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也還是跟這個柳方士有關,當年柳方士在臺州出逃時驚動了大理寺,案子由你爹爹跟着,後來人抓回來了,雖然沒在大理寺下判,但那是先皇的旨意。”
裴高樞換了個姿勢繼續倚着廊柱:“後來新帝登基之後給柳方士定刑,似乎是你們家老爺子跟你爹一起負責。當時處理這案子時刑部和大理寺經過了多次商議,我只模模糊糊記得當時情況似乎有些嚴重,但具體的我不清楚。”
“也就是說,如果我爹他們真是爲了保護證人證物,最有可能的也就是與這個案子有關?”裴南歌此刻的心裡已經能將夢境裡的虛幻和零零碎碎聽來的訊息拼湊成越來越完整的畫面,可是她卻並沒有覺得輕鬆。
因爲在這些越來越清晰的拼圖漸漸組合在一起後,她才恍然發覺,原來一個真相其中還掩藏着接二連三的隱情和驚奇。
“不過我倒是覺得老爺子有句話說得很對。”
“叔祖父說了什麼?”正在發愣的裴南歌冷不防聽到裴高樞又是略帶嘲諷的聲音,不明所以仰着頭去看他究竟又是犯了什麼脾氣。
“我先前去見他時,他就對我說你天性好奇,對某些事情不問出個究竟絕不罷休,但世間很多事往往問不出個究竟。”裴高樞事不關己的樣子看着頗讓人惱怒,可他自己顯然渾然不覺。
裴南歌吐吐舌:“這倒確實像是叔祖父講的道理,可是我即便是對這個道理再清楚不過,我也難以不去好奇。”
裴高樞連番搖頭:“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知道那些過去的事情有什麼好處?你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你爹孃已經不會再回來,你又何必爲了這件事困擾?”
“我沒有爲此困擾……”裴南歌忽然覺得要跟這樣一位專斷的堂兄說理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也誠如她自己所料,她還沒能真的辯駁出個所以然,就又被他打斷了話頭。
“從剛纔起我一直就想問,”裴高樞抱着手臂居高臨下看着嬌小的裴南歌,“你跟蕭武宥現在這算是什麼?”
“啊?”裴南歌沒料到他竟然問出這樣的問題,在她的認知裡,這個向來自以爲是的堂兄更多的時候是對別人的苛責,她實在不認爲他現今這樣的提問是關心或者是擔憂,充其量只能勉強算作是他嘲笑她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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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高樞卻被她這模樣惹得不悅,沒好氣道:“我就問你現在跟蕭武宥是怎麼一回事!他之前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江家小娘子呢?”
“你說這個呀……”裴南歌思索着如何開口,但仔細想想這些都是蕭武宥自己的事,雖然她與他現下的關係不比先前,可非要讓她說出個所以然似乎也不恰當。
所以裴南歌只好避重就輕道:“之前在江都的時候都解決了,他們把話都說清楚了,五哥不是那種放不開的人,而且江姐姐自有她的姻緣。”雖然只是一段孽緣。
“你先前一路追着他跑,我們這些外人都看得清楚你的心思他又怎麼會看不懂?那時候他一路避開你,現今怎麼突然就轉了心思?”
“我……”裴南歌幾乎就要把自己與蕭武宥如何打賭又是如何經歷各種千鈞一髮的遭遇脫口而出,可終究顧慮到裴高樞趾高氣揚的氣勢而嚥下喉裡。
她撒嬌般的微微拉扯着裴高樞的袖子:“你也說了,我付出那麼多大家都有目共睹,五哥又不是瞎子,他又怎麼會看不到?再加之我這般活潑動人、鍥而不捨,他應該也沒有不心動的道理。”
“就因爲這個?”因爲裴南歌許久不曾對他這個堂兄做出這般親暱的撒嬌,就連一直以來目中無人的裴高樞也頗爲受用,神情之中流露出真心實意的擔心,“蕭武宥那樣深沉的男人你如何看得透?照你這麼說,他也許只是出於感動纔回應你,未必就是你所期待的那種感情。”
裴南歌專心望着他,不得不承認她這位堂兄所說的話也正是她先前的憂慮,可是從什麼時候起呢,這樣的擔憂已經被害怕與蕭武宥分離的恐懼所取代,也許,正是在見過蕭靈與左常清差點天人永隔之後。
“不會的,”裴南歌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得篤定,“我相信他。”
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從心底裡升起了難以言說的驕傲感,她彷彿可以體會蕭靈和左常清之間那難能可貴的無條件信任。
但裴高樞似乎還真就在這個問題上較真了,他託着下巴從頭到腳仔細打量着自家堂妹,看得連連搖頭嘆氣:“我還是覺得奇怪,你說你這樣的豆苗秧子真能左右他蕭武宥的心思?你到底確定他的心意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