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城?據此可是有七千裡的路呢……”屏風裡的太監似是若有所思。
“敢問……”她清清嗓子:“我現在在哪?”
那個太監應是沒有料到她會有此問,語氣一滯,轉而無限豪邁的答道:“神龍庇佑,江山萬代的無涯……天牢!”
聽到“無涯”二字,洛雯兒一陣激動,原來她飛了半天,還沒有飛出無涯的國境,可是“天牢”……她到底犯了怎樣不可饒恕的罪,竟是要被關到國家級的監獄?
可是不管了!
她忽的坐起身子:“我要見你們的大將軍!”
周圍頓時一靜。
她以爲他們沒有聽清,連忙強調道:“無涯的翼王……千羽翼!”
“大膽,竟敢提及翼王名諱,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
語氣驀然一滯。
至今,她尚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麼罪,而她所面對的又是什麼人。關於無涯世家之間,世家與朝廷之間,乃至朝廷之上的紛爭,她只是聽千羽翼輕描淡寫的說過,然而他那樣的性子,愈是輕描淡寫,愈是嚴重,哪怕他身爲大將軍,哪怕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也只能在外是呼風喚雨披荊斬棘的英雄,是萬人矚目的戰神,而在國內……身爲千羽墨的國主尚要受世家掣肘,何況是他?萬一今日審訊她的人恰恰與他爲敵,萬一正想找一個機會削奪他的權力,甚至是……
精神一凜,她擡了眸,望向那架屏風……
內外光線對比太過鮮明,她根本看不清裡面審訊她的人……會是禮部尚書尚靖嗎?大殿上那兩束如芒在背的目光,她至今記憶猶新。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屏風,只覺裡面的人亦是目不轉睛的在看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方聽到自己艱澀開口:“我到底犯了什麼罪?”
灰塵在靜靜飛舞,時間在悄悄流逝。
良久,她聽到屏風內有人輕笑一聲,語氣緩緩,似是極盡思量:“孤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爲什麼單單砸中孤的御轎……”
姑?
是什麼?名字麼?指的是這個說話者的自身還是別的什麼人?
若是前者的話,姑……一般指的都是女人吧,怎麼會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很好聽,彷彿空山泉水,且語氣閒閒淡淡,就像是隨意穿過林梢的風。
只不過略帶幾分戲謔,讓人很是不舒服。而且特別輕,輕得果真如一縷風,吹過便散了,尤其是一頂轎子隨後擡了進來,吸引了洛雯兒的全部注意力。
裝飾不甚華美,卻很高貴,如同一個驕傲的美人,唯一的缺憾是,美人的“頭頂”有一個大洞,破壞了全部的美感。
此刻,那個大洞就像美人的獨眼,幽怨而嘲諷的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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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雯兒被以“損壞國主御轎”的罪名押回天牢。
也不說要關多久,不就是一頂轎子嗎?怪不得我腦袋這麼痛,可是既然能被腦袋鑿穿,質量也不是很好嘛,賠他就是了。宮裡掛着那麼多“寸綃寸金”的鮫綃,卻是捨不得一頂轎子,這個國主實在小氣……不,是刁鑽!
她忽然有些後悔,若早知是千羽墨隱在屏風後,她又何至於不敢報真名?否則一切是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還沒等她解釋,就被擡走了。
而她也沒敢解釋,因爲她方要開口,忽然想到自己是“從天而降”,任無涯國主再怎麼見多識廣怕也沒碰到過這檔子事吧?而若是她一再強調自己是洛雯兒,可是身在王府的洛雯兒怎麼會飛到天上去?她要如何解釋?當然,她也可以說出事實,可也得有人信啊,萬一再給她定個“欺君之罪”,而國主和大將軍的關係似乎還有些微妙,關鍵是她偏偏砸中了國主的御轎,她是要弒君謀反麼?萬一有人借題發揮牽連到千羽翼……
就這麼猶豫的工夫,機會沒了。現在她坐在牢房裡,又開始後悔。
若是能及時說出真相,他們至少會進行一番調查,更有可能去問千羽翼,然後……
懊喪的一捶腦袋,頓覺頭暈。
真是撞出腦震盪了,怎麼反應都開始遲鈍了?
她急忙爬到欄杆邊,拍着欄杆大叫:“來人啊,有沒有人啊?我有重要情況彙報。有沒有人啊……”
回答她的只有迴音。
她沮喪的靠在欄杆上,忽的使勁撞了下欄杆:“打倒千羽墨——”
側耳傾聽,無人。
她嘆了口氣,看來只有等下一次提審了。
可是她罪名已定,還會提審她嗎?即便有,會是什麼時候?
她望着眼前的昏暗,一籌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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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洛雯兒正昏昏欲睡,忽聽走廊深處鐵鏈鳴響。
她急忙坐起身,但見一個青衣獄卒走了來,提着黑乎乎的食盒,沒好氣的往地上一墩,就開始往外拿飯菜。
燈光昏暗,飯菜的顏色看起來很是不健康,再加上牢中的黴氣,勾不起絲毫食慾。
“我要見你們王上。”洛雯兒道。
“王上豈是你說見便能見的?”
“我有重要情況彙報……”
“在這的人都這麼說,可是你知道這裡爲什麼這麼空嗎?”獄卒擠擠眼,裝模作樣的環視一番四周:“因爲他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所以……”
“我說的是真的,我方纔說了謊,其實我是……”
“哦,欺君之罪啊……”獄卒摸摸下巴:“王上早有旨意,但凡欺君者,就地棒殺!”
見洛雯兒面露驚恐,不禁得意一笑,上下打量她,目光漸漸猥瑣:“不過你若是想見王上,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比如我……就可以幫你通融一下……”
“怎麼通融?”洛雯兒重燃希望。
“只要你……”
獄卒淫笑着,一把抓住了洛雯兒……
“放手!救命——”
“你若不順了我,這輩子也別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