”
“沒事。”我強打精神，因爲倦怠了些，不能和衆人理論，“你們有正經事就說，沒什麼正經的，就找教引媽媽。”
我的話說的也清楚，別人聽了也不敢胡鬧，這些人不過是想趁着有人帶頭來熱鬧，衆人閒着沒事幹，就跟着一起湊糊……
羋月見我臉色蒼白，突然大叫：“真的，老爺昨天晚上睡在這，瞧你這樣的臉色，勾引起老爺來了。”
我聽着十分難堪，自己的精神又恍惚，哪裡有平時的安靜，立即一臉嚴謹，又強壓不住自己的厭嘔，喚着陵容說道：“你去叫幾個教引媽媽來，將這些不知教引的丫鬟都趕到圊廁，馬圈裡去，一個個犯渾糊塗了，連老爺的事也不忌諱。”
陵容答應一聲就走。
衆人嚇得四散而去，只有羋月還要慪氣，我瞪了她一眼，“別說你是大丫鬟，也不忌諱着些事，隨便說的話不聽中，引得他人也來湊熱鬧，你不想去，是想去圊廁？…”
“你？…”羋月剛想說下去，我就見陵容帶着一個教引媽媽來了，“媽媽來的正好……”
我笑道：“你是教引媽媽？…”
“是。”
“很好，這個丫鬟也不忌諱，連老爺昨天晚上做甚麼，偏偏叫上一衆人來湊熱鬧？…”
“這？…”
“這已經是事實，不要說我沒有提醒，別人都知道出事先散了，這個丫鬟倒使得幾樣，非要在此張致，不要多說什麼委屈，該往圊廁住去。”
教引媽媽看着羋月爲難，我只是沒有閒心理論，“快帶去，回頭老爺問我，也這樣的說，管她什麼老臉，出名的烈貨，既然犯忌，一併整治。”
我不再多說，繼續回房睡覺，只有陵容看着她們出去，靜靜的守在門外做工……
待我睡醒了，叫了一聲，沒有人答應，不知道陵容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恍惚間，只見門處白霧繚繞，竟然開了。
“小紅。”我看不清楚，卻覺得一個紅衣女子，無論身量姿勢，都彷彿是她。
“我不是小紅？…”
我一驚，不知紅衣女子找自己何事？…
“前年，我們叫你保重，本來是隱喻之兆？…”
前年，我沉默不語。
這時，紅衣女子又說道：“我從陰司來，因爲你前年說的什麼，不能在陰司發落，無可奈何，只能到這裡來尋你，問個明白。”
我聽了，不知底細，說道：“前年的事，我一概不知，這裡也住的長久了，詎能與誰見面？…”
“你在想想，兩舊人？…”
我想了起來，只見她姍姍而來，上前一步說道：“小刺，我與你不同，命運不濟，也是前緣已盡，而你仍舊深陷此局，恐怕將來……”
“紅顏薄命，千古定論。”
“他是一個假惺惺的，始終愛着別人，又爲他人才貌所動，貪凱多金，待你薄倖時，朝凌夕虐，厲加威勢，到時候可恨可憐，誤託終身。”
我還想再問明白，只聽雞鳴聲起，將魂驚散，自己也被驚醒……
“陵容？…”我又叫了一聲。
陵容真的進來，說道：“姐姐，怎麼了？…”
我一聽她的聲音，心裡稍安，“陵容，倒些茶。”
陵容瞧着我臉色不對，小心的說道：“姐姐，可是做噩夢了？…”
“可不是做噩夢了？…我被自己嚇死了？…”我坐了起來，“我從小到大，都是不合性格的人。”
“姐姐，你爲什麼要說呢？…”
“有什麼不能說的，就好像人吃飽了撐的，還要戲耍幾下才痛快？…”
陵容不再問了，慢慢的遞過來一小杯茶。
我從她的手裡接過茶，只是緩緩的吞了，沒有什麼滋味……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有些事不能不說，口裡兀自沒個意思，也不想多說這麼多事，反倒無益。
繁言少絮，仍舊是張媽的事纔是真的緊要，自己出不去，也不是沒有辦法牽扯。
我讓陵容找個藉口，將竇娥帶進來見面，彼此心照不宣，她將一包東西打開來給人看，裡面是一張小簡。
只是有些殘破，上面的字也不是一清二楚，能夠認得一句話：“＊＊＊＊＊＊深切仰思，未嘗少替，自從別後……”
後面無字，顯然是被人撕去了。
我看得出來，這字十分清楚，好像是一個人的，左思右想，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另外，我和竇娥秘密交談，將張媽的來歷問個明白，只怕以後事雜，沒有這樣的機會。
原來這張媽有個背影，郗夫人在時，就常服侍得殷勤小心，也是一樣的得意人，被郗夫人十分看中，要將張媽配個好人。
誰知郗夫人配來配去，還沒有一點着落，張媽也不甚着急，看來此事都不會有什麼起落。
一日，張媽拿着箭簝子竹來，問一個丫頭說道：“夫人出去三日，老爺一個人在家中和甚麼人睡？…”
那丫頭先不敢說，後來被張媽惡狠狠的打了幾下，她本來吃不得打，受不得痛，口中連忙道出一句話：“三日來，老爺倒有兩日夜夜和個丫鬟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