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初建造紫禁城的時候,在外朝東西側各建了一個殿閣。.東側名爲文華殿,正殿就是文華殿,面朝南,面闊五間深三間,門開六扇。有通道直通文華門,後殿,側殿分別是主敬、本仁、集義三殿。
這裡原本是太子辦公場所,可大明已經很久沒有適合在這裡辦公的太子了。
至少五十年沒有。
這裡的另一個用處就是經筵,就是給每年都那麼幾天,大臣們給皇帝講學的地方。
顯然,這個用處也有好多年沒用過了。
朝會上,大明皇帝親點早就選好的十三人爲文華殿大學士,二十九人爲文華殿學士,四十九人爲文華殿知事。大學士就相當於內閣成員,學士就相當於助手秘書這樣的級別,也是一個學習進步的過程,多由三十至四十歲的官員擔任。
最後的四十九人,完全就是書吏的工作,全部由年輕人來作。
學士有機會進位有大學士,知事則沒可能進位於學士,但也會在履歷上寫上華麗的一筆,外放爲官,全優則有機會進學士,比起其他的官員多了許多資格。
除了知事之外,還有九個名額的國子監進學。
用現代的思想理解,就是優秀大學生在國務院實習,按大明的思想理解這就是無上的榮耀了。
每個人都有授冊的儀事,十三名大學士由皇帝親自授冊。
學士由第一大學士陳循來授冊。知事則由其餘大學士授冊。
而到了國子監學子領冊的時候,則還是由皇帝親自授冊,這是展示對年輕一代的關懷。
可這九個人當中,有一個人讓白名鶴皺起了眉頭。因爲這個人是自己的弟弟,白名鷺!
“萬歲!”白名鶴出例,他要主動爲弟弟請辭。
“萬歲。老臣已經七十多歲了。老臣請萬歲恩准,萬一老臣身體不濟,沒能在這三年時間裡爲萬歲進忠,爲大明盡責。老臣提議白名鶴頂替老臣在文華殿之職!”胡濙知道白名鶴想幹什麼,站出來將了白名鶴一軍。
你要請辭是吧,你是給自己請辭。還是給自己的弟弟請辭呢。
白名鶴愣在當場。許多朝臣都是偷偷在笑,只有白名鷺頭低頭,緊緊的咬着牙關,他不能有任何的反應,也不能讓人看出有什麼不合適之處。
白名鷺雖然沒進過官場,但在商輅身旁時間已經久了。他非常明白,自己連國子監的名額都沒有,卻有能在內閣作書吏。這不是因爲看在他兄長的面子上,而是因爲他兄長的權勢。所以讓他出仕是爲了制約白名鶴。
他沒有請辭的資格,連他的老師商輅都沒辦法拒絕這個要求,他更不可能。
唯一能夠拒絕的就只有白名鶴。
可眼下,很顯然連白名鶴自己都爲難。
“臣還年輕……”白名鶴竟然找不到一個藉口,開口之後發現年輕這個藉口太可笑,又改口說道:“臣還是去南京吧,那裡有許多事情臣還有用武之地。”
“無論在那,都是爲國進責!”高谷給了白名鶴一個臺階下。
白名鶴趕緊轉移話題:“臣啓萬歲。武英殿也閒着呢。臣請萬歲准許,成立戰時軍謀院。大明對內平亂。對內作戰總是需要一些已經年長上不得戰場,但卻有豐富經驗的老臣子作鎮,這才安穩些。”
“前線戰事瞬息萬變,統帥之智謀,將軍之英勇纔是勝戰的關鍵!”有人提出了反應意見。而且還是一位武官!
不是衝着白名鶴,而是爲戰場所需要。
“萬歲。再給臣半年時間。臣已經投入黃金百石,再投一百石進去,臣的千里傳音就可以完成。萬歲的命令可以在一個呼吸的時間傳到南京,亦可以傳到戰場之上。所以臣啓萬歲,設立戰時軍謀院。同時臣斗膽上奏。請萬歲給予軍謀院足夠的權利,特別是戰時,一個錯誤的指揮就是數萬軍士的性命。”
朱祁鈺沒說話,只是冷眼看着白名鶴。
白名鶴這一次的要求有些過火了,就等同於在說,作爲皇帝你可不要亂指揮,會害死人的。這話大臣們愛聽,但皇帝未必愛聽。
“朕……。”朱祁鈺拉了一個長音,幾乎所有的都緊張了起來。這時,朱祁鈺臉上多了一些笑意:“準了。”
剛剛赴京的兵部尚書銜,協助於謙管理兵部的王大人和于謙眼神飛快的交流了一下之後,站了出來:“臣啓萬歲,當各參謀議未決之時,請萬歲決斷!”
“不需要,議示決就投票表決。朕只管打那裡,往那裡打。具體怎麼打,是久經殺戰名帥之責。白名鶴剛纔的上奏雖然有些不恭敬,但也沒有錯。大明軍是不可能交給不懂兵的人指揮,大明不能因爲某個人的無能而多了許多孤兒寡母!”
“萬歲英明!”衆臣山呼。
白名鶴嘆了一口氣又退了回去,知道請辭是不可能了。
白名鷺依然深深的低着頭,一直授冊之時才擡頭,行跪禮接過類似於任職書的金冊。
“白名鶴,出來對賬吧!”金濂絲毫也不客氣,直接點到了白名鶴,然後對衆臣一抱拳:“各位同僚,這對賬也不是小事。關係到萬歲宮內明年的供奉,大明國庫的存銀,各部花銷的預算,以及明年養廉銀子,還有各吏員補貼的份額!”
沒錯,對賬是大事。
至少知道有多少銀子可以分出來,工部眼下是花銀子的頂尖大戶。吏部關心的是官員的收入。刑部也需要足夠的銀子來刺激捕快們,把許多因爲經費不足的案子給結了。禮部現在已經是欠債大戶了,貴妃與太子的葬禮花銷巨大。
兵部呢?要打仗,怎麼可能不需要銀子。
“今年有點窮!”白名鶴慢吞吞的開口了:“投資過多,收益至少也在半年之後。大賬在這裡,細賬在我府上堆了一屋子。比起去年來,賬上多了七成,但實際能分的只有去年數量的一點三倍左右。”
足夠了!不止是金濂,六部重臣,內閣重臣都鬆了一口氣。
今年投資巨大是他們知道的,白名鶴往海外投的銀子有一億多兩了。雖然許多是股市上的,但海司也投資的非常巨大的銀子出去,按金濂的想法,白名鶴給出去年的八成,就勉強可以支撐除兵部對瓦刺作戰之外的所有的支出了。
如果不夠,就把修河、修路的減少一部分就好。
“今年海司的大功是誰的?”朱祁鈺開口問道。
“回萬歲,還沒有細算出來。眼下小呂宋的收入已經超過了峴港,但高麗那邊的收益也非常巨大,賬房正在覈算之中。誰爲首功都不意外,峴港經營的也不錯,收益比臣預計的高出了一倍,但這已經是峴港的極限,接下來可能會增漲緩慢了。”
朱祁鈺也只是想聽一聽誰更努力罷了。
誰是首功,重賞就是了。至於是誰,並不重要。
朝會上在討論的可以說都是關係到一國發展的大事,大明有多少銀子,可以辦多少事,能存多國鎮庫銀,能修多少裡的河道等等,沒有一件是小事。
大殿之上,年輕的內閣知事們負責記錄談話的內容,每個人都難以壓制內心的激動之情。原來我們大明是這樣的強大。最震驚的莫過於白名鷺,他比白名鶴小兩歲半,白名鶴入仕是十八歲,而他今年也十八歲了。
從來沒有想過過,自己那有些許小滑頭的哥哥,竟然是這樣厲害的人物。
特別是每當這些在自己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停下討論,在等自己兄長髮表意見的時候。白名鷺心中一半是自豪,另一半是巨大的壓力。他害怕將來自己真正入仕之後因爲自己能力不足,而影響到白家,甚至是自己兄長的名聲。
關中白氏,已經不是普通的士紳,而是豪族了。
別說是西安府的知府,就是陝西布政使也要客氣的稱呼自己的奶奶爲一句白老夫人。
大殿之外的年輕臣子們,大半都聽不懂從殿內傳出的議題來,可當從殿內傳出,今年的新年賞賜以去年的標準再加一倍的時候,這些年輕人聽懂了,每個人能多少有些激動,特別是寒門出身的官員,更是把笑容寫在臉上。
大明要過年了,整個亞洲都要過年了。
受華夏思想的影響,別說是高麗、倭、哈羅、南掌等國,就是草原上都對新年有着期待。在整個亞洲,受影響最少的兩個地方,一個是德里王國,一個是受鄂圖曼帝國教義影響到了馬六甲以南的各大小王國。
此時,就在李氏高麗北邊茂山碼頭。
碼頭正經歷一場不算大的亂子,一批佩帶着茂山護衛鐵質徽章,拿着木棍的精壯高麗人正用手中的木棍把碼頭上的苦力打散,一個碼頭裝卸工被倒吊在了一旁的旗杆上。手持長鞭的護衛隊長拿起鞭子絲毫不留情的打了四十鞭子。
“看看這規矩。”打完鞭子,那隊正用鞭柄敲着碼頭上巨大的木板。
這木板上清楚的寫着碼頭工人的規矩。
“偷貨物是重罪,從輕處置也是四十鞭並且趕出碼頭。想一想你們家裡等着你們發了工錢買食物回家的孩子,誰給你們膽量偷船上的貨物了?”護衛隊正大聲的喝問着,李高麗的碼頭工人都不由的低下了頭。而擺在那裡的證物,只是一隻新鮮的白蘿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