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狼子野心
段天諶等人行走在小徑裡,只是較之早前的緩慢從容,此刻的步伐卻要顯得匆忙快速了許多。
顧惜若有心想要詢問他們要去往何處,可在瞥見每個人異常深沉的臉色時,嘴脣翕動了幾下,便又將話語咽回了肚子裡。
不多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處高坡,顧惜若眨了眨眼,在感覺到身旁駱宇和青冥等人長舒的氣息時,心頭的疑惑卻是愈來愈濃重。
“到了?”她伸手拉了拉段天諶的衣袖,輕聲問道。
段天諶點了點頭,脣角溢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嘆息。
行走許久,他並不像駱宇等人那般,氣喘吁吁胡亂抹汗,也不像她一樣,衣衫上已經沾染了夜晚深山叢林裡的清露白霜。
他的優雅,蘊含在衣袂翩翩之中,不必任何斑斕色彩大肆渲染,亦無需繁重配飾的裝點映襯。
而此間的他,也格外的從容不迫,一步一步,穩健踏實,踩在崎嶇的山路上,似乎如履平地,又似乎走上了自己的人生軌跡。
顧惜若想,她喜歡他是這樣優雅從容的。
“走。一直都說要帶你去看戲,爬了那麼久的山,不好好欣賞一番,可真是太對不起你了。”段天諶伸手一拉,將她從繚亂的情思幻想中拉了出來,腳步也跟着上前,不甚輕鬆的爬上了那處高坡。
她身子晃了晃,最後咬咬牙,也不去在意身後那些人的看法和眼光,自顧自的倚靠在了段天諶的身上。
如今,她做起這樣的動作來,可算是自然隨意多了。
橫豎這也不是第一次,再多一次,又有什麼要緊?
她站穩了身子,舉目四望,卻發現不遠處的漆黑之中,閃爍着星星點點的光芒,像是天上的繁星,卻又比繁星暈染出了幾分昏黃。
居然是——火把!
她猛地眯起雙眼,視線如凌厲雙劍,似乎要穿透夜的茫然和黑暗,直達那星點闌珊之地。
時間久了,雙眼也適應了黑暗之後,便能隱約辨認出周邊的環境。
此刻,她所處的位置,應該是這一塊地方里地勢最高、視野最好的。
俯瞰下去,卻見不遠處火把的暈黃之光,正投影在一片平穩的背景上,隱約能夠辨識出,那應該是行軍打仗所具備的帳子。
那些帳子的數目並不少,一個挨着一個,連綿至黑暗之處,即使看不見盡頭,依舊會留給人無限的遐想,止不住的想象着那樣的綿延會有多“壯觀宏偉”。
而在那些帳子上,還隱約投射着或高或矮的影子,帳內似乎有人在走動說話,帳外偶爾能夠看到一隊人行走過去,在昏黃搖曳的火把之下,影子被拉得老長老長的,看起來倒像是軍營裡的士兵在巡邏守衛。
顧惜若擰起眉,徑自從腦中翻出之前看到的三州六城的相關地形圖,仔細搜尋驗證了一番,卻發現岐城的軍營兵馬都駐紮在岐城東郊三十里外的原野上,怎麼看那所處的方位,都不是她面前的這個位置。
那麼,眼前看到的這些,又是怎麼回事兒?
她仰起小腦袋,疑惑的看向段天諶,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團疙瘩。
“若若,不要急,好戲就快要開始了。”段天諶伸出手,慢慢撫平了她眉宇間的褶皺,隨即攏了攏她身上的披風,笑意清冷如月夜寒星,光華流轉冷冽,“若若,你是不是很好奇,這裡是什麼地方。”
顧惜若忙不迭的點頭,眼神裡充滿了求知慾。
段天諶卻似乎要吊起她的胃口,假裝沒看到她眼神中的迫切,繼續問道:“那你從中可看出了什麼?”
“呃……”
顧惜若一怔,眨了眨眼睛,密如蕉扇薄如蟬翼的睫毛像是跳躍在眼瞼之上的精靈,靈動漂亮,像是在邀請着誰的採擷,盡情綻放着獨屬於它的獨特光彩。
段天諶眸光變得幽深了些許,神色比之以往愈顯高深莫測。
“看出了什麼?”顧惜若近乎自言自語,對了對白皙的手指,圓潤乾淨的貝甲上染上了一點霜露,在駱宇手裡的火把下微微閃爍着,似夜半發光的寶石,又似天上星辰墜落人間,特意鑲嵌其中。
駱宇和青冥並肩走過來,神色微微複雜的看了下段天諶,暗自腹誹了句“王爺不厚道王妃太可憐”之類的話。
他二人互看了一眼,實在不忍心讓王妃那顆簡單的腦袋去想那麼複雜的問題,隨之便聽到駱宇清了清嗓子,聲音深沉有力,“王妃,您方纔所看到的,是明總督的私家兵。由於數目龐大,不得已便被安置在了此處。可一切吃穿用度訓練項目,均與蒼朝正規軍隊無甚區別。”
野心勃勃!
這是顧惜若在聽完駱宇那番話之後所能想到的四個字。
據她所知,蒼朝唯有三品以上的官員纔有資格培養暗衛,且官階品級之間的人數限制,卡得是十分嚴格的。
就算是她那年輕爹爹,能夠光明正大培養的暗衛,也不會超過十五個。
以明哲這岐城總督的官銜身份,暗衛能夠培養成這麼大規模的“私家軍”,狼子野心,不外如是。
“若若,你看!”段天諶似乎是起了鍛鍊那顆小腦袋的心思,眼刀兒向駱宇橫過去,直把駱宇看得縮了縮脖子,便又見他伸手指着不遠處影影綽綽的身影,引導着道,“那裡出現了一些情況。”
顧惜若爲他這樣的態度而深感古怪,可終究是抵不過自己的好奇心,忙轉頭看過去。
卻發現不遠處的帳子內外似乎起了一些異樣,原本還略顯平靜的環境似乎也有些騷亂,遠遠都能感覺到不斷向外蔓延的緊張氣息。
由於兩地的距離隔得較遠,顧惜若所能聽到的,也不過是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響,似刀劍相撞碰擊,又像哀嚎哭喊,心頭驀地劃過一種可能,袖子中的手不由得緊握成拳。
這是——被偷襲了?
“是你做的?”她抿了抿脣,眸光明滅不定。
駱宇爲她這樣的問話有些不滿,什麼叫做是你做的?他怎麼聽着有股埋怨不滿的味道?
他想要開口,爲段天諶辯解,卻被段天諶舉手打斷,不甘的嚥下未出口的話,靜靜的站到了青冥身側,兩人的眼神一來一去,充分表示着自己的無奈之情。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是我做的,咱們又何至於費那麼大的心思,又是爬山,又是過鐵索橋的,直接取道偷襲之人的捷徑,不就可以了嗎?”段天諶眉目含笑的看着她,慢條斯理道。
顧惜若不解,轉而俯視着下面的情景,偷襲之事愈演愈烈,隱約還能看到飛濺至帳子上的血液,暗自思量着其中的因果起落。
的確,如段天諶所講,若真是他做的,即便是要帶她看好戲,也根本就不會走之前那麼折騰的一段路。
而且,從今日這架勢,她似乎可以理解爲,段天諶只是單純過來探路,查看情況,並沒有其他的打算。
之前明哲敢對他們放火燒房子,是否就因爲身後有着這樣的倚仗,做起事來才那麼肆無忌憚?
如此野心,明哲想要自立爲王嗎?
“你是何時知道這些私家軍的存在的?”她擡起頭,較之以往,神色顯得凝重沉穩了些許,可落在段天諶的眼裡,卻是一種異樣的驚喜。
其實,他沒告訴她,之所以給她這麼多的引導,只是因爲貪戀上了此時此刻這份不經意間外露出來的認真與冷靜。
那是不同於她往日的張揚恣意,在他眼裡,與他並肩而立的她,就該有着這樣沉靜的神色和靈動聰慧的頭腦,以及與生俱來的、想要刻意去掩飾卻總是不經意顯露出來的傲然之氣。
“當初明哲放火燒房子時,我只是想到他會有所倚仗,提前讓人查探出了大概的位置。只是在知道他手中的籌碼是這些私家軍時,還是在方纔走上這高坡看到的時候,比你早不了多少時間。”
他眨了眨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暗影,一顰一笑皆是說不出的神秘莫測,忽然神秘兮兮的湊過去,俯視着她,顧左右而言其他,“現在知道我爲何要在大白天拉着你去休息了吧?”
聞言,顧惜若忍不住好一番感慨唏噓。
恐怕明哲這別有野心的人都沒想到,他想要暗算的對象早已洞悉了他的意圖,而且,更反過來利用他的暗算,狠狠的擺了他一道。
這樣的計中計,當初他也對段天昊和柳朔存等人使用過,今日再擺出來,實在是i不能不讓顧惜若懷疑,在那些人的眼中,段天諶是否長得太過於溫和無害了?
否則爲何一個個的被他算計了,都猶且不知呢?
她伸手撫上段天諶的臉龐,小手在他的腮幫子處胡亂的扯着,低聲咕噥道:“段某人,沒道理啊!你明明也長得有模有樣,可怎麼看都不像是那種任人欺負予取予求的小白臉啊!爲何那些人就沒看到你隱藏在這臭皮囊之下的陰謀詭計呢?”
段天諶扒拉下她的手,盡數收納於掌中,笑着道:“若若,我可以把你方纔的話,當作是對我這副臭皮囊的讚美嗎?”
駱宇和青冥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要提醒幾句,可又擔心事後遭了王爺的白眼轟擊,互相划拳比了下運氣,最後還是駱宇被青冥從身後推搡着,壯着膽子走上前,硬着頭皮勸道:“王爺,王妃,咱們在這裡待得夠久了,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會……”
他話音剛落,正在深情對視的兩人齊齊轉頭看向他,驚得他忙不迭的後退幾步,低下頭,儘量無視那幾道或炙熱或不滿的目光。
“走之前,最後一個問題,”顧惜若也不含糊,從他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指向下方不遠處混亂喧譁的地頭,一字一頓的問道,“那些人,若不是你派去的,又會是誰的?”
明哲身爲岐城總督,能夠在三州六城裡混得風生水起,又敢養出這麼多的私家軍而不被人舉報出來,很顯然,就算他的能力和手段稱不上絕對的很辣和非凡,卻也有一定的過人之處。
是以,她纔會這麼好奇,究竟是誰敢在這樣的強權下做出這般忤逆的事情來!
段天諶側身看了看不遠處的喧囂,隨即伸手拉住她,往高坡下走去,邊走邊道:“強權之下,並不一定都是臣服之人。你忘了,當日給我送信的人了?”
顧惜若腳步頓了頓,禁不住前方那人的拉扯,連忙小跑着跟了上去,暗自思索着其中的因由。
片刻後,一句句疑惑不解的話語便散落在深山叢林間。
“段某人,你說的是那個晉副將?”
“除了他,還有誰?”
“……他難道不想活了嗎?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明哲的底線?”
“他的家人都被瘟疫吞噬掉了,我估計他也活不下去了!”
……
總督府。
明哲雙手撐着桌面,極力剋制着情緒。
半晌,他輕呼出一口氣,回頭看着眼前這些坐立不安的人,胸腔中的怒火又蒸騰而上,猛地拂落案上茶盞,怒不可遏的丟下一句,“你們都來跟本官說說,方纔諶王所說的,是否屬實!”
在場的官員心神一凜,爲他這樣直截了當的態度而各自心驚膽寒,暗自思忖着,是要立即站出來說清楚方纔的“誤會”,還是沉默以對,以保持自己的堅定立場毫無二心。
一時間,竟也忘記了該如何作答。
明哲見狀,眸光頓時變得幽深起來,屈起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逐一掠過垂首低眉的衆人,心中卻是別有一番思量。
片刻後,他擡起頭,點了點坐在角落裡的某個人,沉吟着道:“馮錄,方纔諶王是最先提到你的,你是否能夠跟本官以及在場的諸位說一下,你是怎麼萌生起以賬簿作爲禮物的心思的?”
“大人,下官冤枉啊!”肥胖的馮錄跌跌撞撞的站起來,誠惶誠恐道,“大人,下官從來就沒給諶王送過什麼賬簿的!您可千萬要相信下官啊!”
明哲卻是直接無視掉他的驚慌,逼近他身前,一手緊緊的壓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來的沉重力道,驚得他雙腿發軟,一個支撐不住,便直直癱在了地上。
“馮錄,你的意思是,諶王會污衊你?”明哲蹲下身,狠狠的瞪入他驚慌失措的雙瞳,陰惻惻道。
馮錄很想點頭,可剛垂下一半,忽聽身後一人說起,又猛地頓住,整個身子立即僵直了起來。
“大人,下官以爲,馮大人口說冤枉,想必也是有所疑點的。爲了以證清白,倒不如直接去取來諶王口中所說的賬簿,是非曲直自然就一清二楚了。馮大人,您說呢?”
馮錄的身子抖了抖,猛地擡頭看向那個說話的人,卻發現那人竟是平日裡沒少給自己使絆子的齊鳴慄。
他只是岐城城駐軍裡的糧官,可因明哲的勢力廣泛強大,他所負責的糧草供應調配,不僅僅是岐城城駐軍的,還有潁城和謨城城駐軍的。
只是,這些情況,外人不知,唯有同在一個屋檐辦事的官員才互相知道。
所謂的“賬簿”,說起來或許有些含糊其辭,其實每個人心裡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無非就是岐、潁、謨三城的糧草調配記錄,以及某些不爲人知的私挪動用筆項。
糧官雖看起來沒那麼風光,可若是手伸得足夠長足夠謹慎,其中的油水絕對是撈得很可觀的。
這也是爲何齊鳴慄一直都盯着他這個位置,恨不得將他拉下來,自己頂替上去的最重要的原因。
他知道,要想證明自己的清白,拿出那本賬簿,便是最有效的法子。可縱然他有心,恐怕此情此景之下,也根本就是無力迴天的。
諶王敢說出那樣的話,必然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此刻賬簿怕是不在他手裡了。
可此刻,他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蘇晗得令離去,卻不能說個“不”字。
齊鳴慄冷笑了聲,看着頹然灰敗的馮錄,心裡卻是說不出的快意。
一旁的蘇靳寅將他的神色看入眼中,暗自嘆息了聲,神色複雜。
在這個深水般危險渾濁的岐城官場裡,馮錄唯一能夠依傍以求安然度日的,除了明哲,不作第二人想。
可諶王放在公開場合之下的那番話,就像是一根懷疑的利刺,刺在了明哲的心裡,同時也把馮錄苦心經營多年的“安然生活”刺破,剎那間,鮮血汩汩如注。
在場的人,恐怕除了明哲,誰都看得很清楚,這不過是諶王的挑撥離間,想要藉機利用馮錄,削弱甚至顛覆明哲對他的信任和重視。
說不定,被諶王點到名字的人——他,馮錄,王允,皆是被陰險的利用了的。
不然,諶王豈會那麼無聊,在大庭廣衆之下,拿“送禮”一事來大做文?
只是,這些話說出來,只怕在場諸人都要嘲諷他不識擡舉,過於高估了自己。
是以,他不敢說,也不能說,只滿心期盼着明哲能夠理智清醒一些,看清楚諶王的詭計,而不是隻知道去責怪他們。
“蘇靳寅,王允,你二人可有什麼好說的?”短暫的沉靜之後,明哲又將矛頭指向了默不作聲的蘇靳寅和王允,尤其是在看到一言不發的蘇靳寅時,臉色更是陰沉得厲害。
有馮錄的遭遇在前,蘇靳寅和王允再站出來,就顯得淡定從容多了。
但見他二人撩袍跪倒,齊聲道:“大人,下官無話可說。”
“好好好!好一個無話可說!”明哲猛地在原地轉圈,抖着手指就叱道,“你們倒是回答得乾脆。本官自認待你們不薄,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本官的?”
說着,他寬袖一揮,臨近桌案的茶盞點心齊齊砸到了跪着的三人身上,三人不敢閃躲,生生被砸了個狼狽不堪。
蘇靳寅擡起頭,淡定的拭掉額角滴落的茶水,拱手規勸道:“大人息怒。下官之所以無話可說,只因下官相信,大人定會明辨是非,相信下官的一片赤誠忠心的。”
明哲一怔,顯然沒想到,他竟會以這樣從容不迫的方式爲他自己辯解,激動的情緒稍稍有些緩解,只是那張臉依舊陰沉着,似乎在等着什麼。
“蘇大人,你的令牌出現在諶王的手中,難道還想狡辯?你該不會也想說,諶王拿了一塊假令牌來污衊你吧?”齊鳴慄不遺餘力的落井下石,心裡卻是巴不得此三人就此失去明哲的信任。
蘇靳寅不悅的皺眉,回頭冷冷的瞪着齊鳴慄,眸光尖銳鋒利得幾欲刺破齊鳴慄的臉龐,看得齊鳴慄無端的感覺到心驚膽戰,忙別過臉,不敢去對上他的視線。
“大人,諶王手中的令牌,是真是假,都不重要。”蘇靳寅轉頭看向明哲,重重的磕了個頭後,才直起身子,淡淡道,“下官跟隨大人多年,忠心不改,絕對不會做出這般不恥的事情來。大人,請您想想,諶王手下能人應該不少,想要得到什麼東西,難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若是諶王心機深沉,想要藉此挑撥,那可就……”
明哲聞言,下意識的手握成拳,眸光流轉幾變,默不作聲。
齊鳴慄在看到他有些動容時,暗道不妙,連忙衝着蘇靳寅道:“蘇大人,下官有一疑問,還請你代爲解答。你說,諶王就算是要挑撥離間,爲何旁的人不選,偏偏就選中了你、王大人和馮大人三人呢!”
“這……”蘇靳寅怔了怔,雙手胡亂擺了擺,只差沒抓撓起滿頭的長髮來,而這也正是他沒想明白的地方,一時間竟也有些語無倫次,“大人,說不定……說不定諶王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想要利用下官等……”
“蘇大人,能夠利用,顯然是有利用的價值。齊某不才,敢問您的利用價值在何處?”齊鳴慄得意的追問,眼裡同時劃過一絲狠戾,眼角餘光瞥到明哲快要爆發的怒氣時,忍不住火上澆油,“哦,齊某忘記了,蘇大人手裡可是掌握着岐城城駐軍的兵力,想來諶王也是看上了……”
“齊大人,請你慎言!”
“該閉嘴的人是你!”
明哲陰鶩的瞪着他,雙目赤紅宛如被充血,綠豆眼也被撐得極大,讓人擔心眼珠子是否就會立即蹦出來一樣,看得蘇靳寅沒來由的驚恐不安,神色慌張得就要開始解釋。
可明哲根本就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狠狠的踹了跪着的三人幾腳,便朝着蘇晗吩咐道:“把這三個人帶下去,每人杖責一百,關入總督府的大牢,革職查辦,沒有本官的允許,任何人不準探視。”
“大人……”
跪在地上的三人齊齊驚呼,就連其他作壁上觀的人都忍不住大吃一驚,怎麼都沒想到,明哲對蘇靳寅等人的懲罰居然會這麼重。
可從中也可以看出,他是真的生氣了。
思及此,其他人也紛紛噤若寒蟬,就連一直落井下石的齊鳴慄都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更別提爲他們三人求情了。
蘇靳寅看着走到自己身旁的人,神色掙扎不安,張嘴欲要多說,只是明哲卻絲毫不給他機會,眸光頓時黯淡了下來,也不用身旁的侍衛押着,和王允、馮錄二人一起站起身,無聲行了一禮後,便退了下去。
在他們三人走後,明哲又開始商討起其他的事情。
此時,門外的庭院上,早已經擺好了板凳棍杖,蘇靳寅三人趴上去後,那些執行杖刑的護衛便開始動起手來。
王允和馮錄先後忍不住,嗷嗷嗷的叫出聲,唯有蘇靳寅咬緊牙關,硬是沒哼唧一下,待一百杖刑結束,他的脣角也留下了一道殷虹的血痕。
蘇晗在一旁看着,於心不忍,忙上前扶起他,關切的問了幾聲,又從袖中偷偷的拿出一個瓶子,塞到了蘇靳寅手裡。
其他官員正好走出來,看到蘇靳寅等人狼狽的模樣,或上前敷衍問候一番,或直接掉頭走過,人情冷暖,不外如是。
蘇靳寅對着蘇晗歉意一笑,隨即上前攙扶起王允和馮錄,一瘸一拐的往外面走去。
他常年在軍中磨練,知道此次杖刑,比之軍中的處罰,實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倒也沒有表現得多痛苦,只是有人卻見不得他好過。
“蘇大人,請留步。”蘇靳寅步履沉重的攙着其餘兩人,正要往府外走去,冷不防聽到齊鳴慄的聲音,腳步不由得一頓,隨即又邁開了步子。
齊鳴慄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上前,與其保持着同樣的步伐,得意洋洋道:“蘇大人,齊某還真是爲你感慨唏噓啊!真是想不到啊,往日裡你威風凜凜,不想也有今日被杖責入獄的一天啊!蘇大人估計也想不到吧?”
“齊大人,總督大人只是一時沒想清楚而已,等查清我三人是被誣陷的,定然會讓放了我們的。你可別高興得太早了!小心總有一日遭了報應。”王允看不得他這般小人得志的嘴臉,指着他就罵道。
“那齊某就等着那一天!”齊鳴慄冷眸一眯,不屑的哼了聲,甩袖就大步離去。
蘇靳寅冷冷盯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晌後,他擡頭看着天邊的風捲雲涌,輕輕嘆了口氣。
一場狂風暴雨,就要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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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明天啊……嘿嘿……有親知道偶的明天是啥意思不?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