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市,同濟醫院附近,某包廂內。
吳軒奇一邊開着紅酒,一邊活躍氣氛,語氣溫潤道:“鍾哥,你來安排,我今天負責打雜。”
“新一年,希望我們團隊可以再次蒸蒸日上,力爭幾篇二十五分以上的文章,再看情況可不可以鋪開一個新的臨牀課題局面。”
鍾文淵今年三十九歲,是段宏教授組的副教授,很快就要升教授了,不過他與段宏卻並不衝突。
吳軒奇今年三十四,比鍾文淵只小了五歲,當初吳軒奇讀研時,鍾文淵還只是個小博士,師父段宏也只是個跟隊的副教授。
因此吳軒奇對鍾文淵的稱呼一直都是鍾哥。
鍾文淵笑着點了點吳軒奇方向:“你這張嘴,不知道騙過多少女孩子,千萬別漏了馬腳,不然我第一時間,就要給弟妹告狀。”
“我告訴你啊,吳軒奇,唐玥是我們公認的弟妹,你負了她,以後你帶過來的都是女朋友,沒有你老婆這三個字說法了。”
鍾文淵身邊,龍源大氣淡定而坐,手裡捧着手機,淡淡地瞥了吳軒奇一眼,道:“鍾哥這話有理。”
“唐玥和你也算是青梅竹馬,中間你們分手了這麼久時間,還能再重新走在一起,這樣的姑娘,你可不能輕易辜負啊?”
吳軒奇聞言一愣,將紅酒的木塞拔掉,道:“幾位哥,你們就算不相信我的人品,也應該相信我對感情是專一的啊!”
“兄弟們,你們說我有玩弄過你們的感情麼?”
吳軒奇身旁,陳泰臨和郭海超都點了點頭。
陳泰臨馬上道:“鍾哥,奇哥他一直都說要給我介紹他表妹,到現在都還沒有實現,我都請他吃了至少十幾頓飯了。”
陳泰臨博士已經畢業,目前已經留院,將任住院總。
郭海超聽完樂了起來,右手撓頭,問道:“嫂子同意嗎?”
陳泰臨道:“我老婆同不同意另說,承諾的事情得先做到啊?”
“奇哥不守承諾!~”
鍾文淵看着這一羣活寶,瞬間黑了臉:“軒奇,從你回來之後,科室裡的氛圍都被你帶壞了,你看看吧,這都是一羣啥人啊?”
“你自己遲早都得栽裡頭!”
“小毅,鞏華,你們兩個千萬別跟着他們學,一定要多學點好的。”鍾文淵看向宋毅和周鞏華二人。
宋毅是段宏組二年級這一批最有資質的博士,與方子業一屆,目前展現出來的天賦也是極佳。
周鞏華今年剛進科室,也是個好手。
段宏坐靠創傷外科學科帶頭人的身份,投奔他的大小天才多得很,組裡面的師弟資源可以說是鄂省最頂級的。
“好的,鍾哥!就是奇哥的表姐年紀太大了,我上次看到了我們科竇鵬師弟的表姐還挺好看的……”宋毅齜着牙,說出來的話,一開口一個不吱聲。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
吳軒奇這裡斷點可以開得起玩笑後,基本上沒有誰是學不會吳軒奇這性格的。
龍源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一個一個的都別賣活寶了,聽鍾哥安排今年的規劃。”
“年後,大家都要有得忙!~”
龍源是組裡面的主治,也可以說是與下級接觸最頻繁的大管家。
一句話瞬間壓住了所有人的嬉皮笑臉。
鍾文淵這才道:“我們明年的任務,分配有三條路線,大概涵蓋了臨牀科研、基礎細胞實驗、動物試驗三個方面。”
“目前的啓頭分工,還是比較清晰的,我繼續帶人進動物試驗,吳軒奇帶隊臨牀課題,龍源負責基礎科研的進度。”
“師父負責課題經費與課題申請流程……”
“這裡面,我還要更進一步地再細分工。”
“陳泰臨,你之前學過生信,懂一些軟件的知識,就進一步在這方面深耕。”
“中南醫院的鄧勇教授團隊之所以可以騰飛這麼快,有一個數據統計分析的好手,是根本原因。”
“相同課題,相同的結果,不同的呈現方式,就可以更能打動雜誌的編輯部,你可以往這方面精進一下,後年你也要自己帶學生了……”
“師父的意思是,讓你成爲整個課題框架的數據分析架構底層,橫托起課題組的快速運轉。”
“郭海超,你目前的主要任務是畢業、留院、工作,我們醫院的競爭很大,你暫時就放下手裡面的課題組工作,老老實實地專精於臨牀操作,心無旁騖。”
“宋毅,軒奇對你最爲看重,你的臨牀能力和科研能力,也是我們組綜合起來相對更高的,所以你繼續跟吳軒奇,爭取以後可以扛起來臨牀科研小組長的位置。”
“至於周鞏華的話,你暫時就先跟着我吧,動物試驗好基礎課題,相輔相成,你要快速地學着上手!”
“組裡面的師兄弟太多,但我今天只喊了你們過來,都是經過了偏選的。”
“團隊大,人數多,就好做事情,更能擰成一股麻繩。”
“對了,宋毅,你之前聯繫的那位教授,現在還能騰出空來嗎?”鍾文淵這麼問。
課題組,之所以可以與京都大學計算機學院的一位教授成功建交,來自京都大學臨牀醫學七年制的宋毅功不可沒!
“鍾哥,估計不能成,拐帶失敗!~”
“掰了!~”宋毅撓了撓頭,覺得有些遺憾。
並不是所有女孩,都願意跟着他,從京都跑來漢市‘吃苦’的!
鍾文淵:“……”
吳軒奇的手機聲音響了一下,把幾瓶紅酒推給了身邊的宋毅:“宋毅,給大家都滿上。”
吳軒奇單手滑開了手機屏幕,而後看着裡面的未讀信息。
纔看了幾眼,吳軒奇立刻臉色大變!
而後非常迅速地回了一句語音:“消息可靠嗎?”
衆人都在各自交流,主要還是聽鍾文淵訓話,自然沒有注意吳軒奇的表情和語調變化。
“絕對可靠的。威哥性格外放灑脫,放蕩不羈,其實也是另類的做事玲瓏,只是不想誤傷!~”
“威哥應該知道你在中南醫院裡有人給他傳話。”手機的另外一面,發來了信息。
吳軒奇快速打字回:“沒關係,你我都不知道,也沒有看過袁威宏的課題標書以及課題進展,我也是蠻猜的。”
“這些聊天內容即便是曝光了也沒關係,探討別人的科研方向,是很正常的事情!”
“謝謝你啊,鬆哥!~”吳軒奇打完字後,將手機一收,目光快速地收斂了起來。
過了大概半分鐘,鍾文淵分配間歇,吳軒奇快速地插了一句嘴:“鍾哥,我要給你彙報一件事。”
“方子業開始收網回擊了,來勢兇猛,我們要趕緊撤離骨肉瘤的能量代謝基礎科研!~”吳軒奇的聲音果決而謹慎。
“現在撤離?”鍾文淵聞言一頓。
“爲什麼?方子業又不是禁忌的代名詞。”鍾文淵不知道吳軒奇看過的信息內容。
吳軒奇快速地點着桌面,顯然是在很認真地權衡着其中的利弊。
“方子業不是禁忌,但有點洪荒巨獸的意思,他的性子比他老師更兇殘。”
“我之前與他會面過幾次,也沒把他的話當一回事。”
“現在,我認爲最好的選擇就是撤離。”
“我們的經費投入都已經轉化成了科研文章產出,並不算虧,但如果繼續深入糾葛下去,就泥潭深陷了!”
投入了經費,但得到了文章,就不算虧的。
不是所有的科研經費,都可以實打實地轉化爲對臨牀有用、讓你在科研界一舉成神的實質性成果!
“細說一下!~看看有沒有轉圜空間。”龍源也好奇了起來。
大家往這個通路精進,是花費了時間和精力的,就此撤退的話,時間投入成本有些不划算了。
也不好直接就認慫。
“據可靠消息,方子業把骨肉瘤糖代謝里面,與HK2相關的所有通路都搞了個遍。”吳軒奇說着,用舌頭颳了一圈嘴脣。
不是他想這麼騷氣,而是這個動作是他在受到了驚嚇時,不由自主地下意識反應。
“誒!~”龍源和鍾文淵二人聞言都是呼吸一滯!
兩人的眼珠子都略往外凸。
宋毅則眯起了自己的左眼:“方子業並不是那種跨大步扯蛋的性格啊?”
“怎麼現在這麼走路?”
宋毅與方子業接觸過,知道方子業這個人謹慎得很。
“他走了,就代表他必有所依,之前的方子業與我接觸的時候,表現得太自信了。”
“我們必須要謹慎對待!”
“現在撤離,幾乎沒有多少沉沒成本,但如果不退的話,就真要真刀真槍地硬碰硬了。”
“方子業在HK2這個通路上,有動物試驗模型這個天然的屏障,我們很難搶先他之前登陸。”
“大家手裡有相關數據的,就趕緊處理了,這是我的建議!~”吳軒奇回道。
方子業正是因爲在大家的標籤裡被定義爲謹慎,所以他走的每一步,都應該被仔細考慮。
“一個方子業就把我們打轉了方向,好像有點不太舒服。”龍源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而後又摸了摸喉嚨。
吳軒奇點頭道:“源哥,不舒服當然是不舒服的,但我們不要忘記了,方子業去年可是從四月份開始,到十月份結束!”
“一拖三了啊!”
“而且還是大三,不是那種細枝末節的三。”
毀損傷保肢術、功能重建術、微型循環儀的改良。
不管方子業背後有多少人和他合作,這種課題的進度與速度,都是駭人聽聞的。
關鍵方子業的團隊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紮實,沒有任何漏洞和可乘之機。
當時,段宏教授帶隊想要找一條縫,遛去方子業團隊的前面,結果纔剛開始鋪局,方子業那邊的成果都已經呈現了!
吳軒奇繼續道:“如果考慮到,方子業的骨肉瘤HK2敲除的動物試驗模型,是他一己之力搞出來的,他對這條通路的理解深入程度,我們恐怕都比不過!”
“和他比速度,即便是贏了也是慘敗,輸了全軍覆沒!~”
所謂輸贏,其實就是兩個團隊在HK2的通路中,各佔一半或者六四分成果。
吳軒奇預計,如果是六四分的話,他們團隊肯定佔的是四。
這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鍾文淵接着問:“軒奇,你不是說,方子業他在恩市,把大量的時間都集中在了搞教學和臨牀手術了麼?”
“並沒有瘋狂地進實驗室?”
吳軒奇點頭:“這個消息是可靠的,但這樣一想,就更加恐怖了,或許正如我們之前猜測的最壞可能,方子業根本就沒有拿我們組之前做的事情當一回事!”
“我們這是遇到了個什麼樣的變態?”吳軒奇的語氣糾結。
他真的沒辦法想象,他這麼快的學習速度,即便是毀損傷的保肢術和功能重建術,他入場了不到半年時間,就已經可以融會貫通。
這樣的速度,竟然和方子業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這是吳軒奇完全沒辦法想象的!
“那你等會兒給師父彙報吧,其實還是師父看得比較長遠,提前就預測了我們入局和退局的模式。”鍾文淵的口吻比較謹慎。
衆人在籌劃這件事情之前,當然請教過段宏。
段宏當時就分析了可能的結果。
一,團隊大勝,方子業被動防守,以後的幾年都糾纏於給袁威宏的補救措施中,再難有精進。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中南醫院的袁威宏和鄧勇就這點能力,什麼都需要方子業救盤的話,那麼鄧勇早就可以回家養豬了。
二,相互折騰,各有千秋!
最後兩個課題組,各佔一半的江山,拿下果實之後,握手言和,再在其他的方向競逐。
三,撈了實惠就走。
最後的結果是,段宏並不建議吳軒奇以這種方式浪費時間。
不過考慮到,吳軒奇畢竟是段宏最看重和信任的弟子,他也不能放任,讓吳軒奇就成了方子業鐵打的陪襯!
做課題,連競爭的勇氣都沒有,那麼就註定成不了大器。
吳軒奇聞言,拿起手機道:“我覺得不止如此!”
“鍾哥,這頓飯我不吃了,我得去馬上和師父彙報一下!”
“方子業打開了局面之後,他必然不會親自入局,而是搞了一個開頭之後就把事情丟給其他人做。”
“他?”
“他要是衝着我來的話!~我可能還麻煩不小。”吳軒奇非常謹慎地這麼說完,站起就離開。
出了包廂,吳軒奇先把賬給結了,而後才直接開車趕往了段宏教授的家裡。
今天是工作日,年後的第一個工作日,雖然不是組裡面的手術日,但段宏已經接了一個會診手術,就在漢市的一家三級民營醫院裡。
所以,吳軒奇就與師母一邊聊天,一邊等段宏回來。
段宏的心情頗爲不錯,應該是今天的會診手術質量很高。
看到吳軒奇後,段宏樂呵呵地道:“怎麼?又來蹭飯啊?”
“買菜了嗎?”段宏開玩笑。
“師父,我和師母商定了出去吃,您吃過沒有呀?”吳軒奇嬉皮笑臉地站起來迎接。
沒有太客氣,也沒有非常拘束,而是以家人的口吻,將他與師母商定好的結果彙報。
“好嘛,那索性我剛回就不讓進家門唄?”
“走吧?你定了哪裡?”段宏將自己的鑰匙往吳軒奇方向一甩。
……
段宏聽到了吳軒奇給他說的事情之後,段宏也驚訝得合不攏嘴了。
這個方子業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竟然會做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種大課題,要是沒處理好的話,最終的沉沒成本會很高啊!~”段宏還算是比較淡定。
方子業如果是點對點地回擊,段宏倒是有幾分心虛,段宏最擅長的臨牀科研,都被方子業好幾次卡了脖子,將要說出來的話給吞了回去。
科研就如同說話,找足了證據之後,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發現,用數據支撐自己的研究結果。
醫學科研最是如此。
科研的很多領域都存在‘封鎖線’,如我國的錢老,回國後發表的文章寥寥,但沒有一個人敢否認他的學術地位。
但醫學沒有。
這也使得,一部分醫學發展不夠嚴謹的國家,如印度,可以擅自廢改國際專利,將所有研發出來的藥物都直接投入生產和使用。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國內的百姓可以直接享受到已有研發藥物的便利和療效。
這樣做的壞處當然很多,首先就是該國基本上是放棄了醫療賽道的競爭,可以說是一輩子都會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吃土,該國的所謂專利,也不要想着再有任何出頭之日,該國的醫療器械和藥品,也不能走入國門……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歡迎你盜版我的東西,然後再售賣給我。
另外,國內的科研幾乎處於混沌無序的狀態,其他人在發表科研成果時,對於一些關鍵的技術要點,會以名詞代替,而不會再詳細地闡述某種藥物的研發過程,只會給出具體的結構。
還有其他更多的一些弊端。
“師父,您曾經給我講過,方子業是一個很穩的人。”吳軒奇道。
段宏笑着道:“他要是不穩的話,早就進入到院士工作站,甚至如今的起點更高了,你再和他拼的話,你將面臨的壓力會更大!”
“甚至,就算是現在的局面,如果那幾位出來吼一嗓子,就算是我,也得掂量着來!~”段宏道。
“你要知道,師父支持你們做這樣的事情,其實也是在走鋼絲!”
但凡段宏的位次再差一點,都不足以支持吳軒奇等人與方子業正面對衝。
“師父,及時止損是好事,子業之前把3D打印的數據給了我,我就已經處於了下風,如今繼續硬着頭皮和他碰?”
“換作是我的話,我沒有鋪開方子業那麼大局面的魄力!~”吳軒奇搖了搖頭。
方子業做的這些事兒都是啥啊?吳軒奇之前根本都不敢想。
如今方子業還都做了起來,他已經慢了半拍。
就算是繼續跟進,最後也不過淪爲‘陪襯’!
當整個狼羣裡都是狼的時候,幾條哈士奇混進去,就算是沒有生命危險,但場面也顯得格外另類。
“反正我們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暫緩就暫緩吧。”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歲歲枯榮,本就是自然界不變的定律。”段宏看得很開,只是略有些心疼吳軒奇。
吳軒奇現在的時代,比他那時候可要難混得多。
段宏接着道:“不過或許方子業最後的落腳點,可能並不在你我着眼的位置,所以並不影響你想要做的事情。”
吳軒奇聞言,沉默了下來!
他輸了。
……
吳軒奇也是一個比較正宗的科研工作者,所以,他每天也有清理自己郵箱的習慣。
不過,今天他清理郵箱的時候,發現郵箱裡有這麼一則未讀信息。
“尊敬的吳醫生(doctor吳),首先非常感謝您能夠選擇我們的期刊進行投稿,並把高質量的文章發表在了我們期刊上。”
“……”
先客套了一番,最後的結局反差,卻讓吳軒奇難以置信!
“不過根據我們編輯組的複查以及請示了一些審稿專家的意見,一致認爲您發表的文章,得出的結論以及論證過程,有一定的紕漏。”
“本次發函,是邀請吳醫生您對發表的文章結論以及論證證據進行修改和補充。”
“我們編輯部期待您的及時回稿,謝謝!~”
“Cancer Discovery編輯部。”
如果不是看到了最後的編輯部全稱,吳軒奇還以爲這是誰在跟他開玩笑。
當然,看到了之後,吳軒奇更加覺得好笑。
怎麼可能?
自己課題組得出來的結論,怎麼可能不夠嚴謹?怎麼可能被其他人的letter質疑?
letter(給編輯的一封信),是一種文章的形式,其內容可以是學術報告,也可以是其他的,例如對別人發表的論文在驗證上提出疑議!
國際上,有很多團隊都在用這種論文形式刷文章,同時對已經發表的文章進行查漏補缺。
吳軒奇一開始沒有當一回事。
所以,他就再次仔細閱讀了一遍最終定稿的文章的結論以及實驗方法和論證的證據鏈。
快速地編輯信息回覆:“尊敬的編輯部您好,我在閱讀完你們發來的信息後,就第一時間對我們發表的文章進行了複覈,經過比較謹慎地推定。”
“本篇論文的論證過程和論證方法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包括論證的結論也沒有問題……”
“不要去打擾爸爸,爸爸暫時有工作,馬上來陪你玩好不好?”書房門口,吳軒奇的妻子唐玥溫婉的聲音追着一個小女孩出現。
吳軒奇轉身用鼠標點擊了發送之後,就馬上起身,張開雙手:“酥酥,過來,爸爸抱。”
唐玥笑着道:“你有事先忙吧。”
酥酥是吳軒奇女兒吳潼的乳名,沒有特別特殊的含義。
“我就是整理一下郵箱,酥酥今天拉粑粑了嗎?她好像有點便秘……”吳軒奇問道。
“拉過一次了,放心吧……”唐玥也是醫生,但作爲母親,也逃不過小孩子的吃喝拉撒問題。
……
恩市,一家燒烤店門口。
李源培錯愕地看向了方子業:“子業,你這麼損啊?我們還以爲你着急得不行呢?”
“我說你怎麼看起來優哉遊哉呢!~”
方子業沒好氣地回道:“這怎麼叫損呢?這叫友好溝通好吧?”
“哪裡優哉遊哉了,我不是在準備後手麼?”
沒辦法,方子業主要是在骨腫瘤方面的理論不夠深厚,但是他在基礎實驗技能方面的技能已經點滿了。
可以說,方子業如今要找一個課題的茬子,漏洞非常非常多。
想要在論證方法上不嚴謹的矇混過關可不行!
6級的技能,真不是開玩笑的,沒有與之平衡的厲害角色幫襯,只要出現在場子裡,那就是降維打擊。
6級彷彿就是爲了改良和找漏洞而生的。
其實按照現有的基礎科研普遍性的理解而言,吳軒奇他們發表的文章,在邏輯上和論證方法上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這個論證方法本身不夠嚴謹,包括吳軒奇他們研究的HK2與miRNA之間的聯繫論證,是概括性的橋樑,而不是數據性的推算!
科研論文裡,有不少這樣的概括性橋樑,大家也不會去細究,可有人都指出來了你的錯誤,你還不給予修正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這種論證方法的修正,挺難的!
熊錦環壓低聲音問道:“子業,那萬一你指出之後,讓文章變得更加圓潤絲滑了,那豈不是更加落定了他們的課題?”
方子業坦然道:“這樣更好啊,這個結果以後拿起來就可以用,不過是引用一次而已。”
“科研就得嚴謹,不斷地修正。”
方子業接着拿起一串烤翅,啃了一口,嘴裡包着肉,聲音略囫圇:“不過要把這個論證方法給完善起來,會很消耗一番時間的。”
“甚至如果段宏教授團隊找不到適合的幫手,編輯部會一直煩他、卡他們!~”
“編輯部的人又不幹其他的事情。”
熊錦環對letter這種論文的格式比較瞭解和敏感,問道:“子業,那你說服了編輯部?”
“那是當然!~”方子業點了點頭。
“我們課題組,是骨肉瘤能量代謝最先邁出門檻的一批人,我們的前期研究積累纔是最深的。”
“所以,我去給那邊的編輯部說,而且給出了比較明確的指正方案,他們怎麼可能不信呢?”
李源培:“……”
“子業,你這一招釜底抽薪夠狠啊!~”李源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都想得到,文章發表出去後,編輯部再找你修改的事情會有多影響心態。
萬一搞不好被撤了稿子,有可能會上學術八卦新聞的。
方子業繼續說:“這有什麼狠的?他都衝到我師父面前來了,直奔而來的。”
“我就不信他們真的就是陰陽巧合地往這個課題方向深入的。”
“那我不還手,豈不是顯得沒有脾氣呢?”
“不過呢,可能更狠的還在後面。”
“我後面會幫他們補足的!~”方子業說完,又啃了一口肉。
俗話說,殺人者,不誅心。
殺人誅心,算是對一個人侮辱最高的厚度了。
僅僅只是聽方子業這麼說,李源培都能想得到其他人的反應。
你不是想要打我嗎?
沒打到啊?我幫你啊!
“這樣會不會結仇?”熊錦環比較擔心地問道。
方子業則說:“在他們邁出這一步之前,就要先問這個問題,我們是後手,就不必問。”
“其實這種事情我之前也做過。”方子業說到一半,又壓了下去。
吳軒奇的事情,他方子業做過嗎?
當然,之前面對他師伯的時候,方子業也是先往前走了去,直接就斷了那位馬丁甬師伯的‘後路’!
只是方子業做出來的是HK2敲除後的動物試驗模型,馬丁甬找不出來什麼紕漏而已。
他又沒有方子業如今這麼深厚的理論積累,他要有的話,他也不屑於與方子業、袁威宏爭什麼東西了,早就殺回來,找鄧勇和董耀輝老教授祭旗了。
可以說的是,鄧勇和董耀輝老教授二人,可能從客觀上講,真可能傷害到了兩位師伯。
不過,於方子業的角度,兩位師伯做的事情,傷害到了他的師父袁威宏,至於你們受了委屈,那和我有個雞毛關係啊?
“能細說嗎?”李源培見方子業欲言又止,追問道。
“顯然不能啊,不然我就說完了。”方子業道。
“先吃東西,再喝點,明天你和錦環兩個就得進實驗室了!~”
“我再替我師父謝謝你們!”方子業先舉起了杯子。
李源培道:“威哥對我們很好,他謝我們是他,我們三個的交情歸我們幾個。”
李源培轉頭看向熊錦環:“錦環,我們也不會因爲韓教授就對你有排外心理的。”
“我們這一輩,之前就說好了,不牽扯前塵,不談論往事!”
“都是90後了,把老一輩人物的恩怨記得那麼清楚幹嘛啊?”李源培很聰明,似是在說三個人的關係,其實又是在開解方子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