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宮宴前夕
青冥哭喪着一張臉,勉勉強強擠出一絲笑意,算是對這個事實的應答。
如今,要算起來,誰是他最憎恨的,除了東樑國的那些宵小,他還真是想不出還有哪些不長眼的。
以前,王爺留守蒼京的時候,那些東樑國人還沒有猖狂到如此無孔不入的地步。
這樣的示威,可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也正因爲這樣,才讓他覺得格外憋屈——
想想當初,那日子該是何等的逍遙自在威風凜凜呢!
“王妃,您也不必如此沮喪,至少對方不全是隱瞞起來的,如今讓我們有個方向,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絞盡腦汁的說着安慰詞。
顧惜若淡淡瞥了他一眼,心裡卻沒有他想得那麼樂觀。
她不怕那些人是東樑國的人,怕就怕對方借東樑國人的身份生事,擾亂他們的視線。能夠在諶王府暗衛的環伺下,將佘映情和那名男子擄走,其能力只會越發不簡單。
如今,她更擔心的是,此刻所看到的事情表象,不過是那些人願意呈現出來的冰山一角而已。縱然他們想要從中搜尋到什麼,估計也是不現實的。
又想了好一會兒,顧惜若才緩緩擡頭,繼而問道:“綁架了佘映情的人,可有再傳什麼消息過來?”
青冥微怔,一時沒反應過來,“那些人,並沒有再傳來其他的消息。說不定,他們見威脅不到您,打消了如此念頭了呢。”
顧惜若若有所思的搖搖頭,不置可否。
從一開始,她就隱隱有股感覺,那綁架佘映情的人,本來就是針對她的。若是她沒有上當,恐怕對方也不會真的罷休。
或許,陰謀的烏雲已經籠罩到她的頭上了。
顧惜若揉了揉眉心,滿心滿眼裡都是疲憊。自從段天諶離開蒼京後,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次安穩覺了。
想想都覺得難過。
更重要的是,對方的目的,她根本就無從得知。
目的……
顧惜若揉着眉心的手頓了頓,明眸善睞中驀地射出兩束精光,精氣神也由一開始的迷茫和無奈,漸漸轉化爲真正的冷靜和睿智。
她就維持着那樣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思忖了片刻後,才緩緩道:“之前我讓你去查佘映情身旁那男子的身份,你可查到了什麼眉目?”
青冥怔了怔,臉上難得出現一絲尷尬。他慢慢低下了頭,就像做錯了事兒的孩子,看着都教人於心不忍。
顧惜若見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眉宇間的烏雲也迅速聚攏,隱約間現出一絲怒氣。
這些日子,這樣的表情,她可是見過很多次了。
若是連調查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都調查不到,那還有什麼是他們能做的?
是以,於她而言,青冥這樣的神情,實在是無法讓她滿意。
“青冥,你自己來說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些日子,我吩咐你的事情,你不是沒有辦好,就是與事情真相裁剪而過。你是否該給我一個原因?”
顧惜若雙手環胸,懶洋洋的靠在桌沿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暗藏鋒芒。
這樣的顧惜若,讓人不敢小覷。
而對青冥這樣的貼身侍衛而言,跟在她身邊久了,自然也懂得她此刻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若是此刻他再不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恐怕今後也不用待在她身邊了。
可最關鍵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從何解釋啊!
眼看着顧惜若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他斟酌了許久,還是有些猶豫道:“王妃,請恕屬下無能。屬下……未曾查出任何蛛絲馬跡。”
語畢,他膝蓋一彎,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顧惜若靜靜的看着他,臉上烏雲密佈,着實稱不上好看。不過,許是有了心理準備,面對這樣的結局,倒也不覺得有多難以接受。
但見她擺了擺手,一言不發的坐了回去,低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王妃,屬下……”青冥心中有愧,欲要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不想,話剛出口,就被她舉手打斷,輕嘆了一聲後,他也只能是無奈退下。
……
翌日。
青擎和青冥二人早早就候在了王府書房門外。
彼時已是初冬,王府內黃葉飄零,霜露之氣甚重,細看之下,那二人的鬢邊都沾染上了白霜,平添了幾分冷澈肅殺之氣。
“哎,你說,王妃該不會沒起牀吧?”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書房的門打開,青冥捅了捅身旁青擎的胳膊,有些心急道。
青擎很是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收起你這些不着邊際的想法,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我哪裡不安心做事了?”青冥不服。
青擎聞言,定定的盯着他,像是盯着腦子進水的傻子,“若是你安心做事,至於一問三不知嗎?王妃徹夜不眠處理公事,難道不是因你辦事無能?”
青冥臉色剎那鐵青,羞愧、不甘、懊惱等諸多情緒齊齊涌上心頭,雖青擎所言教他無地自容,可偏生青擎所說的都是實話,一時間,他竟無法反駁。
憤恨的踢了踢腳下的青石地面,他低垂着頭,不再言語。
青擎若有似無的掃過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幾不可見的劃過一絲無奈,轉過頭,語氣**的,“你也不必擔心,王妃已非昔日的王妃昔日的王妃,定不會分不清輕重緩急的。更何況,今日可是皇上宴請東樑國使臣的重要日子,縱然再忙,王妃也肯定不會缺席的。”
否則,諶王府的臉面該往哪兒擱?
他還來不及說這話,卻見書房的雕花大門突然打開,心下一喜,連忙拉扯起青冥,快步走到顧惜若面前,單膝跪地,“屬下見過王妃。”
“起來吧。”顧惜若垂了垂眼瞼,淡淡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青擎和青冥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出了對方的喜悅,連忙異口同聲的回道:“辰時。”
辰時……
顧惜若下巴微微揚起,迎着清晨微冷的陽光望去,霜露未盡,黃葉飄零,卻依舊掩不住此刻的天高雲淡朝霞豔麗,果真是入冬以來難得一見的好天氣。
她微微眯起雙眼,迎着朝霞的方向,凝視了好半晌,才緩緩收回視線,淡淡道:“下去準備吧。一刻鐘後,入宮。”
青擎和青冥齊齊擡頭,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異樣,懸着的心頓時落回到了實處,齊齊躬身拱手,大踏步離開,前去準備。
顧惜若負手立於臺階上,儘管徹夜不眠,眼睛下多了一層青黑,可在朝暉的照耀下,依舊精神抖擻,看不出絲毫的疲憊。
她就那麼靜靜的站着,衣着單薄,縱然寒風鑽入肌膚,帶起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那身姿依舊昂首屹立,遠遠看去,陽光灑在身上,宛若神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反手關上書房門,往自己的寢居走過去。
一刻鐘後,一輛馬車離開諶王府,往皇宮方向駛去。
……
堯王府。
“進宮了?”段天昊站在窗戶前,背對着前來稟報的侍衛,語氣卻是少見的冷肅和波瀾不驚。
那侍衛點了點頭,連忙回道:“回王爺,的確如此。咱們是否需要做什麼做好其他的準備?”
“什麼準備?”段天昊回頭,冷冷瞥了他一眼,那一眼裡,滿含警告和鋒銳。
不想,那侍衛竟是毫無畏懼的對上他的眼神,有如壯士扼腕般直言不諱,“王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如今正是動手的好時機,錯過了,可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他話音剛落,段天昊卻是擡掌一揮,渾厚的掌風已經砸向那侍衛,不偏不倚,正中他胸前,噗的一聲,嘴裡立即吐出一口鮮血。
“王爺……”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段天昊,待對上那凌厲的眼鋒時,心尖兒跟着顫了幾顫,緊跟着後退了幾步,嘴裡猶自不死心道,“王爺,事關重大,您可千萬不可婦人之仁啊!今日諶王妃定然會自顧不暇,咱們需要做的,無非就是坐收漁翁之利而已。如此好的機會,您萬不可……”
話音忽然戛然而止。
段天昊眯起眼,揪住他話中的漏洞,逼問道:“什麼漁翁之利,說清楚!”
那侍衛搖頭不語,下一瞬,卻被段天昊生生逼退幾大步,再一次逼問下,終於還是吐露實情,“王爺,並非屬下有心隱瞞,而是屬下也纔剛得到消息。據聞,諶王已經失蹤,諶王妃正爲此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就沒意識到,她的身邊已經危機四伏了。就比如說,此次進宮的路上,或許就會有人埋伏在沿途。”
段天昊死死的盯着他,冷冷叱道:“爲何之前不稟報?”
那侍衛縮了縮脖子,只覺周圍的氣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渾身的血液也於此刻凝固起來,張了張嘴,卻是半句都吐不出來。
段天昊冷冷掃過,許是知曉他的用意,難得的沒有勃然大怒,揹着手在書房內踱步,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段天諶失蹤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也料想到有人會藉機生事,只是沒想到,對方竟敢把目標直接定在顧惜若的身上,並做得如此明目張膽。
竟然如此有恃無恐麼?
見識過顧惜若的本事,他也不擔心這些消息會傳不到她的耳朵裡。畢竟,與堯王府的暗衛相比,諶王府的人手只強不弱,他似乎也不用太過操心了。
可一想到,在如此特殊的時刻,那個大大咧咧的女人還要去應對這麼多煩心瑣事,想想也夠累心的。
他抿了抿脣,眼裡劃過一抹精光,那是他下決定後的堅定神情,“命人去清理掉沿途埋伏的人!務必要快!”
“王爺……”那侍衛忍不住驚呼,卻在對上他堅定的眼神時,所有的話都梗在了喉嚨裡,恭敬的拱手後,便立即退了下去。
段天昊看着他匆忙離去的身影,神情卻是少見的高深莫測起來。
那些人的身份是什麼,他想,他應該能夠猜到一些了。只不過,他倒是很好奇,爲何對方竟會如此迫不及待的動手,並且選在這個特殊的時候?
原因到底是什麼呢?
段天昊揉了揉眉心,一時竟也想不通其中的關聯。無奈之下,只能將此事暫且擱下,推開門,驅車往皇宮的方向趕去。
此次宮宴,在蒼京的達官貴人圈子裡引起了軒然大波,當然,倒不是爲着終於能夠與東樑國的使臣面對面談判,而是爲着其他的機會。
是以,一大早,宮門就熱鬧起來,車馬來往,巡查極嚴,顧惜若的馬車到了宮門時,還必須得安安穩穩的待在車流裡,挪動慢如烏龜。
顧惜若坐在馬車裡,擰着眉,頗是不耐煩道:“青擎,青冥,瞎磨蹭什麼?給我衝過去!”
話音剛落,車外的喧囂聲頓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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