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早有準備

050 早有準備

佘煜胥緩步上前,輕袍緩帶,容顏欺霜賽雪,說不出的雍容華貴,“諶王妃,事到臨頭,你竟然躲到男人身後,做起縮頭烏龜來了?”

“有本事,你也跟我一樣,躲男人背後啊!想必以你那樣漂亮的容貌,肯定會豔冠羣芳!”可惜,顧惜若那花癡的毛病被段天諶改得差不多了,見到他這副模樣,三秒鐘瞬間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就嚷嚷,“說不定,站在我面前的這兩個人,還會是你的入幕之賓呢!”

此言一出,當事三人齊齊黑了臉。

青冥哀怨的回頭看她,“王妃,屬下已經二十四了。”

意思便是,早就過了躁動的年紀,能不這麼損他不?

顧惜若澄澈清爽的眸光在青冥和蘇靳寅臉上掃過,忙乾笑了幾聲,“我這不是爲你着想嗎?把這樣舉世無雙的大美人留給你,你該感激我啊!”

青冥神色越發悽婉,心想這千萬不能讓王爺知道了,否則他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蘇靳寅不由得抿脣輕笑,前方還站着個面色黑沉的人,此刻這兩主僕就敢當庭調笑,真不知該說他們舉止跳脫不分輕重,還是該說這兩人的心態委實樂觀令人不得不佩服。

佘煜胥卻沒有那麼好的心情,似乎也認定了在口舌上逞不了強,右手高舉,原先正在與對手纏鬥廝殺的手下已經全部歸位,悉數站在了他的身後。

與此同時,保護顧惜若的手下也迅速整理隊伍,站到了前方那三人的後方。

一時間,雙方形成對峙之勢,氣氛僵持,不相上下。

“主子,這諶王妃實在是欺人太甚,讓屬下前去教訓教訓她吧!也省得她不見棺材不掉淚,光是在這裡說風涼話。”言暢湊到他身後,面無表情的瞥過顧惜若,語氣森冷。

他就想不明白,爲何主子會如此“優待”這位口無遮攔的諶王妃。

此次,他們行動格外隱秘,出發前特意做出了那麼多僞裝和阻攔,才把諶王的人給甩掉,若是因小失大,將時間耗在此處,恐怕會得不償失。

佘煜胥冷冷勾脣,即便頂着段天諶的面孔,依舊散發着獨屬於他的妖魅魅力,尤其是那雙瞳裡冰封千里的氣勢,使得他整個人的氣質產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扭轉。

他立掌一劈,五指修長卻似利刃,彷彿要劈開面前這兩人的阻擋,直擊顧惜若的心臟。

那動作,簡單而緩慢,可不知怎的,無形之中卻帶着一股不容忽視的煞氣。

顧惜若遠遠看着,心神巨凜,不自覺的又後退了幾步,竟萌生出想要逃走的衝動。

她知道,方纔那些話,算是觸犯到這個人的底線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想把自己的嘴巴給縫起來,想着何時才能不逞口舌之快,做個靠譜的人,安安心心的備戰迎敵!

只是,她再怎麼後悔都沒有用,佘煜胥的手勢一斬下,站在他身後的那些黑衣人立即從半空中騰掠過來,手中刀劍凜寒,在月色之下泛着幽幽冷光,殺氣騰騰,動作極速。

青冥和蘇靳寅朝彼此點頭,手執刀劍不畏不懼的迎了上去。

這兩人,一人是諶王府暗衛的副統領,手起刀落,毫不遲疑,在其身上可以直接窺見諶王府暗衛所接受訓練的殘忍和冷酷;而另一人則是岐城城駐軍的統領,曾經領兵打仗浴血奮戰,殺伐果決,叱吒沙場,其威勢凜然酷煞,同樣教人不敢小覷。

有這兩個人擋在前方,身後還跟着一衆手下,顧惜若的壓力驟減,連忙退到安全的位置上,抓緊時間療傷。

她的身手,在佘煜胥這個“變態”面前,終究是拿不出手的。

儘管她已經很努力的練武功學本事,可終究比不上自小便運用自如的人間高手。

之前,她能夠用那尖銳的燭臺刺傷佘煜胥的腰腹,還是得益於駱宇給她備好的天極冰寒毒和佘煜胥對於她的輕視。

此次,她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看着面前這慘烈的廝殺,瞬間將好好的院子演變成人間煉獄,尋常人死活也不會踏入一步,她就覺得氣血翻滾,喉頭裡涌上一股噁心的腥甜。

她輕咳了聲,聲線沙啞而沉重,像是突然點燃了什麼爆彈,肺腑裡開始不斷撕攪着,一波又一波的咳嗽聲突兀的響起。

她伸手捂住嘴,又重重咳了一下,掌心裡倍覺溫熱,攤開掌心一看,殷紅的血跡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不管她逃得多麼快,終究還是受了方纔那一掌的波及了!

老天對她可真是不夠厚道,每次遇上佘煜胥這個天敵,或多或少都會負傷。

方纔能夠扯開笑臉,毫無破綻的跟青冥他們調笑,已經是她強撐着的底線了。

思及此,她有些心虛的擡頭,偷偷掃視過手起刀落的兩人,用手背飛快的抹去脣角流下的殷紅血痕,並從袖子中掏出一方錦帕,竭力將那些彰顯她受傷的痕跡都抹去。

末了,她塞好那帕子,攏了攏袖子,挺直了脊樑,隔着對戰的人頭和飛濺的鮮血,與佘煜胥遙遙相望。

刀劍交加,鏗然作響,隱有火花嗞嗞閃爍其間,那人就站在一片狼藉之後,身姿挺拔,巋然不動,彷彿此刻的喧囂皆是靜止的背景,天地間就只剩下他一人。

隔得太遠,顧惜若根本就無法看清他的神色,可那道強烈而隱帶殺氣的視線卻時時刻刻落在她的身上,如影隨形,宛若魑魅魍魎。

尤其是在看到她抹去血痕的時候,那視線幾乎欲將她洞穿,不允許她留下任何的僞裝。

她擰着眉,努力忽視這樣毛骨悚然的目光,轉而看向屋頂上和院子中廝殺的龍鱗衛,眉心染上一抹沉重。

佘煜胥帶來的人那麼多,武功又如此高強,在段天諶給她留下來的人手裡,也只有龍鱗衛能夠與之抗衡。

可龍鱗衛畢竟不超過二十個,而佘煜胥帶來的手下數目衆多,似乎想要把龍鱗衛逐個擊破,使其盡數埋骨於此。

早在總督府時,她就看出了佘煜胥對這批龍鱗衛的戒備和防範,能夠讓他視爲眼中釘的,肯定不簡單。這批人若真是折戟於此,她又如何能夠甘心?

“王妃,屬下先護送您離開吧?”青冥退到她的身旁,實在是不敢想象,如果他們不敵導致王妃被擒,他還有何面目去見王爺。

豈料,顧惜若卻是堅定的搖頭,不容拒絕道:“沒必要。那個人的目標是我,就算我先離開了,他也肯定會跟上來的。”

她也不過是個豆蔻少女,月色傾瀉在她的臉龐上,卻顯得格外詭譎神秘,甚至覆蓋着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冷靜和深沉。

青冥再勸,她依舊拒絕。最後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是重新回到對戰中,能殺幾個就是幾個。

顧惜若神色冷沉,周身的氣勢卻變得格外凜然煞人,竟不輸於場中任何一個拼殺的暗衛。

想必,她若是不受傷,肯定會是不遜於蘇靳寅或青冥的好“刀刃”——殺人的利刃。

本來,龍鱗衛和諶王府暗衛加起來,也與佘煜胥帶來的手下存在數目上的差距,兼之對方的武功高強,不到一會兒,就漸漸露出敗勢。

“王妃,您還是趕緊撤吧。對方攻勢過於強大,蘇某擔心這些人根本就抵擋不住啊!”蘇靳寅快速的退回到顧惜若身邊,染血的手抹了把汗,整張臉上汗水帶血,花得十分滑稽,卻沒人有心思去取笑他。

顧惜若不怒反笑,眸子一改素日來的靈動和璀璨,平靜如死水,“撤?往哪裡撤?如果不能打贏,撤到哪裡都不安全。可如果打贏了,就算是流矢當前,你身家性命亦不需擔憂。”

她的聲音淡而縹緲,卻令蘇靳寅心裡打了個突,一時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忙不迭規勸:“王妃,咱們可以去岐城外的兵營。只要咱們到了那裡,蘇某就有辦法將這些人驅退。”

青冥閃身回來,隨手解決掉一個衝上前的人,眼睛一亮,連忙附和:“王妃,蘇大人所言,的確可以……”

“你們敢保證,從此處到城外,就沒有對面那人佈下的埋伏?”顧惜若可不敢這麼掉以輕心,能夠讓段天諶打小戒備的人,又怎麼會是這般魯莽之輩?

只怕,佘煜胥就等着他們走出這座府邸的大門,在沿途佈下天羅地網,等着他們自己踏入了。

而如果是留在這裡,因着地形無法隱蔽的關係,佘煜胥還不至於做出什麼大的手腳,使出陰損的招數。

相對來說,這裡或許纔是最安全的。

蘇靳寅和青冥對視了一眼,紛紛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濃濃的擔憂。

顧惜若所說的不無道理。

硬碰硬,他們只有等死的份兒,相比之下,離開這裡的勝算或許會更大一些。

可一想到此次的偷襲來得如此突然,甚至事先根本就收不到任何的消息,徹骨的寒意便從腳底竄了上來,對那“勝算”也沒了多少把握。

突然,蘇靳寅雙眸中迸射出絢爛光彩,湊到顧惜若身旁,壓低聲音道:“王妃,城外的兵營去不得,還有一處地方可以去。”

“什麼地方?”顧惜若捏了捏掌心,努力剋制腦袋中難以消除的暈眩感,氣息有些不穩,急急忙忙道。

“您可還記得,當初明哲私家軍的駐紮地?”蘇靳寅飛快的回答,見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心頭也跟着放鬆了些許,繼續建議道,“當初,明哲爲了防止外人進去,在那處私家軍的駐紮地範圍內,特意佈置下了大小不一的陷阱。再加上那裡地處深山叢林,要躲過眼前這些人的追擊,也不是不可能。”

顧惜若抿脣思考了片刻,忽而有些不確定道:“從這裡到深山,可是有什麼捷徑?”

蘇靳寅詫異的點頭,“有!王妃,若您決定退離,就請隨蘇某來!”

顧惜若朝他頷首,又遞給青冥一記隱晦的眼神。

但見他振臂一揮,除去一部分仍在與那些人廝殺,其他人則緊緊跟隨在身後,爲前方的那幾個人護航,退至何處,鮮血和屍體便蜿蜒至何處。

蘇靳寅不愧是自小待在岐城長大的人,隨便進入一座府邸,都能如此輕車熟路。

她也在這裡住過不久,可在他的帶領之下,腦袋不免暈暈沉沉的,頗是頭重腳輕,更別提能夠辨別出東南西北了。

一羣人,在經過左拐右拐之後,就停在了一處假山面前。

顧惜若疑惑的看着蘇靳寅,卻見他回頭衝自己笑了笑,伸手在假山的某個位置拍了拍。

只聽轟隆聲起,眼前的假山就從中間轟然裂開,露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黑洞,像極了午夜時分的鬼魅妖魔,此刻正張着血盆大口,等着將這些人盡數吞噬。

“王妃,請隨蘇某來。”蘇靳寅先跳了下去,隱約還能聽到落地的跫音。

顧惜若踟躕了下,抿了抿脣,提着裙襬緊隨其後,直到看不見人影了,青冥才帶着身後跟着的侍衛跳下。

片刻後,假山又恢復成原先的模樣。

佘煜胥解決掉斷後的那些人,帶着人跟上來,卻只見到最後一塊黑色的衣襬。

他睚眥欲裂,陰沉着臉,瞪向那座假山,殺氣盡顯無遺。

“主子,咱們可要繼續追?”言暢站到他身側,忐忑不安道。

“追?爲何不追?”佘煜胥瞥了他一眼,冷哼道,“言暢,你馭下的本事是越來越厲害了,竟然連對方的人都打不過。我聽說,段天諶手下的那個青冥,就是在暗室修煉後,武力有了很大提升的。你回去之後,要不也效仿一下他?”

言暢連忙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裡卻是苦笑不已。

他可以理解主子的怒氣從何而來。

好不容易把諶王的人甩掉,來擒拿下諶王妃,居然也如此大費周章,想來也足夠惱恨。

可是,主子,您是否忘記了,諶王妃的身邊除了諶王留下的大量暗衛,還有蒼帝的天子隱衛啊!

這麼多年來,他們在蒼京行事,哪次不是千方百計逃過龍鱗衛的耳目,才得以順利實施計劃的?

若真是論上正面對抗,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太難堪的不是?

要不然,您也不會專門培植龍鱗衛的剋星——天字鷹號,用以對付龍鱗衛了。

言暢躬着身,默不作聲。

佘煜胥也不欲廢話,二話不說就讓人把假山劈開,山石碎屑肆意飛舞,拂去滾滾煙塵,卻發現面前沒有絲毫類似於洞口的通道。

言暢站了出來,走到本該是洞口的地面,用力的跺了跺腳,感覺着腳下那異常的觸覺,頓時皺起了眉頭,“主子,下面似乎被什麼利器栓死了,無法打開。”

佘煜胥涼涼瞥了他一眼,殺氣凜然傾瀉而出,逼得言暢直直後退了幾步,脣角留下一縷殷虹的痕跡。

可此刻並不是懲處的時機,他繞着那想象中的“洞口”走了一圈,片刻後才懶懶擡眸,不痛不癢道:“一部分人,跟着本宮去追諶王妃。言暢,你帶着另一部分人去城外的兵營處,務必要找到玉子傾,能殺就殺了,不能殺也要讓岐城城駐軍的掌管者易主。”

“是。屬下明白。”言暢抹了抹脣角的血跡,連忙拱手行禮,帶着一隊人快步離開。

佘煜胥站到那洞口之上,冷冷勾脣,眼裡宛若有銀龍流轉光芒明粲,並沒有立即動作。

忽然之間,他想到了什麼,神色忽然緊繃了起來,寬大而繡有繁複花紋的袖子狠狠一甩,在空中劃過一道冷厲的弧度。

風聲簌簌,慢慢停息時,整個人已經不見了身影。

身後,清一色的黑衣侍衛緊緊跟隨着,腳步移動飛快如夜間穿行的鬼魅,說不出的怖人。

……

顧惜若等人快速穿行在地道中,跫音激盪,前路漆黑,僅靠蘇靳寅手中的一支火摺子照明。

她驚訝於此人的準備充分,彷彿事先就做好了打算,篤定會遇到今日的事情,也篤定她會選擇這條路一樣,居然連此等瑣碎之物都隨身攜帶着。

看來,蘇靳寅也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王妃,蘇某知道您心中所想。不過,蘇某可以很明確的告訴您,此事並非是蘇某的主意。”彷彿有些不能承受那強烈的審視目光,蘇靳寅邊察看着前路,邊恭謹道。

不得不說,她的眸光實在是太明亮了。

若是能夠把這樣的目光轉化成火摺子的火苗,說不定這地道里就會被照得宛若白晝,他們走起路也會順暢很多。

顧惜若聞言挑眉,“那是誰的主意?總不能是遠在東樑國的某人吧?他要是有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就不是人,而是個神了!”

話雖這麼說,可她心裡還是漸漸流淌起一抹酸澀,格外不舒服。

方纔在與佘煜胥的交手過程中,她也聽說了一些,知道他不但在東樑國吃得好睡得好,還有各種美人大獻殷勤,估計這談判也談得萬分逍遙自在。

可是,憑什麼她在這裡被人追殺得狼狽至極,而他卻能夠心安理得的享福快活?

佘煜胥說,他拒絕了東樑國的七公主,聽到之後,不但沒有放下心,反而是越發擔憂了。

連公主都對他拋出媚眼,可以想象,這排隊等着進諶王府的人有多少。

不過,他最好給她仔細着點,別給她抓到什麼把柄,否則她不介意辣手摧花,揍他個鼻青臉腫!

蘇靳寅敏感的察覺到她的情緒波動,疑惑的看向青冥,昏黃搖曳的燭光中,那抹擔憂顯而易見。

青冥朝他無奈的攤手聳肩,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

此次,王爺是真的做過頭了。

想到仍舊不見天日的那件事,他心頭驀地沉甸甸的,不禁爲自家王爺的命運擔憂起來。

“王妃,”再三斟酌之下,蘇靳寅決定還是實話實說,“這個主意,的確是王爺授意蘇某的。當初,他離開東樑國之前,早就提前設想過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並針對那些情況,想出了相應的對策。這條地道,便是他命人神不知鬼不覺挖下的,當時蘇某先一步帶着明遙離開謨城,就是爲了提前熟悉環境。玉公子剛到岐城,蘇某就將他領到此處,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顧惜若“啊”了聲,後覺得這聲音過於突兀,連忙伸手捂住嘴,靈動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一抹複雜的情緒在其間緩緩流淌。

按照蘇靳寅的說法,段天諶似乎早就知道柳屹瞑的打算,甚至還料準了她會離開謨城趕往岐城的了?

可恨她之前還就此事與他爭論不休,不成想,人家竟早已有此打算,只是等着她“激情演出”而已了。

偏生她還以爲他是真的不同意,演得那麼賣力,敢情就成了他眼裡的小丑了啊!

可恨,可惡!

真是唯諶王殿下和小人難養也!

“那他如此料事如神,可有算到柳屹瞑會與埃圖撻聯起手來,想要藉此毀掉岐城的百姓?”許是覺得自己落了下風,顧惜若心懷忿恨,忍不住拆起段天諶的臺來。

青冥暗自爲自己的主子掬了一把同情淚,想着王爺您是有多背,做了這麼多事情,居然還被王妃冷嘲熱諷,可能的話還是多待在東樑國吧!

否則,以王妃此刻泄露出來的怨恨情緒,恐怕有很大一批人遭殃了。

蘇靳寅卻是沒他想得那麼消極,只輕笑着道:“王妃,您所說的事兒,王爺倒是沒有料到。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畢竟,在我們看來,柳屹瞑雖然膽大妄爲,應該也不至於到了如斯地步,竟然喪心病狂的將蒼朝城池拱手讓人。不過,當時王爺跟蘇某提起的時候,似乎胸中已有丘壑,想必還有針對柳屹瞑的後招吧!”

顧惜若靜靜的聽着,面上雖有些不耐,心裡卻是頗爲認可他的看法。

說柳屹瞑是喪心病狂,的確不過分。

恐怕就連蒼帝都沒想到,他所倚重的臣子的兒子,竟會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舉動。

若是知道了估計會從龍牀上跳起來,二話不說就把柳氏滿門給滅了吧?

就如當年滅掉雲氏滿門一樣,手段狠辣,不留情面。

不過,她還是很好奇,這樣的主意,到底是柳屹瞑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蒼京中那些人的意思?

前幾日,她得到消息,說是段天昊半夜去玉府見了玉老先生,離開時滿面怒容,更甚至當場讓御林軍包圍了玉府,不許任何人進出。

這情況,委實與軟禁無異。

隱隱的,她覺得此次的事情跟她有關,可因爲不知道基本的情況,所以也不好妄下論斷。

而從這也另一側面說明,段天諶不在蒼京的這些日子,段天昊在蒼京的動作已經做得足夠大,所能握住的權柄,都已經盡數握在手中。

前陣子,段天昊暗中授意手下幕僚等人,創辦了碧梧書院,先是背地裡與玉老先生及其門生敲槓做對,此次更是做出瞭如此明目張膽的事情,難道他就那麼迫不及待了?

顧惜若忽然就那麼沉靜了下來。

想到自己的親人遭此橫禍,她卻使不上力,心頭驀地涌起一層酸澀感,腳下的步伐也越來越穩健快速,只恨不得能夠快點解決完這裡的事情,早點飛回去。

蘇靳寅擔憂的看着她,由衷安慰道:“王妃,您也不必擔心。王爺既然算好了這些事情,肯定會有所準備的。方纔,蘇某在知道您這邊出事的第一時間裡,就給王爺發出了信號,想必此刻救援的人員已經過來了,咱們只要出去,估計就能與他們碰頭。到時候,就算敵人有多少手下,都不會佔得一分一毫的便宜的。”

“嗯。”顧惜若淡淡應了聲,“還有多久就到出口?”

蘇靳寅忙回道:“快了,最多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這麼說着,他還意味不明的打量起顧惜若,眸光中閃爍着誰也讀不懂的情緒。

沉靜下來的她,身上自有一股穩重的氣勢,雖不能稱爲“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卻也不會輸於世間大多數的男子。

他忽然想起,當日段天諶把他叫去,負手立於窗前的修長身影,似乎也有着這樣一種相似的氣質,讓人忍不住靠近些再靠近些,想要一窺其中的究竟。

只是,段天諶吩咐他做的事情,讓他看到了這個看似優雅實則強勁霸道的男人的決心和勇氣,心裡懷揣着的小九九也識趣的收了起來。

雖然這所做的一切,皆是爲一個女人。說出來,恐怕也會引起他人的嗤之以鼻。

可他卻覺得,爲一個女人尚且能做到這個地步,其他的自然是不用說。

那纔是真正的大丈夫。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段天諶累積了數十年的恨意慢慢消散,當即與對方約定下來,等回到蒼京後,他們便要好好比試一番。

若是他贏了,段天諶的項上人頭便是他的,從此血海深仇就此罷休。

可若是他輸了,換他和蘇晗在段天諶手下辦事,甘心聽候他的差遣驅策,直到他們能夠在每年一次的比試中,有能力再爲死去的親人報仇雪恨,方纔罷休。

約莫走了一盞茶的時間,蘇靳寅才停了下來。

前方是臺階,不多,只有五級,看起來,似乎還有些蓬鬆。

臺階前方,嵌着一處出口,正方形石板模樣,跟入口處一樣,底下用玄鐵打製加固,並用精鋼栓擰緊,在地面上方開啓之後,便可在跳下地道時,將精鋼栓栓死,旁人再也無法打開。

顧惜若暗暗驚奇,段天諶爲了這些東西,到底花費了多少心思?

難道她抱着枕頭呼呼大睡的時候,他都在想着怎麼去逃生嗎?

她頓時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覺得這種想法不能再有,否則日後跟他同牀共枕都不能舒心。

蘇靳寅伸手在旁邊的石壁上拍了拍,出口處的精鋼栓立即釋放出來,那塊石板也跟着往上彈了出去。

頃刻間,如練月華傾瀉而下,照得地道內亮堂堂的,新鮮微涼的空氣頓時涌進來,直教顧惜若打了個寒顫。

她伸手反抱住自己的胳膊,用力的捏了捏手掌,一股熱流頓時竄向全身,抵禦起這秋夜微冷的天氣。

“王妃,請隨蘇某過來!”蘇靳寅回頭朝她點頭示意,率先走了出去。

顧惜若閉上眼,深呼吸了下,再睜開眼時,整個人又像是充滿了力氣和能量,大步的往前走。

身後,青冥擔憂的看着她,想起她那慘白的臉色和一路上略顯虛浮的步伐,心神忽然有些恍惚,並沒有急着跟上去。

甫一走出來,眼前便豁然開朗,夜晚微涼的空氣鑽入肺腑之中,驚得顧惜若身子又顫抖了下,小手也被凍得一片冰涼。

“王妃,此處甚是偏僻,只要半個山丘,就可以到達當初那些私家軍所在的地方了。”蘇靳寅指出正南的方向,眉宇間隱隱潛藏着一抹興奮。

顧惜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忽而問道:“蘇靳寅,你告訴我,這些私家軍如今都去了哪裡?”

蘇靳寅訝異的看着她,而後脣角溢出一抹無奈的嘆息,“王妃,這個請恕蘇某無法回答。當初明哲死後,這些人就歸屬諶王管制。諶王的處事手段,您是知道的,若是他不想任何人知道,蘇某就算是鑽到他心裡,也窺不見一分一毫。”

這話倒是真的。

顧惜若微抿着脣,雙手在袖子裡握了起來,也沒有再多想下去,朝着方纔蘇靳寅指出的方向,就要走過去。

這時,腦中襲來一陣暈眩之感,她揉了揉眉心,甩了甩頭,努力壓制掉這樣熟悉的感覺,卻在沒走出幾步時,頭重腳輕渾身輕飄飄的,宛若走在雲端。

只聽到蘇靳寅的一聲驚呼,她還來不及說“趕快趕路”,卻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出口處,青冥聽得蘇靳寅的驚呼,猛地回過神來,心頭一顫,大步流星的跑出去。

卻見顧惜若正虛弱的跌坐在地上,臉色白得嚇人,脣角還流下一道血痕,紅白的極致襯托,顯得那張小臉更如鬼魅。

黃土地上,一灘血跡正隱隱冒着熱氣,青冥見狀,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蹲下身,急急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兒?方纔王妃不是還好好的嗎?”

蘇靳寅攤手嘆氣,“蘇某也不知道。王妃一出來,精神就不是很好,剛走幾步,就見她倒下了。”

青冥擰着眉,伸手探了探她的脈搏,卻被肌膚那冷如冰塊的溫度嚇到,低聲說了句“怎會如此冰冷”後,便將自己的外裳脫下來,連帶着扒下目瞪口呆的蘇靳寅的外衣,一起披在了她的身上。

再號脈時,方纔知道她是內力損耗極大,身子虛弱內息紊亂所致。

但方纔她一直都站在他們的身後,根本就不可能會受傷的,難道又是那個人?

他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想起這實力懸殊的比劃,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難怪他還覺得她腳步虛浮,原來竟是受了如此重傷。

王妃可真是把他們瞞得好苦啊!

“此處甚是荒僻,想必那些人一時半會兒也追不過來,咱們必須先給王妃療傷。”否則,他擔心她撐不下去。

蘇靳寅沒有意見,對身後跟隨着的人吩咐了幾聲,就和青冥一起,給她輸真氣治療。

……

東樑國驛館內。

段天諶正襟危坐着,旁邊亓雲帝還在喋喋不休的談起兩國之間的事情,他卻心不在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慮當中。

一炷香前,蘇靳寅發來信號,他就知道岐城發生了事情,連忙讓青淵帶人趕去支援。

早在一個月前,他知道柳屹瞑帶着人趕去岐城後,就知道他的小妻子肯定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纏着他,讓她前往。

當時,他已經接到了來自東樑國亓雲帝的和解談判邀請公文,只是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妥善安排這個小妻子,纔沒有將其拿出來。

左右衡量之下,他還是做好了各種打算,在她對自己提出請求時,應承了下來。

這麼做,一是覺得東樑國遞出這份和解談判邀請公文,其心不軌,若是貿貿然帶着她前往,還不知道會遇到怎樣的危險;其二是覺得,玉子傾終究是在他部下領過兵打過仗的,又是她的親表哥,總不至於會眼睜睜看着她出事而置之不理。

只是,他卻低估了柳屹瞑,也高估了玉子傾,唯一能讓他覺得欣慰的,還是那千方百計要尋他報仇的蘇靳寅。

如今,都過了這麼久了,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段天諶端起桌上的琉璃盞,用眼角餘光瞥了眼說累了的亓雲帝,垂了垂眼瞼,遮住眼裡一閃而過的不耐和暗芒。

他剛得到岐城的消息,吩咐完青淵需要注意的事情,亓雲帝就遣宮人來請他入宮。

他百般推脫,卻引來亓雲帝的御駕親臨。

甫一坐下,彼此客套了幾句,他由簡簡單單的“嗯”迴應,轉變成如今的隻字不答。

本想讓亓雲帝覺得尷尬,從而停下,不想,亓雲帝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難纏許多。

若不是手下的人彙報過來,說佘煜胥還在太子府裡,他簡直要以爲這又是對方的詭計了。

亓雲帝正端着茶盞,慢悠悠的喝了幾口,聽到門外傳來了急促凌亂的腳步聲,轉眼看了過去。

卻見段天諶從椅子上蹭地跳起來,一個箭步就跨到門口,來人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便只聽他勃然大怒,掀桌怒罵:“一羣廢物!連這點事情都確認不了,本王還要你們做什麼?”

亓雲帝暗自好奇,想着究竟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竟讓這個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露出這樣的神態。

立於階下的報信人噗通跪了下去,心有餘悸道:“啓稟王爺,對方掩飾得太好了。屬下等人遠遠看着,根本就無從察覺啊!”

段天諶眼刀子冷冷一橫,從脣齒中迸出一句滿帶殺氣的話:“拖下去,本王不想再看到他!”

那人立即頹然跌坐在地上,卻不敢大叫,也不敢掙扎,只是任由着旁人把他拖下去。

段天諶回頭看向亓雲帝,忽而笑了起來。他臉色猙獰暗沉,這麼一笑,竟無端的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亓雲帝起身,剛想說些什麼,卻見蘇公公從門口跑進來,腳步錯亂,神色張皇不安,跪地行禮道:“奴才見過皇上,見過諶王殿下。”

亓雲帝瞥了眼陰沉可怕的段天諶,漫不經心的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蘇公公微擡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段天諶,低聲回道:“啓稟皇上,映雪公主正在門外求見,說是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稟報皇上。”

“讓她滾!”蘇公公話音剛落,便見段天諶拂袖厲喝,臉色黑得可怕,彷彿自地獄走出的厲鬼,周身唳氣環繞,稍不小心就會被他吞食入腹。

亓雲帝聞言,也沉下了臉,不悅道:“諶王,朕不知道你究竟因爲什麼事兒焦躁至此,可雪兒怎麼說也是朕的公主,金枝玉葉,在朕面前,你尚且敢這般呵斥,是有意與我東樑國結仇嗎?蒼朝雖大,可我東樑國也不是好惹的。”

段天諶握了握拳,別過頭,不再說話。

亓雲帝也不欲與他多說,直接叫蘇公公去門外傳旨,讓佘映雪入內拜見。

許是得了蘇公公的“關照”,佘映雪走進來的速度很快,額頭上隱隱沁出一層薄汗,卻越發顯得她嬌媚動人。

她款步走入,盈盈一拜後,便安安分分的立於階下,不曾擡頭看段天諶一眼。

亓雲帝滿意的點頭,柔聲問道:“雪兒,蘇公公說你有極其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兒?”

佘映雪抿了抿脣,擡眸掃了下週圍伺候的侍衛和宮人,欲言又止。

亓雲帝連忙將那些人揮退,就連段天諶都沒有那個心思去和他討價還價,同樣大手一揮,屏退了他的侍衛。

“此處也就三個人,你可以說了。”亓雲帝眯起眼,笑容可掬道。

佘映雪才擡眸瞟了眼段天諶,貝齒咬了咬下脣,彷彿在下什麼決心般,膝蓋一彎就直直跪了下去,柔聲道:“父皇,兒臣晚間覺得胸悶難受,便召了御醫前來把脈,不想,御醫卻告訴兒臣,說是兒臣已經……已經……”

“已經什麼?”亓雲帝追問。

“……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007 野心勃勃070 被人下毒064 爲妻之道007 野心勃勃110 母妃069 你相信嗎145 可以作證006 狗是弱點068 爲她設局027 獨一無二036 本王的王妃現在何處011 事情棘手111 蘇紫煙的下落030 誰是贏家048 抽絲剝繭013 她是強盜009 此情旖旎020 分開行動098 王府的屋頂被掀了046 開始進化001 天南地北059 說我是豬012 所謂福氣067 是小白臉035 力所能及048 對我公平010 自取滅亡008 好像中毒004 決定登基041 拙劣戲碼017 壽辰禮物007 野心勃勃042 做戲全套044 冤有頭債有主045 唯你一人請看題外話通知041 適可而止046 大結局018 提前動手120 宮宴前夕020 分開行動018 提前動手062 居然沒哭002 英雄救美012 父女敘話025 看清形勢088 拿粗繩來039 沒人懂她014 如此道理017 來龍去脈2050 陳年往事144 孕婦vs孕婦052 生死搏殺004 決定登基060 被迫妥協088 所謂廢物013 明遙突現128 該不會是有了吧055 得知醒來077 出乎意料120 宮宴前夕035 是何原因099 你家那位喊你回家吃飯066 她的異常051 對他好點131 侍妾012 蘇家兄弟077 有點喜歡010 三日回門080 無良王妃028 關門放狗084 落水變故008 惜若反擊021 背後的箭019 情不自禁025 半路攔截109 被困033 惜若發飆026 你死心吧137 血濺御龍殿050 陳年往事062 王妃歸來023 我踩踩踩041 將解藥拿出來147 毫無關係128 該不會是有了吧083 不成拖累117 打錯算盤了094 卑鄙小人118 你倒是夠無恥139 信或不信052 生死搏殺130 擡起頭來021 如此真相016 來龍去脈1113 你可真冷血無情034 詢問因由011 事情棘手111 蘇紫煙的下落077 有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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