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醬油門前過 十 殘月軒 網

【十】

“我想請你吃飯。”

這句話停在珞珈的耳朵裡,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直抒胸臆吧(——!!!!)

“我拒絕。”

霎時江尤笑得更開心了,由衷的那種。

霎時珞珈覺得肩膀上的狼爪子變成了九yin白骨爪,指甲深陷入自己的肩膀,疼入骨髓。

“剛纔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那溫柔的眼神大概是在說你想拒絕麼你是想這輩子再不用吃飯橫屍街頭麼?

珞珈的眼神飄到了江尤的腰間,呃,米白色風衣太長,看不見啊看不見。

“我這種良民是不會當衆拔qiang的。”江尤實在是聰明而……善解人意。

珞珈點點頭,很好,非常好。要是他的理解能力沒有問題的話,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江尤在說老子習慣在yin暗角落或者小巷子裡殺人吧。

“只是吃個飯而已吧,老同學。”

一絲驚喜掠過心頭但是瞬間又被自己捕滅。

有什麼好高興的?切。

“你想起來了?”

“吃完飯我再告訴你好了。”

珞珈擡起手腕:“這個點?”下午三點四十五分。

江尤點頭。

江尤的車就停在二十米外,根據一般定理(——!),這輛車可以是紅色的法拉利紅色的保時捷紅色的等等等等,而且必定是敞篷。

但是江尤的車是黑色的,而且在這個鬼天氣開敞篷車出來的人……估計腦子有毛病。

江尤顯然是腦子沒病的類型,他把車開到了一家粵式茶樓。

“你管這個叫吃飯?”

“你有什麼不滿?”江尤擡起下巴,睨了珞珈一眼。

“……完全沒有。”

十幾個小籠擺在桌上,無一不是精緻美味,珞珈最愛蝦餃,晶瑩飽滿,只沾一點醬油,入口的時候鮮香四溢。

一份蝦餃只得四個,珞珈連吃了九個才發現這已經是第三籠。

他訕訕地放下筷子,暗歎自己窮人的秉xing在作祟,看見吃的就忘記了階級鬥爭的嚴肅xing。

江尤夾起了一塊粉蒸排骨,又放下了。

珞珈好奇。

“我不吃肥肉。”

珞珈不屑:“你懂什麼?這種蒸排骨當然不能選全是瘦肉的,蒸出來能好吃麼?”

江尤不置可否,他喝了一口鐵觀音,微微皺眉,果然不太符合他的脾胃,他還是喜好紅茶,養胃。

“嗯,我要是告訴你我喜歡吃素的話你信麼?”

“沒關係的,現在裝13的人一般都喜歡說自己喜歡吃素。”珞珈笑了,想起了半夏。

半夏曾經說,嗯,除了真正的素食囧囧者,剩下的都是裝13的。

珞珈很無奈,那你還吃素?

半夏說,對啊,我就是那個裝13的。

江尤笑問:“那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我不知道。”

這是句真心話。

珞珈想,大哥,我們不過是小學同學,十幾年了我這是第二次見你,其實我們很不熟,真的,真的——

吃完一塊榴蓮酥,江尤道:“你說說看,我小時候是怎麼樣的人?”

珞珈的臉上瞬間出現絕望的表情。

“……好吧,你要是繼續保持這個表情我估計能猜個七七八八。”

按照江尤的想法,人的本質是不可能變的,甭管失憶不失憶,他的本xing絕對不會變。

有人說,像你這種人yin險惡毒,害人沒商量。

也有人說,你這種人機關算盡,終無好報。

也有人說,江尤,你連心都沒有。

江尤喜歡這種說法,雖然說這話的人說完了以後就從二十一樓跳了下去,當場死亡,連讓他去糾正錯誤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江尤想說的是,我是正常人,內臟器官一應俱全,不就一顆心臟麼?沒有他也能買得起-_-!。

其實江尤還想說的是,最重要的是,感情不歸心管,而是歸腦子管。

“你真的不說說看以前我是什麼樣的人?”

珞珈也開始喝茶,水汽嫋嫋,薰得他眼睛裡好像也蒙上了一層霧氣,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道:“就是普通人啊。”

江尤眉頭一皺:“普通人?”

“得,您註定了不普通,不平凡,我說錯了還不行?”珞珈立刻改口。

“我很普通啊。”江尤道。

“哈哈……哈……”乾笑ing,普通人會帶着qiang?普通人到處開夜場?普通人有那麼神秘?

太普通了,珞珈想,其實我也想做普通人的。

“話說,你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我小時候一定做過點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江尤如是道。

這覺悟來得真遲。

“不,其實你沒做什麼,你只是在我碰了一下你的鉛筆盒之後把它從五樓扔下去了。”

沉默。

良久,江尤問:“我爲什麼爬到五樓去扔?”

珞珈微笑:“那是因爲我們的教室就在五樓。”

“哦,謝謝。”

“不客氣。”

“還有別的麼?”

珞珈猶豫。

“我搶了你女朋友?”

珞珈被茶水嗆了:“咳咳咳咳,燙——”

“我猜對了?”江尤一臉“啊我就知道這麼無聊”的表情。

“一點正確xing都沒有,你覺得我喜歡的型跟你喜歡的型能一樣麼?”珞珈拍了拍胸口:“而且那時候我們纔多大?”

“我聽說徐錦的兒子才小學就會把MM了。”江尤不以爲然,現在這些小孩,一個比一個早熟,說什麼天真無邪,KAO,你以爲是在看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麼?-

_-!敗類啊,人渣啊,這就是祖國的花骨朵麼?要換成是奕笙的話,就揍到他不敢亂來(你更人渣啊珞珈==||||)。

“你覺得兩個大男人在這閒話這些家常有意思麼?”珞珈道。

他覺得很詭異,像江尤這樣的人現在應該坐在辦公室或者一個yin暗不知名的地方吩咐手底下的人今天要看好場子明天要注意那批囧囧生意==|||

但是江尤今天表現基本與良民無異。

“很有意思啊。”玩弄你真的很有意思。

江尤都不知道爲什麼珞珈的表情會那麼豐富,問他一句話臉上的表情足足變化了十幾秒然後才凝固成一個僵硬的笑容。

他喜歡聰明人,最好演戲演地跟真的一樣,這樣虛情假意,相互試探,方顯得這場遊戲有趣。

而珞珈,顯然是屬於經常被他歸類爲智商較低的類型。

按照江尤的邏輯,這個世界上的人分爲三種,敵人,朋友,無關的人。

他把這話說出來的時候,記得那個人一臉戲謔:“那麼情人呢?”

情人?

情人不是敵人,不是朋友,自然就是無關的人。

“你是在玩我是吧?”

從那張看起來跟成熟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點類似於生氣的表情。

江尤之所以覺得那叫“類似”,是因爲他一貫認爲,生氣也是門藝術——對於某些無關緊要的人,你該生氣的時候就應當表現得很強硬;而如果自己處於弱勢,那就應該表現出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日後慢慢算計。

總而言之,做人不是像狗,就是像蛇。

“嗯?怎麼這麼說呢?”江尤的手指扣上了珞珈放在桌邊的手指:“老同學聯絡一下感情不是很有必要麼?”

江尤的手指還是像上次一樣,微微冰涼,今天明明是那樣好的天氣,他卻好像是連陽光的溫暖不起來的人。

感覺像是碰到了什麼冷血動物,讓珞珈不寒而慄。

珞珈迅速地抽回了手。

“說真的……”

“嗯?”

“你現在遠比小時候變態多了。”珞珈很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