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全部被調動,早一步趕來這裡報信的飛燕船也已經把信送到了。有于謙的手令,自然就有五軍都督府派兵過來,兩萬士兵就駐紮在天津衛外。
白名鶴沒有人讓動裝有金銀的船,只讓普通的貨物下船。
“爲什麼不讓金銀下船?”興安爲了這事情親自來找白名鶴了。
白名鶴手上拿着一塊銀子遞給了興安:“興叔,銀子的成色也很一般。就是我們大明的雜銀,倒不是賠錢。這次在倭島金按八成算,銀按九成算。看似吃虧其實不然,我們的收益也是足夠大的。”
“我問,爲什麼不讓金銀下船。”興安又問了一遍。
“我在考慮,是給商幫付現銀,還是付銀票。”白名鶴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興安不說話了,這與他想的一樣,白名鶴果真是在打這個主意。而且白名鶴有可能想將這批銀子運到江南去,作爲東廠銀號的庫銀,堆在那裡的銀子、金山才能夠讓他的銀票更有說服力。
想到這裡,興安又問道:“白名鶴,你可有想到在京城、南京、廣東建三個大庫呢?”
“興叔不瞞你說,我還考慮過在每個省建一個大庫。但問題很多,所以我也不瞞你,我是打算見過萬歲再作決定的,所以銀子不下船,只是暫時不下船。銀子不是石頭,我不喜歡搬來搬去了。”
白名鶴的解釋也算合理。東廠管銀號這事情,白名鶴還沒有見過東廠的各位檔頭,各位主管太監。所以還不敢作出決定。
只是心中已經有了方案,也僅僅只是方案在心中。
興安又說了一句:“馬上快要過年了,這個年比往年都好。”
“興叔,我心裡有許多話都想倒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白名鶴很認真的問興安。興安卻笑了:“你倒是長進了,知道話不能說盡。楊能、于謙、胡濙給你講的爲官之道,雜家也給你講一句。講任何話心中有萬歲再開口,否則就不要開口。想作就去作,作不了就再等一等,這是雜家的生存之道!”
興安是太監,不是臣子。他的停靠依靠,唯一的依靠就是大明皇帝了。
白名鶴在想興安的話,這話中的意思難道不是在說自己,自己唯一的依靠也只有大明皇帝,這朝堂之上任何人都未必能夠完全護着自己。
“先入京!”
白名鶴不擔心這些東西,說小了說眼下大明還沒有誰敢隨便搶自己的東西,往大了說這些東西可是打着皇家的標籤呢。
京城,天還沒有亮,正在皇宮外排隊的大臣們接到通知。各回各家,今日不早朝。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甚至連一個藉口都沒有,就是簡單一句話,今日不早朝。
今天是大朝會,原本是要議一議大同宣府兩地,近來百官之中爭議不斷的話題。拿下受降三城縱然是大功一件,可這些當兵的也作的也有些過了。先不說他們給瓦刺人來了一個三光也就罷了。打仗嘛自然也會波及普通的百姓。
最可恨的是,全部打完了。還是小道消息才讓百官知道。三位總督兩位巡撫,竟然連報功的奏本都沒有送上來,怎麼可能會有出兵前在京城的請示呢。
這就是沒有把百官放在眼裡,當然往重點裡說,就是把高谷一黨沒有放在眼裡。
于謙與胡濙竟然出京了,擺明就是了藉機躲開。
今天大朝會就是要議一議這件事情的。
一道聖旨,今日不早朝。高谷將手中的手爐重重的砸在地上,那瓷器在冰冷的石板上碎裂的聲音格外的刺耳。
爲什麼不早朝,連一個藉口都沒有。
咚咚的鼓聲從皇宮內傳來,很有節奏感,許多官員都往那緊閉的皇宮大門看去。這個鼓聲是宮內調集禁軍的聲音,依這個節奏來看應該是列隊出迎,一般來說只有大勝之軍,使節回京,功臣回京纔會有禁軍列隊。
皇宮肯定有門打開了,但不是西邊這道門。
咚咚咚!鼓聲變成急驟起來,在天還沒有亮的清晨,這個聲音傳得極遠。
高谷一擡頭:“正門,承天門(後世的天安門)。”高谷心中一百個不爽,要知道大明的承天門一年能有幾次開啓,只有皇帝大婚、祭天、祭地、祭五穀,以及大軍出征祭旗、秋審大儀纔會開承天門的。
今是個什麼日子!
“白名鶴回來了!”聲音不大,可飛快的傳遍了整個排隊準備上早朝的官員耳朵裡。
陳循在出家門前就知道了,是兵部那邊特意派人來告知的。當然卻沒有說是白名鶴回來了,只說自家尚書大人與胡濙老大人,以及廣東廉州府錢糧主薄一同回京,人已經在天津衛下船,所以飛馬來報。
高谷愣住了,他爲什麼不知道。
如果興安在這裡,會很樂意的告訴他,雜家不讓你知道的事情,你能知道嗎?
高谷的視線飛快的四下掃過,看到陳循正準備坐回自己的暖轎裡,臉上那淡淡的一絲笑容就是在告訴其他人,這事情不但他知道,而且知道的很清楚。
這時,高谷又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陳循的轎子旁沒有灰。
一般到了皇宮門前,各家僕役都會把暖轎裡的小爐子拿出來,清理炭或者是煤灰。然後壓火放在轎子外,誰都知道新壓的煤是不能放在轎內的,壓住火一直到快到下朝的時候,再事先把火弄旺,放回到轎內。
可陳循的轎子旁邊沒有灰,那就證明陳循非常清楚,他只是來這裡轉個圈就會回去。
高谷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了。
陳循示意自己的轎子回府,吃過早餐之後他還要去內閣辦公呢。他纔不會滿世界去宣傳,開承天門迎白名鶴是他的主意呢。
感覺最發矇的不是高谷,而是白崇遠。已經有不下二十個官員前來道賀了,他甚至不知道這些人道賀的理由是什麼,只說恭喜白大人,恭喜關中白氏。一直到高谷喊出承天門後,他才反應過來。
自家的侄兒,白名鶴回京了。
好大的排場上,入承天門面君。僅這一筆,就可以記錄在白氏宗祠了,試問天下有幾個人有資格從承天門進宮百君了。
“老爺,三爺到府。”白家的家丁飛奔着過來報信。
白府三爺,自然就是白名鶴的父親,白崇喜了。白崇遠立即上了轎子:“速速回府,快!”
白名鶴這會還沒有進宮門呢,原本想着從東邊進宮就行了,結果卻被告知要從承天門進宮,隊伍繞個圈是小事。承天門入宮本身就是一種儀式,偏偏於謙與胡濙在這個時候竟然連招呼也沒有打就離開了,白名鶴還能怎麼辦,只好任由太監們擺佈,換官服,背禮節。
這承天門進宮,連走多少步都有所講究。
白名鶴自然是不懂了,不過有太監在前面領路,白名鶴只需要按着太監的腳步速度跟着走,基本上錯不了。
東華門白名鶴府上。
“問清楚了,開承天門是陳循的奏本。在宮門沒有開之前,藉着送天津衛消息的當口,一起給送到萬歲那裡的。只是不知道,這陳公在想什麼?”興安這位東廠都督絕對不是白叫的,這種小事轉眼就能查得清楚。
于謙說道:“船上有什麼,白名鶴作了什麼,我們在廣東作了什麼。沒有半份奏本送入京。他怎麼就敢讓承天門開?”于謙真的不理解。
“其實,大同之事就夠資格開承天門了,收復失地,開疆擴土已經是封爵之功。”胡濙當過好幾任禮部尚書,自然對這種事情非常的清楚。
無論如何,白名鶴從承天門進宮已經是事實,這個時候誰想擋都要拿腦袋與身家性命來說話,宮裡已經大開,儀式已經開始。誰敢擋,誰能擋!
早餐什麼的已經給於謙等人送到桌前了。孫苑君自然是回到這個府裡,至於白名鶴的父親,實在是因爲這裡給他壓力太大,連五品官想進來都要提前好幾天遞帖子,他還是太緊張,所以去了自己二哥家裡住,安穩。
白崇遠回到自己府上,白崇喜與柳直都在。
論身份,柳直是白崇遠正妻的堂哥,所以白家兩兄弟也要叫一聲兄長的。
“二哥,實話說說。名鶴那府門檻太高,早上的時候兵部尚書於大人說要去府上吃些早餐,結果胡老大人也去了。我就找了個藉口說是與兄長與我那幼子多日不見,先來你這裡了。”白崇喜說太明白了,只是還有一句沒有說,那府中後院住了兩位公主,他這個作公公的沒有半點家長的感覺。
還是在自己二哥這裡心裡安穩些。
安排人去準備熱食,先奏上茶點之後,白崇遠才說道:
“三弟,我這府上一應供給都是按日子名鶴那邊派人送來的。名鷺自然是用度無憂了。他這幾天可能不會回來,前幾天商公叫了他過去,說是有件公務讓他學習一二,安心在商府住上十天半月。”
白崇遠解釋了這白名鷺不在的原因之後又說道。
“三弟,也好你和名鶴回來了。這馬上要過年了,依禮我們要準備年紅,至少也是一份年禮。商公是內閣輔臣,這禮怕是輕不得。雖然我是名鶴的二伯,但也不好去打聽名鶴府中有什麼合適的年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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