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五十九

【五十九】

珞珈最近很煩惱。

好說歹說，加上鄭予頡同意，他總算是請了個長假。

奕笙跟江尤，前者是他必須要照顧的，後者是他想照顧的，兩頭跑不但辛苦，何況其中一個還很不領情。

江尤絕對是不會給他好臉色的，他有一次真的差點要忍不住生起氣來衝着江尤吼，媽的誰讓你救了，你個事兒媽都是你害的！！

但是他忍住了。

廢話，不忍行麼？那傢伙就個陰陽怪氣的樣兒，眼看着這個月還有一次手術，他生怕一個不小心得罪那個神經病，他跑去跳樓了倒是不要緊，問題是他死了珞珈自個還要內疚一輩子呢。

再來就是那珞柯，珞珈已經累得快要半死不活了，時不時想起他那個倒黴催的弟弟就會覺得心臟一定是要出毛病了。

於是他晚上的睡眠又出現了嚴重的問題，不吃安眠藥又睡不着了。

他只得去找楊衍書。

這個美貌無比的男人今天戴了一副銀框的眼鏡，

楊衍書問了原因以後，又給了他十四顆安眠藥，以及一點安慰。

“你喜歡的男人是在犯賤。”他很簡單明瞭地道。

“我喜歡哪一位？”

“你弟弟？”

珞珈一臉被嗆到的表情，然後道：“怎麼可能？”

“哦，難道你愛慕着你的兒子？”

“你還要繼續噁心我？”

“那好吧，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你愛慕那個躺在醫院裡衝着你發脾氣，有可能會瞎了一隻眼的男人。”

珞珈一口氣沒順過來，半晌才道：“你真惡毒。”

他其實很難以想象，如果江尤着的眼睛出了問題會如何，最悲劇的莫過於他掐着珞珈的脖子，挖出他的一隻眼睛說，陪我一起吧親愛的。

雞皮疙瘩掉一地。

“還好吧。”楊衍書表示謙虛。

“……”

“你準備怎麼辦呢？”

“不知道。”

珞珈是真的不知道，他現在由衷地期望下一次手術也很順利，然後以後的手術也一切順利，反正就是要保住江尤那隻金貴的眼睛。

“珞珈，不喜歡他的話趁早抽身吧。”

臨走的時候楊衍書這麼對他說。

珞珈搖搖頭，苦笑。

他是不會也不敢輕易承認自己喜歡或者愛上一個人的，這些詞彙總會給人帶來噩運。

削蘋果沒有用，於是珞珈從哈密瓜開始一路換到了奇異果，江尤就老是坐着，對珞珈沒什麼反應。

“楊桃要不要，還是西瓜？”珞珈問他：“我今天都看到超市裡的西瓜了，可是——”他想說你現在吃這個大概不太方便。

不過如果切成小塊……

“你要不要吃西瓜？”他儘量讓語氣平靜一點，放下了手上的刀，他怕自己一個沒注意就把刀子刺。

但是江尤還是沒搭理他。

“我……”

珞珈心裡想，老子乾脆滅了你然後再自殺好了，大家都別想過好日子，反正託你這個瘟神的福老子就沒過過什麼安生日子。

但是江尤快要進行下一次手術了。

“手術前一天想吃什麼？”

“……”

“你聲帶有問題，需要我叫醫生不？”珞珈終於氣悶了。

江尤終於把頭轉向珞珈坐着的方向，然後開了金口：“你如果不想滾，需要我叫人讓你滾麼？”

從他竭力保持冷靜的聲音裡可以察覺到被壓抑着的怒氣，他以爲珞珈一定會立刻反駁嘲笑，結果珞珈半晌之後才用一種很平靜的語調問：“你喜歡火龍果嗎？”

要不是醫生說他最好別情緒化，江尤真想給他一記槍子，珞珈想氣人的時候總是讓人覺得好笑，但是不想氣人的時候總讓他最來氣。

“你能不能滾遠點，你讓我覺得我眼睛已經瞎了。”

這真是最嚴肅又最荒誕的指控，珞珈默默地把果皮收拾好，然後走了。

他出門的時候遇見了徐錦。

“走了？”

“嗯。”

“那什麼……”

“他沒吃東西，記得給他買外賣吧。”

說完他就走了。

徐錦進了病房，問：“老大，你非要把珞珈趕出去？”就他所瞭解的，珞珈是個不錯的人。

普通，平凡，但是是個好人。

江尤難得地嘴角往上彎了一下。

“笑什麼？”

江尤道：“你能來，就證明我還沒被人弄垮。”

他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失去一切。

“你操心這個幹嗎？”徐錦在珞珈坐過的那個位置坐下來，看着那一堆削好的水果：“珞珈又買這麼多東西，你不付錢也就算了，還老折騰人。”

“他買的東西我都不喜歡。”江尤難得很坦白。

“……你喜歡什麼？”

江尤擡起下巴。

“我喜歡火龍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