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復出了,直接以右都御史兼兵部尚書,總督五省兵馬,專門負責剿賊事宜!
這個消息一公佈,整個朝堂再次炸鍋了,滿朝文武,不論忠奸,不管是不是閹黨餘孽,不管是不是溫體仁的黨羽,所有官員都大吃一驚。
大家都明白張斌爲什麼會被崇禎剝去所有實權,像這樣的官員在大明朝多了去了,不說別的,就說鼎鼎有名的于謙和戚繼光,他們沒有能力嗎,他們沒有立下不世功勳嗎,這些都毫無意義,只要皇上覺着你不能用,你再厲害都沒用!
鹹魚也能翻身,這在大明官場是相當罕見的,于謙不行,戚繼光也不行,像他們這種人一旦鹹了,就只能鹹到死,大明曆代皇帝的冷酷無情那可是出了名的。
沒想到,大明朝還能出現張斌這種意外,溫體仁沒想到,其他官員更沒想到。
這事只有張斌預料到了,因爲他知道,崇禎遲早要啓用他,因爲崇禎這個人不但生性多疑還剛愎自用,說的好聽一點,就是他有點不走尋常路,說的不好聽一點,就是他有點神經質。
他如果真的想幹什麼,不會問任何人的意見,也不會管滿朝文武同不同意,想到就去做,他就有這毛病,歷史上,他任用陳奇瑜、任用熊文燦、任用楊嗣昌等等,都跟抽風一樣的,不管滿朝文武同不同意,甚至都不管被他任用的人同不同意,他想讓你上,你就得上,你不想上都不行。
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熊文燦了,他是真不想當五省總督,結果,不管他怎麼推脫,崇禎就是讓他上。
或許,這也是崇禎能比天啓多堅持十年的原因。
因爲崇禎起碼發起瘋來還有自己的主見,天啓卻是一個純粹的牽線木偶,自己的命運都掌握在魏忠賢的手裡,所以,同樣是大明皇帝,天啓朝的形勢比崇禎朝還要好,但是,天啓只堅持了七年,結果,他的所有皇子,包括他自己的死的不明不白;而崇禎卻堅持了十七年,他的皇子,命最長的悼靈王朱慈煥甚至活到了康熙四十七年!
當然,這會兒因爲出現了張斌這個異數,崇禎肯定不止堅持十七年,除非他發神經,把張斌給宰了。
他雖然有點神經質,倒還沒神經到胡亂殺人的地步,而且,偶爾他還能英明一把。
像這次,他就英明瞭一把,重新啓用了張斌。
張斌上任之後,並沒有到處張揚,他甚至連兵部衙門都沒去,只是把教導太子的事交給文震孟和孔貞運,然後便帶着張差、趙如、王二、張盤四個親衛統領和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八員小將出發了。
表面上他只帶了十多名親隨,實際上,精選出來的上千親衛已經假扮成各種身份出發趕往西北五省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在情報方面,他從來都是最重視的。
這個時候,情況其實已經相當糟糕了,崇禎之所以這麼急着啓用張斌,實在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因爲反賊已經攻佔了廬州府城,還有六安、英山、霍山、商城、麻城等大別山周圍的州縣,南直隸、河南、湖廣等地頻頻告急,再不去管,反賊真要翻天了!
爲了不引起恐慌,崇禎一直壓着這些消息,甚至朝堂上下的官員都不知道,唯有內閣幾個大學士見過各地報急的奏摺。
如此糟糕的形勢,張斌怎麼會怎麼應對呢?
他並不是很急,因爲在他的印象中,反賊除了攻佔鳳陽,並沒有在南直隸其他地方整出太大的動靜,至少在李自成和張獻忠建國之前沒有,也就是說,反賊的目標並不是廬州府,更不是南直隸,他們這樣做,只是想吸引朝廷的注意力。
反賊這招聲東擊西之計,也就能嚇唬嚇唬崇禎,張斌是一點都不擔心的,他從京城出來之後,並沒有朝南進發,反而一路往東狂奔而去。
當然,他不是跟崇禎一樣,發神經了,他之所以往東跑,是想去大沽港坐船,因爲他第一個目的地是鳳陽,而鳳陽距離京城足有兩千餘里,就算他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一路狂奔,最少也要三四天才能趕到鳳陽,而坐船就不一樣了,以車輪舸的速度,只需要不到兩天時間,他就能趕到南直隸應天府,而從應天府出發趕往鳳陽府才兩三百里路,能躺船上睡大覺,他自然不會選擇在官道上沒日沒夜的狂奔。
就這樣,不到三天時間,他便神奇的趕到了鳳陽府城,而這個時候,盧象升、孫傳庭、戚元功、曹文詔已經接到張斌令驛站八百里加急傳送的公文,早早趕到了鳳陽府城。
這天下午酉時許,鳳陽府城南門外,一衆身着官袍的文臣武將整齊的挺立在寒風中,天很冷,但是很多人的內心卻是火熱的,因爲他們的老上司,他們的主心骨,張斌,要來了。
不到酉時一刻,遠處便響起滾滾的馬蹄聲,一行十餘騎如旋風般的從南邊官道奔馳而來,盧象升、孫傳庭等人臉上不由露出了期盼之色,待那十餘騎來到近前,看到領頭之人正是張斌,四人臉上均露出了激動之色。
張斌同樣很激動,快一年了,他終於又見到這些老部下了,戰馬還未停穩,他便飛身而下,隨即把繮繩往後一丟,疾步來到衆人跟前,一把摟住盧象升,拍着他的背,激動的道:“建鬥,好久不見啊。”
緊接着,他又鬆開盧象升,抱住孫傳庭,然後是戚元功,曹文詔。
他這種問候方式還真有點特別,不過衆人都感覺到了他那真摯的友情,對這種方式倒不是很抗拒,反而覺得特別受用。
待他鬆開曹文詔,旁邊一員將領竟然也主動張開手臂,準備迎接他的擁抱,或許,他認爲這是總督大人習慣性的問候方式吧。
張斌不由一愣,這誰啊,他細細看了看,好像有點面熟,但實在記不起來這傻大個是誰,他不由驚訝道:“你是?”
那員將領尷尬的把手一縮,隨即便恭敬的拱手道:“末將英國公座下,京營副總兵黃德功,參見總督大人!”
搞半天這傢伙是英國公的親信啊,難怪有點眼熟,黃得功在明末也算是一員名將了,他最出名的就是忠誠,歷史上,金陵城被攻陷以後,南明弘光帝直接就逃到了他的軍營,可見,他的忠誠是出了名的,最後他也沒辜負弘光帝的信任,誓死保護弘光帝,可惜,最後他被清軍冷箭穿吼而死,着實可悲,可嘆。
對這樣的忠臣良將張斌一向很有好感,不過,第一次正式見面就給人來個擁抱貌似不大好,他正不知如何招呼呢,旁邊孫傳庭突然走上來熱情的介紹道:“虎山可是京營名將,英國公座下就屬他最猛,人送外號黃闖子。”
張斌一聽孫傳庭這話就明白了,這是自己人,他愣了一下,隨即便上前拍着黃得功的肩膀道:“虎山,不必如此拘謹,你應該也知道,我和伯雅其實都是英國公麾下的老將之後,大家都是自己人。”
黃得功聞言,憨笑道:“末將明白,來之前國公爺和世子就跟末將說了,讓我全聽張大人的。”
張斌知道,他說的國公爺並不是現任英國公張之極,而是老英國公張維賢,他嘴裡的世子纔是張之極,而真正的英國公世子張世澤英國公一系的將領都習慣性的稱呼爲小世子。
這足以說明,黃得功跟隨英國公已經相當長一段時間了,是個絕對值得信任的親信,張斌點了點頭,隨即擡手道:“好了,軍情緊急,大家就不用拒於俗禮了,都回去吧,建鬥、虎山,走,我們找個地方商議一下。”
他這意思,其他文臣武將可以各回各家了,他要開會商討軍情了。
站在後面的文臣武將職位最高的也就是鳳陽知府,張斌壓根就不認識,這會兒他也沒時間跟人寒暄,乾脆直接就讓他們散了。
至於開會的地方倒不用找,鳳陽就有個中都留守司衙門,不過這會兒中都留守司的都指揮使都被崇禎拉去砍了,用來做臨時總督府倒是不錯。
一行人就這麼一路談笑,慢慢向中都留守司衙門走去,其他散去的官員偷偷撇見,不由在心中嘖嘖稱奇,這位總督大人心還真寬啊,形勢都糜爛至此,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張斌當然能笑得出來,農民軍在他眼裡其實根本不算什麼,要他手下有數萬騎兵,很輕鬆就能將農民軍剿滅,這會兒雖然沒那麼多騎兵,也只是不能將農民軍剿滅而已,要說他會打敗仗,那基本上是不存在的,就憑盧象升、孫傳庭、戚元功、曹文詔這幫猛人,李自成、張獻忠遇上了都得趴下!
這會兒他想的根本就不是會不會輸的問題,而是怎麼逮住農民軍主力,狠狠揍一頓,一來到都司衙門的書房,他便命張差取出地圖,攤在書桌上,隨即便將盧象升、黃得功他們五人招到書桌前,商議起來。
他首先問黃得功道:“虎山,你那能集結多少人馬?”
過來的路上他已經瞭解過了,崇禎派黃得功過來就是整頓南直隸兵馬的,鳳陽一戰,直接暴露出一個問題,那就是南都兵部和中都留守司簡直就形同虛設,整個南直隸,加上中都鳳陽府足有五十多個衛所,將近三十萬在編屯衛,竟然讓十餘萬農民軍輕輕鬆鬆拿下了中都鳳陽府,而且拿下來之後,反賊還在鳳陽府肆虐了十餘天,整個南直隸竟然沒有組織出一點人馬去收復鳳陽府,可見軍紀之鬆弛。
黃得功聞言,不由羞愧道:“這個,末將初來乍到,南都那幫勳貴好像不怎麼想搭理末將,磨嘰了幾天也沒給個話,末將真不知道能集結起來多少人馬。”
這幫勳貴,都成老油子了,竟然連崇禎的旨意都敢陽奉陰違,他們怕是不知道閻王爺長了幾隻眼,張斌不由冷哼道:“現在南都管事的是誰?”
黃得功頗有些不屑的道:“是魏國公徐弘基。”
魏國公一系是中山王徐達之後,其先祖可謂鼎鼎大名,但是,他們屬於洪武勳貴,這會兒可是永樂勳貴的天下,而英國公又是永樂諸公的老大,黃得功自然不會尿洪武一系的魏國公。
這個尿不尿倒不是關鍵,關鍵這魏國公徐弘基也太不像話了,反賊都打到南直隸來了,中都鳳陽府都被攻克了,皇室的祖墳都被人給刨了,他竟然還在這陽奉陰違,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張斌冷冷的道:“那行,這次出征廬州就不指望南直隸的人馬了,不過,爲了防止反賊來回亂竄,這南直隸還是得有人把守,等下我寫封信,你帶到金陵去給魏國公徐弘基,他要再敢陽奉陰違,說不得,那就只能上奏皇上了,看他兜不兜的住!”
這麼好的立功機會啊,可惜了,黃得功聞言,只能遺憾的拱手道:“多謝大人。”
張斌揮了揮手,又問戚元功道:“元功,戚家軍現在怎麼樣了。”
戚元功連忙拱手道:“末將已經傳令讓他們在東番後衛集結待命了,坐船的話估計一天就能抵達金陵,算上傳訊的時間,就是兩天。”
張斌聞言,搖頭道:“不行,水師的艦隊現在還不能暴露,不能讓他們坐船直抵金陵。”
說罷,他又指着地圖道:“這樣吧,讓他們在松江府登陸,從陸路趕往和州,根據兵部的最新情報,反賊好像有意拿下和州,進逼金陵。”
“啊!”,衆人聞言,無不大驚失色,和州可緊挨着應天府,離金陵都不到百里了,如果反賊拿下和州,那金陵城就危險了!
張斌見衆人吃驚的模樣,不由微笑道:“怎麼了,你們這什麼表情,你們以爲反賊敢進攻金陵嗎?”
反賊有什麼不敢的,他們連中都鳳陽府都拿下了,爲什麼不敢進攻南都金陵。
張斌見衆人一臉不解的表情,不由搖頭解釋道:“你們啊,不要中了反賊聲東擊西之計了,金陵可不是鳳陽,鳳陽充其量也就是個大點的縣城而已,金陵可是大明有數的雄城,城高壕深,他們哪裡敢打,虛張聲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