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煙已經抽到了第三根。

“你說你認識我,我倒要問問你了,你怎麼認識我的?”江尤終於問了。

珞珈愣住,就爲了這麼個破問題?

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那是什麼?失望?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珞珈口不擇言:“我怎麼就不認識你這個人渣了?”

“你嘴賤是吧?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江尤道。

“你多有名啊,誰不認識你?”珞珈這話半真半假。

看看吧,人家帶着一幫小弟說揍你就揍你,腰邊還帶着槍,要多NB有多NB,多本事啊?這種人能不有名麼?

“真的?”江尤道:“那我還是斃了你算了。”說完就真的拔槍。

珞珈嚇得立刻撲上去要搶,死也不能死這麼冤枉啊。

江尤把槍拍到吧檯上,單手擰住了珞珈的一條胳膊:“你不吃點苦頭是不樂意了是吧?”

放P,老子又不是神經病!!!!

珞珈的手被反剪在身後,江尤那麼大的力氣他原本就該知道的,剛纔那一拳到現在腹部都還在隱隱作痛,自己是瘋了纔會撲過來。

離得這麼近,脖子後面都能感受到江尤的氣息。

珞珈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喂,你說,你怎麼認識我的?”手上更加用力。

“你先放手。”疼死了。

“我放手了你還能說真話?要不我拿槍對着你,咱們好好談?”

“好吧好吧,我從小學就認識你了,行了吧——”這句話基本是吼出來的。

江尤放了手。

珞珈踉蹌了一下,站穩,開始揉自己的手腕,青了。

“你騙我?”好半晌,江尤纔開口。

“我騙你我有錢拿啊。”珞珈沒好氣。

江尤把煙摁熄在菸灰缸裡,然後道:“你叫珞珈?”

珞珈氣絕。

他剛纔眼睛瞎了?不是都看見了身份證上的名字寫着珞珈麼?這種白癡問題他也能問得出來。

江尤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道:“珞珈?”

“叫P啊叫。”沒好氣。

江尤道:“我不認識你。”

“什麼?!”

震驚,震怒,震……總而言之,珞珈心頭就像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

江尤都不記得他了。

媽的,賤人,就這麼陷害了我,然後就不記得我了?!珞珈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這心情就跟小時候被弟弟搶了糖一樣,讓他難受得不行。

他還記得以前總有人跟他說,珞珈,你這個人特別念舊。

他原本不信的,可是後來發現,真的是這樣。

江尤又道:“看你的反應也不像是騙人的。”他笑了笑:“你千萬別告訴我以前我們還是好朋友,我會吐的。”

珞珈想,好朋友?不共戴天還差不多。

他記了這麼久,對方卻一點都不記得,真挫敗,難道江尤腦子進過水?還是結仇太多以至於壓根記不住?

珞珈正在胡思亂想,卻聽見江尤道:“我們十一歲以前認識的?”

“沒錯。”

“那就對了,十一歲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江尤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雲淡風輕。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正中珞珈的腦袋。

這……這是電視劇麼?

江尤覺得珞珈的表情很好笑,那憤怒中隱隱帶着失望的神色,讓他覺得這個人還真好作弄。

“你這什麼表情?是我記不起來,又不是你……哦?難道我們是舊情人,我把你甩了?”不至於吧?難道他江尤小學時候就已經先進(默……你是BT吧……)到這個程度了?

“聽你放P。”

“你說話注意點兒,惹翻了我,你不想活了?”

珞珈朝天翻白眼:“你到底想怎麼着啊?我又沒倒藥,我無辜的,我不就認識你麼?”早知道認識你這麼倒黴,不如不要認識。

“誰把你綁起來不讓你走了?!”江尤反問,一臉貓戲弄耗子的表情。

珞珈暴跳如雷。

“就你們那陣仗我能走得了麼?你——”你你你你大爺的。

“那是你自己不敢。”

X你祖宗啊,還有沒有王法了?帶着一幫兄弟,自己帶着槍,還裝良民= =|||

忍住,忍住。

“那我現在能走了麼?”低聲下氣。

“可以啊。”江尤笑。

嚇?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不是有什麼陰謀吧?

江尤的側臉,被煙霧遮住了小半,看不分明,但是珞珈卻被深深吸引住了。

珞珈定了定神,轉身走了。

過了幾分鐘,徐錦走了進來,問江尤道:“老闆,就這麼讓他走?”

老闆不是一向說,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個?

“急什麼。”江尤用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沿,道:“給我倒杯酒。”

琥珀色的酒汁在玻璃杯裡輕輕晃盪,是一種溫柔的誘 惑。

難得遇到一個知道自己過去的人,急什麼?他是出了名的耐心好,命還長着呢。

珞珈趕回家的時候,牆壁上的掛鐘指向四點一刻。

很好。

匆匆地衝了一個澡,皮膚一沾到水才發現有幾處傷到了,咬着牙擦乾淨水,從櫃子裡翻出藥箱,把傷口清理了下。

收拾停當,還差五分鐘到五點。

珞珈很悲哀的發覺自己睡不着了,倒了一杯溫水,抽屜裡的安眠藥一顆不剩。

“有沒有搞錯?”恨不得把杯子捏碎。

放了一張CD,珞珈躺平在沙發上,回想一天。

早上夢見了奕眉,珞柯卻問他,你難道是想蘇半夏了?

晚上遇見了江尤,弄得這麼狼狽。

真沒一件是好事。

“It says ‘Oh do you believe in love there?’……..So slow down..so slow down… youre taking me over … And so we drown, Sir we drown,stop taking me over… ” 飄蕩在耳邊的男聲溫柔而妖 嬈地唱着。

珞珈翻了個身。

珞柯無數次嘲笑他,珞珈,其實你真夠頹喪的,你只是愛裝而已。

對,珞珈覺得珞柯說得太對了,他只是愛裝,裝好人,裝善良。

那是多遙遠的回憶了。

到現在,珞珈還是記得的。

才十五歲的時候,在街邊買了一張打口CD,封面上是一間陰暗的屋,窗戶開着,一個男人躺在牀上,封面面上寫着SUEDE。

專輯的名字叫《Dog Man Star》

他覺得很新鮮,CD的外殼有些破損,但裡面卻是完好的。

聽完了歌,人也瘋魔了。

他第一次覺得,原來Band就是有這種力量,能讓人癡迷。

他開始學吉他,然後到處找志同道合的夥伴。玩兒樂隊的不只他一個,他只是要找能合得來的。

這已經很不容易了。

鼓手小九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夥伴,這小子長得比他矮半個頭,但是幾乎是一見面,珞珈就覺得這是他要找的人,他喜歡小九敲擊出來的每一個鼓點。

然後貝司手韓絮,韓絮話不多,人如其名。

最後是奕眉。

他第一次看見奕眉的時候,就覺得很喜歡她。巴掌大的臉,眼睛很大,化着濃濃的妝,第一句話是:“喂,你唱得不錯,要不要跟我玩玩?”

圈子裡是很亂的,男人女人都熱衷於這樣的遊戲,但是珞珈不。

他只想,不管是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他只想好好地跟一個人在一起。

奕眉耳朵上不多不少正好七個耳洞,左三右四,跟珞珈正好相反。

珞珈知道,他們不是最好的,但他只是想要做到最好。

他跟奕眉好上了,然後分手了。

奕眉不知道勾搭上了誰,在某個電視劇裡演第二女主。其實珞珈很清楚,奕眉喜歡光鮮亮麗的事物,喜歡站在頂端。

試問誰不想?只是有人願意犧牲,有人卻太愛惜自己的羽毛。很不幸的是,奕眉是前者,珞珈是後者。

註定了不對盤。

最悲哀的是,他不是最憤怒的那個。

小九跳起來要揍奕眉的時候,是他拉住了小九。

他說奕眉你走吧,如果以後有事兒我能幫你的,你知道我電話。

奕眉深深地看他一眼,走了。

奕眉走了,樂隊還是要繼續的,他們需要一個新的吉他手。

那是個讓人煩躁的夏天,他們在看珞珈新寫出來的詞,空調出了一點問題,聲音大得讓人煩躁。

然後有人敲門,珞珈去開門。

門開了,外面站着一個男人。

珞珈當時就懵了。

那種感覺,比起遇見奕眉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誰說的一見鍾情不可信?至少在那時候,珞珈覺得,那話是錯的,他信這世間上,會有人,讓人一眼看到就會深深的喜歡,然後愛上。

那男人穿着深紫色的襯衣,耳朵上戴了一個小小的銀環,皮膚很白,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把手伸了出來,說:“你好,我是半夏。”

作者有話要說:= =一如既往的,還是很河蟹地登陸半個小時來更新= =||||靠...啊..我明明已經積攢了那麼多人品...

以上字符如果你看不懂- -||證明乃素好孩子呀....

PS,按照目前進度,還沒有H...呃....羣號:312081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