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
於是不待洛雯兒相勸,胡綸已經拍起了大腿:“這怎麼成?她……不,您不走,王上也不肯走啊!”
怎麼,王上竟在這裡看了一天嗎?
她不由得望向那個在風中微微飄動如波起伏的簾幔。
再睇向眼前的小太監……當初千羽雪帶她去碧遲宮時曾見過一面,很是伶俐,所以印象頗深,而今日……她怎麼覺得這個太監在行爲語氣方面特別像一個人?就是年紀……
段玉舟依然固執:“請公公轉告王上,鄙人絕不會投機取巧!”
胡綸真恨不能把這個榆木疙瘩敲暈了丟出去。
“可是公子這鼻子……”胡綸瞅了瞅段玉舟:“不若先請太醫來瞧瞧,估計是太過勞累,這天也是熱,若是能喝碗冰鎮的酸梅湯便好了……”
段玉舟正要反對,洛雯兒靈機一動:“段公子,你昨兒個還說喜歡天香樓的餃子,不若今天我做東,我親自下廚給你炒幾樣敗火的小菜,順便切磋一下,你看如何?”
嗯???
段玉舟一怔,好像今天老天扔了餃子,恰好砸中了他。
去?還是不……
去!
胡綸急得差點把拂塵撅折了。
你這邊敗了火,王上那邊可就要上火……不,要着火了!
主子只讓他把段玉舟趕緊請出場,免得跟洛雯兒黏黏糊糊,這倒好,倆人說說笑笑的一起走了。
這是什麼事啊?
他定定的立在場中,看着那二人遠去。
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拖得長長的,長得好像擰成了一個。
初夏的黃昏很暖很暖,暖得讓人冒出一層熱汗,然而胡綸卻覺得有一股冷風自平地捲來,帶着陰森森的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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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確切的講,是實在累了。
早上醒來,洛雯兒有一陣的恍惚。
片刻後,猛的蹦到窗前。
推開窗,果見一張疊得很好的紙壓在窗臺上。
她不記得昨夜是不是有人敲窗,方纔便是在回憶這件事。可字條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是因爲睡得太沉,結果沒有聽到嗎?
急急展開……
卻是一張白紙。
她有些不可置信,心下又是一涼。
然而翻轉查找間,忽見上面有一些劃痕。
尋了個合適的角度,方看到彷彿是拿指甲掐出的字……我一直在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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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們趕到承陽廣場時,看到的是這樣的一幕。
每一張白石案都守着四個侍衛,二人面朝外,二人面朝內,成對角排列。其中兩名是無涯御林軍士兵,另兩名則一位此張白石案的參賽者自國內帶來的家臣,一位是通過抽籤自參加大賽的其他國家選出的侍衛,目的一是保護參賽者的成果不被蓄意摧毀,一是防止有人趁夜作弊,真是嚴密得如鐵桶一般。
待參賽者進場,侍衛齊齊退去,評委上,世家上,王室上……一切都是頭兩日的程序。
段玉舟回了頭,很是意氣風發的衝洛雯兒一笑,洛雯兒亦回之一笑。
笑意尚未展開,就聽鑼聲鏘然一響,沒好氣一般,簡直要穿透鼓膜,第三日的較量便在鑼音繞樑中開始了。
所有的人剩下的任務都不多了,只消一個上午便全部完成。然而規定時間是兩日,他們可以選擇就此上交請求評判,也可以拖到日落之前。
的確有積極的參賽者,似乎想證明自己技高一籌,捧着托盤往評判席去了。這麼一來,便給尚在猶豫的人制造了緊張氣氛。
洛雯兒收回目光,靠着桌邊逐一對照檢查,細心更正。
段玉舟似乎已經檢查完畢,信心滿滿,便負着手走過來。
見洛雯兒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壓在案上,不覺蹙了眉:“昨天我聽那位婉瑩姑娘說你腿腳有傷,不能長久行走或站立,現下可是累了?不若叫人給你搬一把椅子吧?”
說着便要往前去。
洛雯兒拉住他:“算不得什麼,歇歇就好。”
可段玉舟是個很固執的人,她只好解釋道:“大家都是一樣的,還是不要搞特殊了,本來那天我就……”
她說不下去,眼下她只擔心那三個老頭會公報私仇。
“你別怕,到時我跟你一起上去,若是他們膽敢……”
“這位公子……”
昨日那小太監又出現了,笑眯眯的樣子很是可親可愛:“這調香需要的是安靜,萬一因爲您……於是她……而且您……”
段玉舟立即神色整肅,然而臨走時不忘捏了捏拳:“我會和你一起去!”
胡綸的臉色於是非常難看。
申時過後,洛雯兒覺得也差不多了。前面已有十人去了,經過檢驗,當場宣佈結果。此番角逐以每位評委各頒發玉牌一枚代表通過,共需六枚,眼下過了三人。
這羣評委絲毫不顧及剩餘參賽者的心情,就那麼毫無感情的唱名,繼續歷練他們的心志。
不能再拖了,如果等到最後,那三個老頭說不準有的是時間來消遣她。
她站直身子,捧起托盤,鄭重向前。
在路過段玉舟身邊時,他旋即起身,亦捧了托盤,一同上前。
簾幕內,胡綸聽見千羽墨在咬牙。
主子,您可悠着點,今兒可不比昨日,您的後宮都等在這看結果呢。
洛雯兒面色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呈上托盤,但見那三個老頭眼睛雖不一般大,卻統一的陰森森的看了她一眼,一旁的甘露萱則笑得蛇一般的詭媚。
三個調香世家,輪番檢驗,且先不用聽任何評論,單就那陰沉挑剔又高深莫測的神色就足夠人心情忐忑兼壓抑,恍若末日來臨。
若是去年,段玉舟即便參賽多次,亦會緊張,可是現在,他卻前所未有的鎮定,彷彿變成了一棵參天大樹,足以爲小草遮擋烈日。
他本想安慰洛雯兒,可也不知怎的,竟是抓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簾幕內,彷彿有個什麼東西也被捏了一下,爆出一聲裂瓷般的脆響。
竟敢在王上面前調戲王上的女人?
胡綸覺得自己可以爲段玉舟默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