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局變了，到處都是戰爭，眼見着就要打到我們這邊來了，這生意還能做好嗎？”沐天容坐下，一手抓着桌角，愁容滿面。
沐氏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站在門口，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只是一個勁地往外張望：“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唉，好不容易，我們沐家的生意纔有所起色，本以爲一切都會越來越好，哪想到偏偏碰上這種事情！皇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就讓敵軍打到我們的地盤裡來了……”
“還不是那把椅子的問題！”沐天容說話的時候，鬍鬚一抖一抖，顯然是在生氣：“當初若不是平陵王有意讓出來，如今坐在那上面的人哪裡會是他，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又怎麼可能受這戰亂之苦？”
“唉。”沐氏走了回來，坐下，嘆了口氣：“他們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只希望不要影響我們的生活就好了。”
一邊說着，她還一邊往門外看。
沐天容看了她一眼：“你這一整天都在看什麼呢？不停地往外面看。”
“還不是芸兒，她一大早就出門，到現在還沒見回來。”沐氏擔憂地說：“現在外面不比當時，亂得很，我真怕她出什麼事！”
“你怎麼年紀越大了，瞎操心的事情越多？咱們那個女兒你還不知道？這世上最會出事的只會是別人，不會是她。”沐天容不以爲然地說：“再說了，我估計着她肯定是和黃志在一塊，想來是不會有問題的。”
“說起那個黃志，老爺，你有沒有發覺他們這次回來，兩人的感情好像好了很多。雖然總是鬥嘴，卻好像越鬥嘴感情越好。”沐氏若有所思：“這大半年都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偶爾收到信也只是寥寥數語就罷了。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你放心吧。那個黃公子雖然年輕散漫，但卻很靠得住。芸兒跟他在一起，你就不要多慮了。不過，我看這時候也差不多了，他們兩個畢竟沒有成親，總這樣處着難免讓外人非議。你看抽個時候跟芸兒說一說，看什麼時候把大事給辦了。”
“我也琢磨着呢。”沐氏點了點頭：“只是，看芸兒那意思，似乎並不把那事放在心上。只怕說不動她。”
“說不動也得說動。”沐天容堅定地說：“現在時局這麼亂，趕緊把歸宿定下來，有個人照顧，我們也放心。”
“嗯，老爺你說的是。”沐氏表示贊同：“清兒連孩子都有了，可芸兒這個做姐姐的卻連終身大事都還沒有定，怎麼也說不過去。”
“可不是嗎？”沐天容接話：“說起來，孫兒滿月也過了有幾天了。我倒有些想那孩子了，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
一提起這事，沐氏就忍不住嘆息遺憾：“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當初我若是有生個男孩就好了，這樣，我們現在也不用這樣兩人孤單地過日子，要看孫兒還要出門走段路了……”
“別提了。如今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沐天容卻是知足得很：“如果生了兒子，以我們過去那樣的性子，還指不準孩子會被我們帶成什麼樣？如今雖然只得兩個女兒，好歹都還聰明孝順，已經難得，就不要多想了。”
“嗯。”沐氏點頭，不再多話了。
坐在仙飲樓上的包間裡，黃志和沐藝芸面對面坐在窗邊。
看着街上來往經過的難民，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面容，眼睛戀戀不捨盯着路邊的攤販上賣的食物瞧着的模樣，沐藝芸嘆氣：“當今皇上真是作孽，竟然讓自己的子民受這樣的罪。”
“他才能不足，沒辦法。”黃志喝了口酒，淡淡地說：“再說了，他也未必有那樣的胸襟裝得下這天下黎民。”
“說得也是。”沐藝芸冷笑一聲：“恐怕他現在正一頭心思地爲着那把龍椅而殫精竭慮呢。哪裡還顧得及這些百姓？”
“倒沒想到，你對這些事情也很上心。”黃志擡眸看了眼沐藝芸，笑了：“難道是跟我待久了，越發聰明的緣故？”
“喂，黃志，你這又是來找麻煩嗎？”沐藝芸瞪了他一眼：“也真是夠了，這大半年，你還沒膩味嗎？”
自從上次在廟裡照顧了黃志以後，黃志就等於完全是賴上了她。病好了之後也不讓她走，也不回黃府，乾脆就是帶上她到處去遊山玩水了一番。
好吧，雖然她也承認，這大半年走過不少地方，玩得挺開心的。但與此同時，也是親眼目睹了許多因爲戰火而變得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人。
她甚至意識到，似乎黃志帶她去的地方，不是就要面臨戰火，就是已經被戰火所摧毀。
“黃志，這大半年裡你到底是在做什麼？”她想到這裡，忍不住脫口問道。
“什麼做什麼？”黃志彎起嘴角，戲謔地看着她：“不就是帶着你到處走走看看嗎？”
“我現在突然意識到，你帶我走的地方看的地方大多有些與衆不同啊。”沐藝芸笑了一下，眸光流轉，仔細地打量着黃志的臉：“看來，你藏了不少秘密。”
“哪有那麼多秘密？”黃志卻是不以爲然地笑出了聲：“呵呵，這世間的事情都是瞞不住的。就像我對你的感情，就像你對我的感情。”
猛然聽到他那話，沐藝芸的面上一怔。
“怎麼，都到現在了，你還不肯承認嗎？”黃志見她那副樣子，突然身子向前傾，壞壞一笑：“過去你說你對我沒感覺，我信，但是現在，這大半年可不是鬧着玩的，你要是再對我沒感覺，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個正常的女人了。”
“你覺得正常的女人都該對你有感情？”沐藝芸好笑地反問他。
“未必。”黃志坐直回去，喝了口酒：“但是，我們畢竟經歷了許多。不是嗎？”
這下，沐藝芸沒有反駁了。
的確，這大半年他們遊山玩水，走過不少地方，卻也遇到過許多危險。然而，不管遭遇了什麼，黃志都不曾丟下過自己，而她，雖然口頭上總說着不好聽的話，做的時候，卻也沒有將他棄之不顧。
真的是經歷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