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刪除好友幹嘛?”方子業手裡拿着兩隻小布丁冰淇淋,從客廳走到了牀頭後,發現洛聽竹在刪好友。
洛聽竹刪完了第五個後,伸手就接冰淇淋,接過後一邊打開包裝一邊道:“加好友的時候,他們找的理由,要麼就是討論學術,要麼就是討論學習。”
“這些可以啊,但如果是問起了私事的,一般都會刪掉。”洛聽竹回完,正好把小布丁往嘴裡一塞。
重新單手搬出手機後,取出嘴噙着的冰淇淋,偏頭糯聲問:“師兄,你還上來麼?”
洛聽竹的眼神裡有點期待,但又夾雜着害怕。而且方子業也捕捉到了她努力打開自己外裝的那種努力。
方子業不知道洛聽竹有沒有言外之意,可她這話,就非常好地給方子業解釋了她的人脈來源。
一個女孩子,家境非常普通的女孩子,想要認識更多的人,你總得有一些資本。
美貌也是一種資本,否則的話,別人憑啥就成爲你的朋友,你爲什麼就有這麼廣的信息來源?
在不認識方子業之前,她是用這樣的形式去拓寬着人脈,認識方子業之後,洛聽竹依然如此。
只是以前洛聽竹並未像今天解釋得這麼細緻。
方子業看破但不說破,問道:“你想讓我上來啊?”
洛聽竹聞言立刻往另外一個方向挪了挪,低頭看了看,而後又看了看方子業道:“我也不知道你來不來呀?”
“等會兒冰淇淋掉被子上了,你坐邊上點吃,我先去買點菜。等我回來再午休一會兒。”方子業搖頭道。
“奧,好。”洛聽竹說完雙腿同時翹起,然後繞轉了九十度,慢慢挪到了牀旁橫坐,看起來像個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自處的憨憨。
方子業認真地想了一下,也沒深入地去考慮現在該不該出去買菜的事情了。
本來是想着出去吃一吃,逛一逛,但可能昨天晚上的鞭撻,再加上今天上午的強撐上班,已經讓洛聽竹實在疲累了吧。
等方子業從菜市場買了排骨、毛肚、四季豆、青黃豆、西藍花以及油麥菜開門後,方子業發現,洛聽竹竟然坐在了書房,而且是在電腦前輕輕“打字”。
方子業菜都沒先放冰箱,直接走了進去:“還在寫論文?伱休息一下呀?”
“我想等會兒睡。”洛聽竹轉頭,而後再編輯了兩個單詞之後,就習慣性伸腳找鞋子。
蔥白的腳丫子很快地竄進了粉紅色的涼拖中,這是洛聽竹的一個習慣,她只要在家裡穿了拖鞋,不管往哪裡一坐,只要沒有人,腳丫子就會不安分地從鞋子裡掏出。
但如果在人前的話,她就會控制住。
洛聽竹此刻穿着的是免扣式一體‘小衣服’,就沒有讓方子業一飽眼福的機會了。
方子業將青菜、四季豆放冰箱外廚房的水槽邊,毛肚排骨扔進冰箱裡後,快速地洗了個手,才直接繞過了洛聽竹在身側一趟。
頭及枕頭之後,便感慨了一句:“睡午覺的感覺真舒服,我都不記得上一次睡午覺是什麼時候了。”
洛聽竹斜身把手機一放,正想着去安慰一下“師兄”的,但她感覺到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了一雙鹹豬手。
“誒…”
這雙手很有力,就洛聽竹這一百零八九斤波動的體重,完全就不夠他‘造’的。
洛聽竹被強行摟進了方子業的懷裡,洛聽竹也不敢太掙扎。
其實,之前身側有人睡着,但幾個月又沒了人,方子業再次回來,她從習慣了到不習慣,又得開始慢慢習慣,就有一種陌生感。
既然反抗不了,洛聽竹就索性找一個比較舒適的位置,很顯然方子業的三角肌和肱二頭肌就是非常舒服的枕頭了。
只是,洛聽竹才找好了位置,就聽到了耳旁竟然響起了輕鼾聲。
洛聽竹覺得心疼的同時,又覺得有點可笑,在這一刻,她其實很希望方子業陪她多說會兒話的。說什麼都好,甚至看個電影都行。
方子業就這麼睡下去,即便洛聽竹再如何知性,也不免內心深處會跑出自己只是“泄慾工具”這幾個字。
當然,方子業的累她也是知道的。
方子業比她洛聽竹要更累一些。
這樣的心疼,出自於智商和情緒管控,而不是本能,所以在這一刻,洛聽竹也在心裡暗暗地檢討了一下自己。
而後,暫時還沒有睡意的洛聽竹就開始打量方子業。
打量了二十分鐘,洛聽竹總結出來了三條。
第一條,有點小帥,或者中帥,不是放進人羣中就是‘吳彥祖’類型。
第二條,很努力,拼起來比自己拼得還要可怕。這一點是洛聽竹這麼多年,接觸到過的最拼的人之一了。
也或許是洛聽竹自己的運氣不好,他之前遇到的‘拼搏者’,要麼是別有用心,要麼就是逢場作戲。
真正細看,從細節中就能感受得到,他們的努力都是假的,只是一種方式和工具。
而方子業的努力是啥?
在實驗室裡多開。
這樣的努力,一方面顛覆了洛聽竹的認知,一方面又看到方子業如同勤勞的蜜蜂一般,就直接吸引了洛聽竹的好奇心。
而且,在這個很長一段時間裡,方子業都沒有和她有過其他方面的話題,甚至方子業都明言了——
我師父這裡的課題經費也不是蠻多,我師弟們都可能沒得用了,所以我要好好地用這些經費。
不過你可以用一些試驗試劑。
那時候的方子業,眼裡沒有女人,只有合作伙伴和師兄師姐。
衆所周知,把你貼上了師姐師妹標籤後,那就是鐵兄弟,沒有太多的性別之分……
屆時,得知自己的“同父異母”弟弟竟然放棄了本專業從數學、計算機雙博士來到中南醫院當‘住院醫師’的洛聽竹,非常心軟,也非常大膽地退了一步和進了一步。
退一步是想繼續瞭解一下當年傷害了自己的那個小屁孩到底是不是轉性了,進一步就是主動去靠近。
從離開老家後,洛聽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經歷過那種無需防備的感情。
什麼叫無需防備的感情?
唯有一點,親情。
特例的奇葩除外。
一般的親情,是你可以毫無顧忌地港灣,是可以隨時可以退回去的避風港。
奶奶去世後,洛聽竹就覺得自己是飄着的。
第三條,足夠優秀了。
其實啊,這一條洛聽竹本來沒那麼關係。她遇到方子業時,方子業還只是個潛力股那時候的方子業能談得上什麼積累啊。
sci沒有多少,臨牀操作,也就那樣,只是稍微比自己好點兒。
去年出國之前,方子業的課題甚至都還沒做完,他也沒下恩市……
洛聽竹甚至在想,如果她當初遇到的是現在的方子業,恐怕她不敢接近方子業,因爲她怕自己永遠無法瞭解方子業,所以就避而退之。
但那時候的方子業,就正好。
就是方子業的進步太快,現在洛聽竹就只覺得稍微有點驚喜。
思緒複雜着,洛聽竹也睏意來襲,挪了挪自己的右側耳朵,再小心地捋了捋頭髮後,洛聽竹找了個合適的位置眯下了眼睛。
而後左手小心翼翼地往前探,跨過了陌生感直接伸到方子業另一隻手腋窩處,感覺抱了慢慢一大塊後,纔有點心安地睡了下去。
女孩子都需要安全感,洛聽竹也如是……
方子業醒來後,左側手臂的刺麻感就驚醒了大腦皮層,一陣陣酥麻夾雜針刺的感覺在左手泛動遊走。使得方子業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
側頭之後,就看到了洛聽竹如同八爪魚一般的,不僅左手將自己抓得緊緊的,腿也伸了過來。
股四頭肌的強勁程度強於肱二頭肌和肱二頭肌,所以腿部倒是沒有麻的感覺。
方子業抓握了兩下左手成拳後,刺痛感竟然還加劇不少。
方子業就左側了一下身子,挪動了一下手臂的位置。
但就這麼一下,洛聽竹眼皮睜開後,就近距離地給方子業送來了一雙蝌蚪般的靈泛眼睛。
上下長睫毛如刷子一般地在眼前上下浮動,洛聽竹眨了眨兩下眼睛後,側歪脖子讓方子業把手臂拿出。
當然,方子業也沒拿遠,只是往洛聽竹的頭側上方挪了一段距離後,讓洛聽竹枕在了枕頭上。
洛聽竹自己側身去抓手機,點開了手機屏幕後輕呼道:“怎麼五點四十多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點也還好。”
“你要不繼續休息一會兒,我去做飯?”方子業建議。
洛聽竹果斷搖頭:“那還是我去吧,你洗菜……”
洛聽竹更中意自己的廚藝,方子業做菜也只能說能熟能吃,但洛聽竹是實打實地跟着自己的奶奶學過廚藝的。
……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
七點整,兩人就整出來了四個菜。
洛聽竹解下圍裙洗完手坐在了方子業的對面後,一邊拿紙巾一邊擦手道:“師兄,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你說?”方子業以爲洛聽竹要說關於分離麻醉的事情。
“蘭天羅通過基因測序的分析,找到了一條新的miRNA,好像這條miRNA是骨肉瘤獨有的。”
“我們在軟骨肉瘤、骨鉅細胞瘤中,都沒有發現它的存在。”
“我們近一年都沒有特別多的基礎研究產出,就是在做這個東西。”洛聽竹用非常細膩的聲音說道。
方子業聞言一愣,剛拿起的筷子都放了下去,語氣輕顫:“找到了一條新的miRNA?骨腫瘤其他腫瘤細胞沒有?”
這代表着什麼,這代表了,如果這個東西也沒有在其他組織的腫瘤中發現,那麼它就是骨肉瘤的特異性標誌物。
特異性標誌物如果可以被開發成試劑盒檢測能有多好,它就可以發現超前期的骨肉瘤。
即便是在其他組織中有發現,那麼在接診骨腫瘤患者時,也能特異性地診斷爲骨肉瘤,而不需要往其他方面去考慮。
當然,其實超早期診斷的意義更大於骨腫瘤的鑑別診斷。
“是的師兄,不過還在探索中。”
“就這一個miRNA就足夠我們團隊的基礎課題行進很久很久了。其中包括但不限於與這個miRNA有關的試劑盒,基礎實驗試劑的開發等等。”洛聽竹眯着眼睛笑起來。
看到方子業能這麼開心,洛聽竹其實也蠻開心的。
她一直都不擠進方子業做的課題中鍍金,其實就是爲了兩個人可以更好的相處。
如果情侶之間的課題有交叉的話,會很容易出現歧異。
“你們怎麼沒早點說呢?”方子業問。
這種新的東西,洛聽竹等人發現了但不早點說,不知道方子業的基礎細胞實驗高等級現在在角落裡吃灰麼?
其實說一句多好啊,要搞什麼驚喜?
這會節省很多時間的。
“師兄,你在任住院總,就沒有打擾你了。”
“你本來空餘的時間就少。”
“這是蘭天羅的意思。”洛聽竹現在已經很正常地在說蘭天羅的名字,而不是用他來替代。
說完,洛聽竹就先動起了筷子。
方子業也開始吃了起來。
吃飯的過程,兩人並沒有閒聊很多關於這個新的miRNA相關的話題。
然則在吃完了飯,洗了碗之後,兩個人就去書房裡並排坐着了。
方子業看了一眼洛聽竹這邊收集到的前期資料,而後道:“現在這個miRNA只是在細胞液提取物中被發現,並未進行命名,也未進行後續的實驗是吧?”
洛聽竹點頭:“是的師兄,這個東西在測序中推測出來後,要栽細胞裂解液中把它找出來就很麻煩,因爲也沒有標記物,也沒有提純物。”
“我們私下裡探討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了一些端倪,但也沒有提純,只是在miRNA中,發現了這個未命名的miRNA。”
“我們打算將其命名爲MiRNA605,因爲它是在這一天被發現的。當然,也可以叫其他的名字。”
基礎科研就是這樣,存在着太多的不確定性,即便是找到了一個東西,也還需要很多辦法將其找出來,非常精準地將通路研究明白。
“6月5日。嗯,挺好的。”
“那麼下一步,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這個miRNA先提純出來。”
“既然在基因測序中發現了它,我們現在應該已經知道miRNA的順序和組成,可以想辦法設計與它結合的mRNA……”
“如果可以完成簡單的提純後,我們還得對這樣的miRNA在腫瘤細胞內的上下游調控路徑進行篩選……”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將其努力證真或者證僞。”
“再下一步,我們就要在動物試驗中發現它是否可以入血,或者說它調控的下游的某蛋白是否可以入血,以此反推……”
“接下來的五年時間,我們課題組都不怕沒有事情做了。”
洛聽竹看着方子業認真分析,抿嘴道:“師兄,蘭天羅的意思是,希望你拿着這個東西直接申請一下優青課題試試。”
“現在的優青,申請起來很難,但也相對簡單,只要你有足夠新穎的課題,沒有特別的年齡限制。”
方子業聞言,眉頭緊皺:“這個東西,蘭天羅自己拿來作爲。”
“是的,這個如果作爲市級或者省級課題,太浪費了,可能還會先一步被別人登記註冊了去。”
“但如果更優化的使用,就是讓師父鄧勇拿去參加傑青答辯。”方子業道。
洛聽竹則分析道:“可是,師兄,你要注意到,蘭天羅不是鄧勇老師的學生啊?”
“你和我都是,但他不是。”
“去年袁威宏老師已經拿到了優青課題,暫時肯定不能申請傑青課題。”洛聽竹自己也是鄧勇的學生,都作了這樣的分析。
這可能就是蘭天羅的心聲。
蘭天羅在讀博時,不需要借居到鄧勇那裡去,今年袁威宏就已經是博導了。
只是袁威宏今年並沒有收學生。
揭翰今年下半年可以直接走蔥研計劃讀博,蘭天羅則是需要完成三年的住培才能畢業。
否則以蘭天羅如今的技術積累,直接闖練功房讀博,誰也攔不住。
現在在科室裡,蘭天羅都能勉強搞一搞毀損傷了。
方子業聞言,倒是也沒有清高,只是說:“我會還給天羅的。”
方子業心裡其實也有一些關於課題的想法,但要論新穎的程度,肯定不如蘭天羅這個啊。
量級與這個可能差不多,但實際上的臨牀意義卻不如一條獨屬於骨肉瘤的miRNA。
洛聽竹低頭說:“其實你已經先給了天羅了。”
“他爸媽本來是不同意他來讀醫學的,可他們偷偷來看到了天羅在這裡過得很好,也很開心,更驚豔於他才入行幾年就可以做一些手術了。”
“便也沒再反駁,而這些……”
“一碼歸一碼。”
“這真是好東西啊。”方子業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又看了一陣後,而後看了看洛聽竹。
抱着狠狠地就啃了一口。
洛聽竹一開始是欲羞還迎,可感覺到方子業的手動作不對後,驚恐往後一縮,大呼道:“今天不行,還好痛!”
щшш▪ttκǎ n▪¢ ○
方子業道:“別想多了,就只是抱抱。”
如果有外人看到這一幕,可能會好奇,學霸會親親麼?學霸會羞羞麼?
其實拋開了學習這層外衣,所有的男女獨處一室,都很容易乾柴烈火……
……
晚上,十點。
方子業與洛聽竹二人在追劇時,方子業的手機鈴聲侵犯了四隻認真的耳朵。
方子業側身拿起手機一看,“是劉海華,我接一下。”
“海華…”
方子業才說了兩個字,劉海華就說了一串。
“好,我馬上過來。”方子業說完,起身。
洛聽竹疑惑看着方子業,現在的方子業都不用做急診手術和參加急會診,怎麼還要去醫院。
“是之前安排住院的病人被取消了住院檔期,現在有人過來鬧事兒。值班護士與劉海華都鎮不住,聽說他還舉報了總值班。”
“我要過去處理一下,畢竟我是住院總。”方子業道。
“一會兒就回來。”
洛聽竹聞言點頭,再看了看時間:“十點鐘還在科室裡鬧?這病人是想幹嘛啊?”
“不知道。”方子業苦笑。
方子業趕忙往科室方向趕,到了科室門口,裡面的憤怒聲就不斷襲來:“明明說好了,並且通知了我們今天來住院,怎麼就不讓住了?”
“你們給我打電話了啊?”
劉海華的聲音接着夾雜:“誰給你打的,你找誰去,我們都說了,你那個是私人號碼,我們醫院從來不用私人號碼給排隊病人打電話來住院。”
“你自己看醫院的排隊表嘛,你是多少號排的隊?二十七號。”
“現在住院的病人是什麼時候預約的?24號。”
“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每一個都有患者自己的簽名,你自己看!”
“方師兄,你來了。”劉海華看到了方子業後,聲音一收。
“你是誰啊?能管事麼?不能管事就叫你們主任來。”與劉海華對喊的是一箇中年婦女,四十多歲,身材富態,穿着華貴,金項鍊估計得十幾萬。
在她旁邊,還有一箇中年,中年也是口乾舌燥,滿頭大汗,再旁邊還有一個六十二歲的老人,坐在輪椅上,垂目看着眼前衆人,並不開口說話。
方子業偏頭:“現在住院的病人排序是多少號預約的?24號是吧?”
“對。”劉海華點頭。
“這位老爺子是27號預約的吧?”方子業又問。
“對!~”劉海華又點頭。
“那你們還說什麼呢?排隊先後,這是醫院裡的規定,病牀有限。”方子業看向中年婦女。
“你能不能管事,你要我說幾遍,你們給我打電話了。”中年婦女開始咆哮。
“誰給你打的?我嗎?他嗎?還是這位護士姐姐?”方子業問。
“那我不知道,你們醫院這麼大,我怎麼知道是誰?”中年婦女左右一一看過去後,搖頭道。
“那你找我們幹嘛?”
“我們當天住院的病人,都是當天打電話通知,而且是值班護士通知,她沒通知你來,其他人通知你來了,我們科室不認。”
“誰給你打電話了,你就找誰。”
“誰給你負責不了,你就打電話報警,打電話舉報。”
“我們科室現在病人已經收滿了,而且沒收滿……”方子業語氣非常平靜地解釋着。
“你到底能不能管事?你們醫院的護士代表着的是你們醫院。”
“我不管,你們叫我來了,就必須給我安排住院的地方。這麼大個醫院,還說話不算話是吧?”中年婦女一揮手,打斷了方子業的話。
“報警!~報安全辦,打總值班電話!~”方子業偏頭,看向劉海華。
“你還報上警了?誰怕誰啊,你們這麼欺負老百姓?”中年婦女一點都不虛。
她有理啊!
“欺負不欺負老百姓,不是你說了算,我們也同樣是老百姓,你來這裡爲難我們,也是欺負老百姓!”
“怎麼,我穿上這個白大褂,連老百姓都不是了嗎?誰告訴你的?”
“我們科室,住院是要靠排隊的,大家都是同樣的排。你不要以爲你能找點關係就能搞特殊。”
“我還就要看看,到底是誰給你打的電話。你不說,我們科室就按照詐騙報警。”
“不是我們科室的人說你來住院,你就可以住院?”
“那我問你,我說你可以去銀行拿一百億,銀行會給嗎?”
劉海華在旁,已經打了安全辦的電話。
“嗯,好的!~”方子業平靜地吸了兩口氣後,對病房裡的病人家屬道:“各位病友家屬,都別看了,都先回去休息,都這個點了。”
“醫生,你什麼意思?那不是你們科室的人,給我打什麼電話?”中年婦女戲笑。
“你可以報警,告她詐騙你,去舉報她,明白嗎?”方子業道。
“如果是我們科的值班護士打了電話,沒讓你住院,那是我們科室的問題。”
“其他人怎麼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住院,什麼時候不能住院?你說呢?”方子業道。
“那我們怎麼辦?我們大老遠的過來,你看看我爸,你再看看我老公?我們來住院奔波了這麼久,容易麼?”
“我們都到了科室裡……”中年婦女開始說。
“這不是容易不容易的事情。”
“不能說你先來你就可以佔了位置,一個高二的成績好的學生,是可以去清華,但也得等他考上了清華才能去。或者是保上了才能去,而不是直接去。”
“醫院裡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就只能排隊,先排先住院,急診優先。”方子業道。
“你能一直保證,你們按照排隊的順序麼?”在旁已經累了的中年男子問。
“以後不知道,反正我這裡是這樣,我們主任還在主任位置上的時候是這樣,我也不怕告訴你。”
“我們科室每天的預約病人排序以及住院病人的收治,都會拍攝視頻髮網上去。”
“你可以去看的啊。”
“而且,這個過程中,如果有人打電話進來要強行插隊的,也可能會被髮在網上去。”方子業笑着道。
“這是我們劉主任的意思,你爲難我們也沒用。”
“還是那句話,誰讓你過來住院的,你去找誰……”中年男子沉默。
老人繼續嗤之以鼻。
方子業與劉海華二人將三人引進到了醫生辦公室裡。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院長辦公室的總值班就出現在了創傷外科的病房,他進門後,就先問病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然,方子業非常理解並且欣賞他這樣的工作作風,在醫院裡,大部分情況下,患者纔是弱勢羣體,他們遇到難處或者不太理解的地方居多。
不一會兒,安全辦的人也到了。
不過安全辦的人看到總值班的人後,就道:“璐哥,你也來了?”
叫璐哥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安全辦的人。點了點頭。
在問清楚事情真相後,轉頭道:“誰是住院總啊?”
“老師,我是,我姓方,方子業。你可以叫我小方。”方子業上前自我介紹。
“今天這件事是這麼回事……”
璐哥則道:“方醫生,情況是這樣啊,我們醫院啊,還是要體現足夠的人文關懷,你說病人大老遠地都來到了我們醫院。”
“這個點回去也不是,繼續等也不是。”
“如果科室裡還有空牀位的話,就把他們收下吧。”
方子業擡頭,表情一凝:“老師,科室裡的兩張空牀位,是隨時爲急診患者準備的。”
“不能佔用。”
“做事情要變化嘛,如果沒有牀位,我們總值班也可以協調安排,來了急診也可以先安排去隔壁病房啊?以前就是經常這麼做的嘛。”
“我們大家都是爲病人服務的,病人都勞頓了這麼久。”
“大家也不容易,相互理解一下。”
璐哥接着看向患者和家屬:“其實你們也要理解一下方醫生,你看這預約本上這麼多病人,是吧,如果都衝過來?”
“這幾個科室也不夠裝的啊?”
方子業聽到這裡,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錄音的按鈕:“老師,我要確定一件事,您是代表總值班要收下這個病人還是你個人?”
“如果是總值班,我收。”
“如果是你個人,不好意思,請您和我們科室的劉主任聯繫!~”
璐哥臉皮一僵:“方醫生,這個沒必要吧?”
“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我和他們又不認識?”
方子業道:“我也和這幾位病友不認識,我和您也不認識,所以我們大家都不會相互爲難,不存在故意針對。”
“我們所有人進這個門前,都是無怨無恨。”
“但是,您的意見非常重要。”
“我們創傷外科,聽從總值班的一切安排。”
方子業只說了聽從總值班的安排。
這是醫院甚至法律都支持的。
總值班甚至可以臨時給主刀授權,那安排一兩個病人你還能拒絕?
不能!!
璐哥僵住了,病人和家屬也有點僵住。
彷彿實在是不知道方子業這情商,到底怎麼混進這個醫院的。
但方子業清楚得很,現在他要表達出來的情商,就是公平,不然的話,方子業會被衝得很慘,甚至就連劉煌龍都會受到牽連。
一山更有一山高,走狹路總會失足。
只有一步一步都按照原則走,大家可能會氣憤,但不會格外憤怒。
不然,走一個人的關係不走一個人的關係,總有一天會翻車,這樣是走不遠的。
“老師,請您說清楚?您剛剛的意見,到底是代表總值班?還是代表個人?”方子業不依不饒地追問。
病人可以神通廣大,但本院的人要當這個老好人,藉着創傷外科的名義賣自己的人情,可不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