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六部是什麼東東?
白名鶴在看過的古裝劇當中,一直認爲南京六部是擺設,就是養老的地方。
可通過這麼一件大事,至少在白名鶴眼中,這絕對不是小事。可放在高谷眼中,這卻是一件大明朝政之中非常普通的小事了,甚至都不應該正式出現在給大明皇帝的奏本當中。而且南京六部這種養老的地方,竟然都可以行文全國。
那麼,南京六部還有什麼潛力可挖呢?
看白名鶴在深思,高谷小聲的說了一句:“就是永樂年內,南京寶船廠也是南京工部在管的,到現在也一樣。南京工部有些人,當年可是造過寶船的。”
白名鶴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多謝高老!”白名鶴拱手一禮就要離開,卻被高谷一把拉住手腕:“白名鶴,其中也有線,過了紅線一樣會死人。老夫因爲這種事情讓你倒黴,你自己留心,凡事不可急於求成,每個月寫封信給萬歲。”
“多謝高老!”白名鶴再次道謝。
大明的人還真的很有品德的,就算是與白名鶴政見不合,但高谷卻不會用下三流的手法害自己,反倒在幫自己。
白名鶴叫上馬車,急急就往南京六部去了。
南京的六部並不在一起,但也距離不遠,白名鶴要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大明天下最閒的地方,南京禮部。因爲大明皇帝幾乎就不來南京。所以禮部除了三年一次的鄉試之外,根本就沒有半點事情。
“大人,距離禮部還有一條街口……”負責馬車的護衛回頭說了一句。正說着。猛的一拉馬,馬前蹄都已經立了起來,旁邊的幾個護衛飛快的衝了上去。白名鶴更是嚇得不輕,因爲門簾放下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了馬車一看,幾個護衛正在爲難。
別說是護衛爲難,就是白名鶴也一頭冷汗。
一位五十多歲。穿着二品官服的人高喊着要撞死在馬車上,以證自己的清名。
“南京戶部尚書。”一個護衛在白名鶴身旁小聲的說了一句。
“我得罪過他?”白名鶴反問一句。
曾濤從後面追上了來。一看情況後靠近白名鶴:“學生倒是知道原因,南京戶部管着江南四省的稅收,管天下鹽引。這次因爲鹽的事情殺的最多的除了兩鹽司之外,就是南京戶部的人。戶部尚書也被嚴查過。原本南京戶部還算是一個正常的職司,眼下江南四省的賦稅之事由京城戶部接手,鹽務由兵部接手。”
“果真是大仇!”白名鶴感慨了一句。
“白名鶴,你這無毛小兒!”戶部尚書指着白名鶴破口大罵。
“姓蕭的,你當我白名鶴好欺負。都是一心爲公,你憑什麼罵我。我是讓你少了一文錢的俸祿,還是讓你少了黑錢。還是因爲你藉機貪污被我斷了財路呢,你要死要活,總要有一個理由吧。”
蕭鎡。死腦筋加小心眼,景泰元年的時候,大明現任皇帝朱祁鈺動了換太子的心思。他就去力勸,結果朱祁鈺沒理他。他就要辭官,後被多名官員聯名挽留,朱祁鈺非但沒有讓他辭官,還給他加了官,讓他進了文淵閣。又準備加戶部右侍郎。
可看到他又感覺很煩,就打發到南京來了。
身爲南京戶部尚書。每天忙碌着,人生倒也快樂,可白名鶴卻把他的人生毀了。
整個心裡想着,是不是白名鶴整自己是爲了討好大明皇帝,因爲白名鶴是換太子的主力,而且又是當今萬歲的親信,所以纔來整自己的。
自己每天想着,越想越認爲就是這麼一個事情。
所以,當又一次看到南京戶部上下閒的連喝茶都沒有味了,就來街上轉了轉。正好看到了白名鶴的馬車,絲毫也沒有半點的猶豫,一頭就撞了上來。要和白名鶴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是死,也要拉白名鶴下水。
看白名鶴敢衝着自己吼,蕭鎡也是急了。
“老夫爲官一生,前些日子爲了戶部作的更好,讓流傳出來新式記賬法讓戶部上下用心學習。你或是在記恨老夫,未經同意私學你的新式賬法,所以讓我南京戶部上下每天只在官衙內閒坐。”
新式記賬法。
聽到這五個字之後,白名鶴嘴裡如連珠串一樣:“甲借庫中紗一百擔、後轉借乙三十擔、乙曾經爲倉庫修新倉庫,未收賬款八十兩,一擔折銀十兩。甲還紗時,只還了七十兩。其餘由乙來衝賬,如何解?”
“庫存賬計件,減一百,後餘額。而後,應收賬目記甲借一百擔、折銀一千兩,餘額一千。還款後,貸入七十兩衝頂。餘額三十亦再作入賬,同時從應付賬款……”蕭鎡幾乎沒有思考,很快就把白名鶴這個題目給解出來了。
這東西白名鶴知道很容易,是最基礎的財會知識。
然後又找了一個相當複雜,四角債務外加折舊與按月分攤費用的科目,蕭鎡也算是被難爲了一把,不過卻拿出小本與鉛筆寫寫畫畫之後,還是給白名鶴算清楚了。
“蕭老請上車,我們談點事!”白名鶴扶着蕭鎡一隻手臂,扶着老頭要上馬車。
這態度完全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別說是看熱鬧的不明白,就是蕭鎡自己都有些暈。不過這會已經冷靜下來,不可能再和白名鶴拼死拼活的,剛纔完全算是一時頭熱。
在往禮部去的路上,白名鶴很直接的開口說道:“碼頭上最近賬目有些亂,前幾天就發生了一些小麻煩。您老是知道。東廠這些人有些粗魯,在碼頭上有些稅目算的與貨主有些差別,先不論誰對誰錯。官府多收了貨主的,這是欺民。貨主少交了官府的是逃稅,要是爲了這種事情打起來,總是不好的。”
“你什麼意思?”
“南京戶部把所有關口的稅給管起來,讓東廠的人只管檢查有什麼違禁品就行了。那些粗人,查賬的水平不行。就是數貨的速度倒是很快,但您老要知道。賬目清楚纔好收稅,糊塗稅收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收的多少不好。”
南來北往,大明眼下只有兩個碼頭沒有商人。一個是廣東欽州碼頭、另一個是天津北碼頭。除了這兩個是純粹的軍管碼頭之外,就是南京原先的寶船碼頭,這會四周建起的貨倉都連綿十里不止。
福建、廣東、江南四省、北方、遼東。這一算大小碼頭十幾個。其中南京、杭州、蘇州、福州、廣州、天津六大碼頭,每個碼頭每天的貨物吞吐都超過二十萬石了。這麼巨大的貨物量,就南京戶部這點人物,連一個碼頭都盯不住。
“我們戶部,眼下沒多少人手了。”
“人手好辦,這不是要考試了嘛!”白名鶴樂呵呵的笑着:“這是大活吧。”
“容老夫思量一二!”蕭鎡心裡也知道,南京戶部這下的地位有了保證,估計比原先管着江南四省錢糧賦銳的時候更風光。
白名鶴給南京戶部的活,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大明對外貿易海關稅務總管。
這關稅自然是由出口稅,還有進口稅兩種。出口稅是事先講好的,每一種貨物都有名目以及稅率。進口稅也是有的。但區別卻是極大的。
大米的進口稅爲千稅五,其實就等於是交了一個千分之五的碼頭管理費罷了。
次高的稅是寶石之類,叫奢侈品關稅。最高收到十成稅,因爲利潤大,所以這十成稅也有人可以接受。別說是十成,就是收兩倍的稅寶石之類的貨物也是有巨大利潤的。
最高的稅是峴港、高麗的手工藝品。
比如高麗棉布。直接加五成收稅,白名鶴此舉是爲了保護大明的織戶。還有瓷器。高麗的瓷器加收七成的關稅。當然,特殊類是隻收千分之五的,比如在名錄之中,那些訂購的低價值瓷瓶就是這一類。
五成與七成的大關稅,幾個大港一次也沒有收到過。
大明的麻布已經是極好了,原本就比高麗的又便宜又好,只有瘋了或者是傻了的纔會去把高麗的麻布買回來,而且還面臨了鉅額的關稅呢。
就是不加稅都賣不出去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會有人往回買。
再不要說瓷器了,瓷器大明的上等瓷器怎麼可能是高麗人能夠比的,同樣的道理。買回來又貴又差,還有鉅額的關稅在那裡卡着。
很長時間,許多人都認爲這種超鉅額關稅只是一個笑話的時候。行首院的人卻再次增加了大量的高關稅貨物,比如進口木頭是低關稅,但木頭製品就是高關稅了。
然後,生絲的出口、染料等許多初級產品的出口,關稅高的嚇人。
有人計算過,一擔生絲交足了稅,拉到峴港之後比織好的絲綢還貴三成價位。商人們在碼頭的時候,就放棄了這犯傻的行爲,掉頭拉上貨回頭,也不會把這種東西裝上船的。誰也不作去作白辛苦還不掙錢的事情。
慢慢的,商人們開始分析白名鶴的作事風格,時間久了許多人懂了。
此時,白名鶴的用意才被世人所明瞭。
一個街口並不長,轉過彎就到了禮部這邊。蕭鎡與白名鶴這一鬧也傳到了禮部,禮部除了尚書之外的官員有許多都在二道門迎接,禮部尚書則在正堂門前等着。
這樣的迎接規格,對於白名鶴一個從六品官員來說,已經高到無法形容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