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堵住她的脣。
他不想聽後面的話,不想!
那個人已經消失了,她爲什麼就是不肯面對現實?
她從他的脣下掙出,幾乎是嘶吼道:“我拜託你尋的那個人……”
“三郎麼?”
洛雯兒一怔……怎麼突然提到了三郎?莫非……
“你有辦法?”
“我沒有!”千羽墨乾脆利落的拒絕了她:“除非……”
她立即渾身戒備。
千羽墨便笑,放開了她,卻捉住了她的手,尋到那根小指,輕輕的揉捏。
“知道斗香大會嗎?”
洛雯兒想了想,點頭:“聽別人提起過。”
“斗香大會源自雪陵國,每年五月舉行,原本參加的都是雪陵人,因爲雪陵是制香之地,這天下的諸侯國,包括天朝,都要用他們的香……”
“可據我所知,無論是花、葉、莖,還是根或果,都有芳香之氣,而植物到處都有,爲什麼單單用雪陵的香?”
“雪陵是最早制香的國家,而且據說有什麼獨特的秘方。說來倒也怪了,同樣的香料,只有在他們手裡,才能煥發出最優秀最持久的氣味,有的甚至可以影響人的情緒,所以這麼多年來,雪陵所制的香獨霸天下。縱然近年來有不少模仿者,卻只能仿其形,不能得其精髓……”
“你身上的味道也是來自雪陵國所制的香嗎?”她忽然問道。
“我身上的味道?我身上是什麼味道?”他頓時欺身過來。
洛雯兒皺眉,轉瞬想到就在不久前,他的衣褶間還飄着另一個女人的氣息,不覺心中鬱郁,轉了身子。
千羽墨不屈不撓,自後面抱住她,手卻沒有放開她的小指,溫柔的撫摸着:“原來,早在那麼久以前,你就留心我了……”
“誰留心你?”洛雯兒掙扎:“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氣味,即便是用了同一種香,產生的效果卻未必一樣。有些香,用得久了,就會深植在人的身上,難以拔除。若是……”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
千羽墨緊了眉,驀地明白了她話中深意。思及他初封了淑妃去天下麗人看她,原本談得好好的,她突然變得冷淡如冰,還下了逐客令,還有此後的幾次欲言又止,每每提及他的“家人”,神色亦不如以往淡定,而是極盡敷衍。尤其是……那夜,她伏在他的背上,小貓一般嗅着他的頸子,然後極喜悅的呼喚他的名字……
雲彩,你的心意,在那一刻便已經對我說了,我又何必再追問呢?
將她抱得更緊,脣點在她的後頸:“雲彩,你知道你的身上是什麼味道嗎?”
“是什麼?”她掙了掙,沒掙開。
“很清很淡的香氣,像覆雪的鬆……”
洛雯兒擰眉……好像沒有用鬆來形容女孩子的吧?她就那麼……硬邦邦的?
而千羽墨卻始終記得她的那句“若知鬆高潔,待到雪化時”。
雲彩,你就是那株覆雪的鬆,高貴,清雅,孤潔,堅韌,任是狂風暴雪也壓迫不倒,磨折不了,只能愈見風骨,愈見高華。既是如此,我便祝你更上一層。而我,只是你登雲的梯子,是否走得穩,走得遠,全要靠你自己的心念。
就像要放飛一隻細心呵護的鳥,他極是愛惜的親吻着她的柔膩:“這種味道,原本是清清冷冷,拒人於千里之外,只孤芳自賞,然而若是走近了,就像現在……”
脣齒相吸,在她頸間勾出一朵嫣然的梅花。
聽得她嚶嚀一聲,方收緊了臂:“越近,越覺得芬芳,越暖,越覺得馥郁。是一種很舒心,很舒心的感覺……”
心下似有一股暖流脈脈淌過,她微偏了頭:“莫習……”
“別這麼叫我,這個名字不好聽。”不顧她的皺眉:“你便叫我阿墨吧?”
“阿莫?爲什麼不是阿習?”她眨眨眼,忽的長睫一顫:“是不是還有別人這般喚你?”
莫名的,她所想到的,不是那個有着類似鵝梨帳中香氣味的女人,而是隱居在山間的小木屋,依伴着紫藤蘿,讓他心魂所繫,難以忘懷的夢一般的女子。
千羽墨一滯。
的確,這般喚他的還有一人,只那一人……
“自今往後,只允你這般喚我。”
這話別扭,洛雯兒不愛聽,且經過此前聯想,心情更是彆扭。而這種心情,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她有些煩亂,索性閉了眼睛,不說話。
“雲彩,”他搖着她,像是哄孩子一般:“你喚我一聲,我便告訴你個好消息。”
“是有關斗香大會嗎?”
“雲彩,你真聰明!”
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便獎了一個吻,然後便用在洛雯兒眼中簡直就是鬧心一般的狀態來折磨她。
“雲彩,雲彩,雲彩……”
“你能不能對我換個稱呼,這個‘雲彩’很俗!”
“不能!”千羽墨的回答乾脆利落:“這個名字只屬於我!”
洛雯兒突然發現他怎麼這麼霸道?
不對,他一直這樣。
當初不擇手段的擠兌白濂,但凡有男子對她表示友好他都表現得像一隻護食的狗……當然,是那種極優雅的品種。就連三郎他都想啃上兩口,還有薛郎……對了,薛郎曾經很照顧她,可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他弄沒了。還有……
他不許她提起那個人,而他,會不會因爲……而隱瞞於她?
一時間心思百轉,只想詢問千羽翼的消息,可是身邊的這隻就跟魔障了一般,不停的喃喃着:“雲彩,雲彩,雲彩……”
他的語氣溫柔得醉人,恍若醇酒,於是這個俗氣的名字便如倒映在杯中的雲影,微漾間顯出幾分曼妙。
“嗯……阿莫。”她終是心軟的。
千羽墨懷抱一滯,忽又收緊,在她耳邊落下響亮一吻:“雲彩,我的!”
就彷彿蓋章簽訂所屬權一般。
洛雯兒哭笑不得,轉而又惱,這人現在愈發沒有規矩了,竟是想親便親,她成什麼了?再聯想一下以後的發展……
立即轉頭怒瞪他。
千羽墨倒是毫不自覺,對方轉了頭,正好可以讓他親到嘴。
終於把懷裡的人惹得不能再惱了,方收了手,給她順毛:“話說斗香大會,因爲制香起於雪陵國,所以以前都是在雪陵國開辦。不過這些年因爲各國人才輩出,對制香有興趣或者是看不慣雪陵人唯我獨尊者也不乏其數,於是斗香大會便漸漸開始在各國舉行,每年都有挑戰者……”
“我聽說,只去年有,還僅是一個人……”洛雯兒打斷了他。
千羽墨輕蔑一笑:“她們知道什麼?即便當年是在雪陵開辦,前去叩山者也不計其數,只不過去年的那位實在太高明瞭點,竟險些勝了雪陵穆家……”
“雪陵穆家?”
“對。”千羽墨眉目一凝,望住夜光中的承塵:“雪陵制香,但也分若干派,現今以三派最爲著名……乾家,丁家,穆家。其中,穆家已是連年獨得翹楚,其餘兩家不服,每年都要爭鬥一番。所以,斗香大會,有時就是這三家在鬥來鬥去。而那個烏蘭國的人,毫無預料的突然殺出,當時的情景……”
他攢眉,輕笑。
“你見過了?”
千羽墨沒有否認,縱使他沒有親歷,總是有探子要向他彙報。當時若不是有人在那個烏蘭國人的身上使了手段,去年斗香大會的勝者未必是雪陵穆家,而這個使手段的人……
他冷笑。
“總之是有競爭,纔有進步。這些年,會調香的人層出不窮,雪陵人也在努力保有自己的地位。可以說,他們調香的技巧和境界一日千里,已遠非那個鵝梨帳中香可比了。而且,即便是鵝梨帳中香,他們也在不斷改進,只不過一般人輕易無法發現……”
洛雯兒又想起曾在他身上聞到的類似鵝梨帳中香的味道,莫非就是改進的成果?可是那個女人怎麼會有?
不過想到莫習的手眼通天……
鵝梨帳中香價值千金,能將這麼珍貴的東西送人,足見寵愛了。
當然,好香配佳人嘛。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然而想到這些,依舊心情煩亂。
她沉默了好一會,方悶悶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參加斗香大會?”
“聰明!”
“可人家是練了許多年,還是家傳的手藝,而我……”
手中忽然多了一物,涼潤,柔滑,上有紋路,摸去竟是一塊玉佩。
“這是我的信物。有了它,盛京的各個香料鋪子你都可以隨意出入,隨意取用,隨意調動人手。井式街北角有個書局,裡面有一間屋子收集着各國制香的書籍以及制香者的心得,你可以隨時去看……”
她眼睛一亮,當即翻過身:“那應是密不外傳的吧?你怎麼知道?你弄來的?”
千羽墨不置可否:“山人自有妙計。只不過……仍是少了雪陵穆家的一冊……”
“已是不容易了。莫習……阿莫,謝謝你!”
千羽墨點點脣,笑。
洛雯兒瞪了他一眼,卻見他笑得更狡猾:“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