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這般看待問題,不計較個人得失,很有胸襟嘛!這也讓我想起了‘我爲人人,人人爲我’那句話。”李祖明隨手翻閱了一下這本書,情不自禁地誇讚道:“依我看,它還真是不錯!而這些年來,你能潛心研究,編寫出這麼一本專業性的著作,證明你是很勤奮和很努力的。你在學校裡不僅教書育人,尚且還寫書傳道解惑,‘幹一行愛一行’,也算是教師中的典範和楷模呀!”
“慚愧,慚愧呀,”葉叢文心裡還是頗爲驕傲的,畢竟自己是做了一件有益於教育的事,但卻謙虛地說道:“李老師過獎了。”
這時,聯誼會大廳裡輪到了何秋霖上臺作自我介紹。
“我是何秋霖,高中畢業後,考上了工商行政管理學校。原先是市工商局的國家幹部,幹了十年。後來調到外貿部門去經商,但我的運氣不是那麼好,我所在的公司倒閉後,也只好再謀職業,現在平安保險公司工作。”何秋霖那有棱有角的額頭上多了幾道淺紋,而那張胖乎乎的圓臉上卻仍然掛着一絲淡淡的笑意。他停頓了一下,突然冒出向大家介紹保險業的一個念頭,便又拍了拍手中的麥克風,提高聲音地說道:“保險業是新起行業,大家可能都對它瞭解不多。俗話說,‘晴帶傘,飽帶糧,開車帶備胎’。其實,保險就是我們每個家庭中的生活備用胎。在座的哪位同學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來問我。以後誰要想買份保險,不論是壽險、醫療險、車險,都可以打電話與我聯繫。我們平安保險將爲諸位客戶提供最優質的服務。”
這番沒有多少感情鋪墊、動員“參保”的話語,雖然講解人說得直接爽快,卻收效甚微,只引來臺下一些稀稀拉拉的掌聲。
唐詩有曰: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何秋霖在作自我介紹之後,又十分唐突地加上了一番講解保險業,肯定自有其想法。面對臺下同學們的漠然無視,他似乎並不介意,只是淡定自如地把麥克風交回到廖明超手裡,神色從容地走下演講臺。經過這一年多的努力和打拼,他已是南疆市平安保險公司十一部的業務經理,手下有七個業務員。作爲一個保險業務員的他,很自然會把這人頭很熟的四十多位同學作爲開展業務的一塊“自留地”。另外,他的業餘愛好之一就是攝影,這已有很多年了。從臺上返回後,他拿出一臺數碼照相機,不失時機地遊走於各桌前,談笑風聲地與各位同學打招呼,神色坦然地派發自己的名片,然後又套近乎地主動爲他們拍合影照,同時向個別有心諮詢保險知識的同學再講解一番。關於保險的各種知識。某些同學拿着何秋霖的名片,眼中露出驚異的目光,百思不得其解,心裡納悶:他曾經是工商局國家幹部,仿日竟何以淪落爲拉保險、靠提成爲生的業務員?真是世事多變、人生叵測啊!不少同學都爲他的人生變故深感遺憾和嘆息,而一些人在言語和態度上對他流露出嘲笑和輕視的味道。可何秋霖卻心如止水,完全不把這此放在心上。二十年的歲月流逝,所經歷的一切起伏坎坷早已使他從挫折中磨練出凡事皆能來,以一種平和淡定的心度去面對,泰然處之。
“哎,胖子,”葉叢文見何秋霖手拿照相機回到座位上,笑着請他幫忙,招手說道:“來,給我和李老師拍幾張合影吧。”
請何秋霖拍完照後,葉叢文與李祖明繼續着他們之間的交談。這時,葉叢文給李祖明又敬上一支菸。
“在你們班的同學當中,我對你的文筆和才華是期待值最高的。”李祖明把剛纔一直在翻看的《學**格局》收起,似乎對往事記憶深刻,舊事重提地追問道:“十多年前有次同學聚會,我記得你說當時正在寫小說。怎麼樣,後來小說寫出來了嗎?”
“呵呵,李老師的記憶真好呀。”葉叢文好像突然被人揭了短處似的,頓時讓自己覺得尷尬,很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年,我是寫過一部中篇小說,講的是待業青年的故事,但最後也未曾發表。現在看來,它的內容早已過時了。說起來真是慚愧,這些年爲了生活,始終不能安定下搞創作的情緒,也沒有寫小說的念頭和精力啊。”
“是呀,要把生活安排好,這也是專心搞創作的前提。但在我看來,你可是多少有些遺憾呀。”李祖明臉上略顯失望之色,卻對他的期望之心未泯,不無鼓勵地說道:“有句古話說,‘文人報國無長物,惟有手中筆似刀’。在我所教過這麼多班級的學生當中,像你這樣既愛好文學,又具有相當筆力的實不多見啊!你是覺得在生活中沒有那種創作的激情和衝動呢,還是覺得因爲找不到有社會意義的好題材纔不肯去動筆呢?”
葉叢文一時無言以對。他低頭抽菸,這會兒陷入沉默寡言的思考和反省中。聽着李老師這番透着執着性情而充滿期盼的話語,簡直就是一下子將他逼入了死角絕地,實則讓他難表心跡。他彷彿就像突然遭到從天而降的劈雷閃電,那力量強大的衝擊波瞬間使他的內心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震撼,直至洞穿了他的思想。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平日裡雖有些恃才傲物的文人習性,但也只不過是一個志大才疏的凡夫俗子罷了。
“我的情況嘛,恐怕是這兩方面的情況都存在吧。”葉叢文對李祖明的提問面露窘態,左右皆不能應對,心裡着實有些惶恐和汗顏,只好不無遮掩地請教道:“李老師,那麼你覺得如果我下決心去創作一部長篇小說的話,應該從哪些方面入手爲好,而又選擇哪一類的題材才最爲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