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名鶴是需要增加海外的大明聯絡處,當然眼下的大明還達不到領事館的職責級別,可大明在海外的子民也一樣要管理的,所以白名鶴不能不把這些當個事。
“如果白大人您認爲老夫還當用的話,老夫盡其所能讓這些地方發揮職能?”
張鳳這話白名鶴愛聽。
那麼剛纔的幾件事情再重新拿回來談了。
白名鶴叫人擡來一個箱子,一套一百本,白名鶴專門印刷的大明領事館工作準則以及各級官員的職責內容。
“請張大人幫着看看,如果有什麼不完整的地方,再行修改。還有這個!”白名鶴示意下,又是一個大箱子擡了進來:“這個是吏員進修的細則,也請張大人給把把關。”這還不算完,還有一箱子:“物資匱乏期,對於產量少的商品,自然不能是有銀子就能爭到得,敬老總是沒有錯的,所以憑票供應一部分,再議價憑銀子一部分晚輩以爲更好,這是細則請張大人把把關!”
張鳳快速的翻了翻,白名鶴這些考慮的已經相當的細了。
不過也有可以再完善的地方。
比如白名鶴對發票的規矩,領票人的資格就有非常大的漏洞。而且也不需要真的去印票再發出去,只需要在當地縣、裡兩級備案,用名冊勾畫就可以了。
然後就是這些產量低,貴重卻低價的產品,有資格買的人是不是可以轉賣貨物。或者是轉賣資格等詳細的內容,白名鶴這冊子上就沒有詳細的說明。白名鶴是人才,但人不可能是完人。
張鳳心中所想的是,白名鶴還是從政的經驗不足,想法很好沒錯。細節更重要。
不過有自己這些經驗豐富的老臣子。那麼這些事情自然可以辦得更好。
誰說南京六部沒有用武之地呢。
一種豪情自心底深處又升起來了,仕途不順被貶到南京之苦總算是到頭了。
“請白大人先回,此事三天之內必然會有詳細的案卷出來。就票卷之事,可先在南京選一縣試點,看看效果再圖改進也是可行的。此事由本官來安排就是了,白大人只需要派人準備貨物就好。”
白名鶴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又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接下來,論到蕭鎡了。
收稅的事情可比發東西複雜多了,蕭鎡這個人又是一個死板的小心眼。他看到白名鶴給禮部那詳細的冊子,戶部卻是沒有。硬是逼着讓白名鶴去了南京戶部衙門,白紙黑字寫下文書,然後訂下十日之約,十天之後,戶部會拿出一個規則來,然後再行商議。
回到府上。白名鶴心中開始算計南京的另外三部了。
兵部好說,徐承宗管着。兵部已經幾乎是空了,無論是官還是兵,所有的人手眼下天天在忙,只怕人不夠絕對不會說閒着。各碼頭的管理,海圖的不斷擴大與繪製,水師條例的細則化等等,真的是閒不下。
次日。天還沒有大亮。
正在晨運的白名鶴就接到了消息。
“大人,昨天連夜。南京北邊的上元縣上上下下都貼出告示,就是大人您提到那件事情。這次憑票供應的是暖瓶、松江棉布、湖州絲綢、鑲鋼菜刀、一等上椰油。”
注:原來這塊地方叫上元縣,現代的名字是棲霞!
白名鶴記得自己那冊子上的內容,看來禮部只是在其中挑選了五樣來作試驗呀。
不過,這效率也有點太高了吧。連夜通知整個縣,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跑斷了腿呀。
“大人。要去看看嗎?”
“我倒是想去,可能去嗎?”白名鶴心產,排場一拉開是個人就知道自己到了。
護衛卻說:“大人,這是善事。本事就是您主導的,又不需要藏着?”
“陸期元呢?”白名鶴打算讓陸期元一起去。護衛卻說道:“大人是需要再增加幾個師爺了,眼下幾位師爺昨夜都沒有回來。只知道碼頭上第一批從小呂宋挖出來的金礦石到了,或許是爲這事留在碼頭了吧!”
護衛也不知道陸期元幾位師爺有多忙。
他們那顧得上金礦石,南京碼頭擴建纔是累死人的活,接下來半年時間都不敢放鬆。
“再找一些師爺?”白名鶴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護衛纔不會接這話呢,找不找都和他沒有關係,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外加傳話。最近多了些送信的任務,沒辦法誰讓白名鶴太忙呢。
找師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白名鶴還是決定去上元那裡看看。
在白馬閣直接上船,穿過玄武湖到了北岸就是上元縣的地界了,換上馬往東十里就到了縣城。
白名鶴到縣城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縣城內外都圍滿了百姓。
就是縣城南門外的一處湖邊灘頭地上,禮部尚書張鳳在,禮部有三成的官員都在這裡。幾位低級官員眼睛是腫的,很明顯昨夜就沒有睡過。
商幫的謝一元也到了,作爲商幫的宿老他有資格站在這裡,畢竟這也是商幫的善事。
白名鶴示意不要過去,找了一處地勢高的地方搭了個簡單的棚子坐下。
“白名鶴到了,此事他也是用心良苦!”張鳳給身邊的禮部官員說了一聲,幾個人往遠處看了看,白名鶴那邊沒有旗,可不代表一隊精銳的士兵能讓人無視的。
縣衙的衙役,縣裡的臨時召集的鄉勇快速的用繩子拉開出一塊區域來。
張鳳是禮部尚書,那怕這種事情對名聲好,他也不會親自上前。最終是由縣令與商幫代表謝一元走到前面。
第一個擺在桌上的是拆開了的暖瓶。
縣令拿着一張紙,這紙顯然是被翻看過幾十次了,可他依然害怕說說錯了,就是背過了也同樣打算照着念,畢竟身後可是有二品大員在看着。
“此物由大明行首院研製,原名暖瓶。市面上稱呼此物爲,保溫琉璃盞。放入熱水可保證五個時辰不涼,一個半時辰內依然還有能泡茶的溫度。各位鄉親看到的這個,就是玻璃盞,爲了護着不容易破碎,所以用了竹編、木雕、絲編三種用於保護的套子裝好。價格分別是二兩、三兩、五兩銀子。六十五歲以上德望無過的宿老,可買一對。縣中認可的孝子可買一對……”
縣令在念着標準。
以二兩、三兩、五兩的基價。有些差一些的,比如裡級孝子,只能買一隻,或者加二成價買一對。賢婦縣級的等同裡級孝子,貞潔牌坊過三十年的,再減三成價,二十年的減兩成價之類的。
白名鶴在遠處聽着,有聽不清的也有人記下傳回來。
“看來說到掙銀子,商人們也是有一套的。藤條作架子,然後用繡好的絲綢包一層。五兩銀子倒也顯得貴氣,想來不少富戶或許會出高價收購吧。倒是這個票的標準,實是讓人想不到。”
白名鶴是真的沒有想到。
這標準制訂的詳細又嚴謹,想鑽個空子都沒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南京禮部這套標準走的是大明現有的道德準則。年長德高者自然是級別高,能被報到京城禮部備案過的大孝子,就是全國級的孝子,竟然可以半價購買。
不過全國級的孝子與貞潔牌坊這級別一樣,整個大明也不會超過一百人。
湖州絲綢平時什麼價,二十尺一匹的就是十兩銀子的高價,而且是有價無市。想去買,未必買到到。這裡,但凡是買暖瓶能夠在基價上再打折的,就肯定能夠用八兩銀子買到。可這夠標準的人數,一個縣就是二十來個人。
放在孝子這個級別上,都是報到府裡受過認證的才行。
聽到最後,白名鶴聽到了兩個非常特殊的級別。
一個是有德之家。講的是某村裡有一戶人家,懂些木匠活。卻沒有專門作木匠的生意,因爲自家有田。平時裡附近幾個村子,修門簾、犁等小活,這家人都是不收錢幫忙的,有時候活計多了,也是最多在主人家裡吃個飯。
真正收錢,就是作大傢俱這類活計。
十年如一日,在附近的村子名聲極好,縣裡備案核察,報到府裡。
這有德之家的級別,僅次於國家級孝子。
還有一個,是致仕的小官員。爲七裡八村的孩童蒙學,卻從來沒有收過學資。他的有些學生考中了秀才,還有中的舉人,甚至有中了進士的。這些人會再捐助給他的小學堂,也有平時商戶、富戶捐資。這才一直維持着。
這樣的人,給定的級別是這所有級別最高的,奉送!
白名鶴聽到這個級別之後,心中所想的一半是後世那些默默的付出的民辦教師,另一半所想的還是大明的體制,唯有讀書高呀。
正在白名鶴低頭思考的時候,有個人揹着筐子快步跑到自己這邊,跪下磕了一個頭。起身就走,白名鶴被這個磕頭的動作給弄的愣住了。趁白名鶴髮愣的這會功夫,又有一男一女,男的磕頭,女的萬福,施禮之後同樣快速的離開。
當一個老者來磕頭的時候,白名鶴回過神來,趕緊向前幾步,卻因爲距離遠沒來得及扶。
“老人家,萬萬不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