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着扇子,環顧四周,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花開得再好,畢竟是囿於一小方園子裡,哪有外面天高地遠,陽光明媚啊。”
洛雯兒在身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消失了七日,自是遊山逛水的玩得開心,而她卻是被莫名其妙的囚在此地,如今說出這話,是故意要氣她麼?
莫習恰好回了頭,彷彿沒有看到她的怒氣衝衝,只笑道:“我帶你出去走走,如何?”
“真的?”她當即失聲驚叫。
他點頭,笑意微微:“但是你也不要想着可以藉機逃走……”
見她沉了臉,脣角不覺勾上一抹溫軟:“雲彩,過來……”
她站着不動。
“你若不過來,我就不帶你出去了。”
這是威脅嗎?
她不喜歡。
可是她必須接受,因爲那日,她被逼許下“你只要不要我暖牀,我做什麼都可以”的誓言。
磨磨蹭蹭的走了過去。
莫習拿了她手中的廣玉蘭,敞袖一拂……
“幹嘛?”
她方一躲,就見他雖是笑着,然而目光卻充滿了陰險……
“你既是不同意暖牀,便要記住你方纔的話,否則……”
無奈,她只好站着不動,一任他將花簪到她發間。
如果截去此前的所有,但這般看過去,這將會是多麼溫馨的一幕?當然,亦須忽略洛雯兒暗自在袖中攥緊的拳頭。
莫習……她暗恨,若有朝一日我翻了身,定要揍你個滿地找牙!
“好了,”莫習當是不知她的腹誹,兀自欣喜道:“現在可以出去見人了。”
==========
一行人,莫習,薛郎……就連老吳都出現了,裹着洛雯兒大搖大擺的行進在街上。
這裡是鬧市,販賣瓜果梨桃與胭脂水粉的摻雜在一塊,米鋪與肉鋪亦是比肩相鄰,旁邊還擺着棺材鋪,邊上還有個綢緞莊。他們方走到一家酒館門口,就聽到鞭炮驟響,人羣喧鬧,卻原來是一個首飾店開業。
看起來無涯百姓的生活過得確實不錯,只是這些店的安置……是不是太亂了點?還有這些裝飾,攤子上的東西……好像都太庸俗了些。
這工夫,一箇中年男子跑了過來,行了禮,恭敬道:“莫公子,小店開張,還請莫公子去吃杯喜酒。”
莫習笑了笑,摺扇一展,老吳則立即從袖中取出一個紅包:“店鋪開張,大吉大利。”
中年男子連忙推辭,竟是紅了眼圈:“若不是公子,小的至今還在街頭乞討,這雙能幹活的手怕是早給人踩斷了,哪裡有今天?小的感激公子尚來不及,公子竟然還要……小的愧不敢當啊!”
“你能有今日,全是仰仗自己的本事,只可惜了這雙巧手,卻要委屈在這種地方,實在是……”
中年男子連連搖頭:“公子之恩,小的沒齒難忘。小的如今別無所求,只希望能夠養活一家老小,平安度日就好。”
莫習便斂了笑意,神色漸漸凝重。
老吳急忙道:“不僅能平安度日,還能福星高照呢。”
邊說,邊覷着莫習的臉色。
那中年男子亦是有眼力見的,忙道:“還請公子上去吃杯喜酒……”
莫習微微一笑:“心意領了,稍後還有事,改日再來叨擾……”
中年男子還要相請,卻聽莫習笑道:“若丁老闆實在要還我這份情,不妨爲我打樣首飾如何?”
“什麼首飾?莫公子但說無妨。”
莫習便睇向洛雯兒。
其實丁子峻早就瞧見莫習身後跟着位女子,只是礙於禮節,不好多看,此刻望去……
洛雯兒皺了眉,這位丁老闆是得了什麼後遺症嗎?怎麼嘴角直抽抽?
不過細想方纔一路走過,路人均是把視線投向了身邊這兩位帥哥,當然也順便把她捎帶了,結果均是一副被驚嚇了的表情。
她覺得自己長得是算不錯,但也沒漂亮到人神共憤的程度吧?莫非是……
她擦了擦臉,沒蹭下什麼異物。摸了摸頭頂的廣玉蘭……雖然這花很漂亮,然而朵太大,插在髮髻上可能有些誇張,跟頂着個碗似的,但也不至吸引這麼高的回頭率。再看那三人,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樣子,難道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睇向丁子峻,但見他已然收了目光:“但不知姑娘是喜歡簪釵,還是珠鏈,抑或是鐲子?”
“簪子吧,”莫習倒替她做了決斷:“要能襯得上這位姑娘的品貌,譬如這朵廣玉蘭……”
洛雯兒看到丁老闆又朝自己看了一眼,抿緊了嘴,那黧黑的面龐竟是漸漸紅了。
“不知公子現今住在何處,待小的做好,就給公子送去……”
“不必了,三日後,我讓老吳到你的翠玉齋去取。”
二人又寒暄幾句,丁子峻便千恩萬謝的去了。
“洛姑娘,你發了呀!”老吳一待丁子峻走遠便驚呼起來。
見洛雯兒皺了眉,他連忙湊到跟前:“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待洛雯兒發問,他便搖頭晃腦道:“丁子峻,盛京……哪怕是整個無涯,甚至是元玦王朝,亦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下第一巧手。無論桌椅板凳,案几榻牀,經了他的手,皆是巧奪天工。尤擅做首飾,那雕出來的玉花,竟能晝開夜合。曾幾何時,多少名門望族淑媛貴女一擲千金,就想要他親手做的一樣首飾。可他倒好,仗着全天下這獨一份的手藝,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竟然連禮部尚書的帳都不買,結果呢?”
他搖搖頭,卻沒看到洛雯兒在聽到禮部尚書這四個字時臉色微微一變。
“嘖嘖,禮部尚書的千金指定要丁子峻打一套頭面,因爲要出嫁嘛。尚書夫人就拿了丁子峻一家老小進行威脅,丁子峻無法,只得入了尚書府。怎奈頭面做出來了,尚書夫人在查對工料時,說丁子峻偷了一顆價值連城的貓兒石,要他交出來。可是他怎麼交得出來?於是就拖到大街上打,專打手……那可是他賺錢的寶貝啊,這以後可怎麼活?卻也有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