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突然出來,就是豬腦子都知道,這莫愁絕對不會幫白名鶴的。
白名鶴自然也明白這一點,而且無論如何也不能和這個莫愁扯上關係,明顯她就是楊不悟請來的。
“沒請教?這位姑娘是那位!”白名鶴冷着臉,非常嚴肅的反問一句之後。整個園子笑場了,就是涿州知府與盧正秋都忍不住笑了。
莫愁不愧了花魁,受了白名鶴這樣的擠兌依然保持着微笑。
“奴家莫愁,昨日輸給了白公子,甘願爲白公子洗盡鉛華,從此布衣示人!”
白名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後退了幾步對孫苑君小聲說道:“幫我一個小忙,看有沒有辦法打聽一下綠荷的一些事情,有多少算多少。這一次怕是極難應付的惡鬥了,我白名鶴只有出奇兵至勝了。”
孫苑君點了點頭,自己的夫君如果是輸給了那一位名滿就師的官家千金,自己怕也認了。
畢竟書香門第之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皆精的比比皆是,誰也不敢自稱天下無雙。可對**女子,這輸了太丟人。
更何況,這裡明顯有人想看自己夫君出醜!
看着孫苑君離開,白名鶴這才重新向前幾步,一抱拳:“各位,我關中白名鶴,飽讀詩書,忠肝義膽,爲人處世最講究一個‘博’字。而且也極爲樂於助人。”
白名鶴這是什麼意思,當下正在鬨笑的人全部都停下了。
“我白名鶴進涿州城的時候,原本準備買幾盒脂粉送於拙荊。卻是放棄了,不是因爲我白名鶴拿不出幾兩銀子,也不是脂粉不好看。卻是另有原因。”
白名鶴幾句話就把人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脂粉之中加入鉛粉,可讓皮膚更白些。可這種白,卻是一種病態的白。鉛會引起人的中毒,輕則經常腹痛,腹瀉。中則頭痛,頭暈,失眠,再重些就會貧血,心悸,而且五臟受損。孕期女子胎兒不保,縱然勉強生下來,長的古怪也罷,呆傻也罷,總還是有命活着,總好過極嚴重之時,一屍兩命!”
白名鶴的話說完,整個園中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鬨笑。
只有莫愁臉色發青,因爲她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了,就是動不動會暈倒,而且整夜睡不着,最可怕的是經常性的心口難受,難受到她都想把心挖出來。
原本是出來給白名鶴找點不愉快的,可被白名鶴提到這鉛中毒後,莫愁也沉默了。
鉛中毒,是後世普通人都知道的道理,而且後世的化妝品是嚴禁含鉛的。
“白公子可有良方!我范陽盧氏謝過!”遠處一棚中有女聲傳出。
白名鶴又不是電腦,鉛中毒普通人都知道,可排鉛卻未必。而且白名鶴提到鉛中毒,原本的用意一來是差,二來是打算這位花魁莫愁,你這一句洗盡鉛華,本公子不在乎。
這會被人問到解毒的方法,反倒把白名鶴問住了。可園中所有人依然在期待着。
思考片刻之後,白名鶴回答道:“容我回去想一想,以前在某本書中讀到過,現在只記得隻言片語,想到之後派人送到盧府!”
“謝過白公子。”當下有一個粉裙戴着面紗的女子從花棚之中出來,正待施禮以示感謝之時,盧長傑卻先一步抱拳:“在下也謝過白年兄,改日定當登府拜訪。
白名鶴正要回禮,突然整個園子象炸彈扔進了水裡一樣,炸鍋了。不爲別的,而是幾個小廝帶進來十幾個小女孩,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十歲,最小的只有五六歲的樣子。跟在她們後面的,是幾十個年老的樂師。
這算什麼?白名鶴失去了涿州八豔,難道打算用這些小丫頭,還有老樂師來與名滿京師的南之荷一比高下嗎?你真當南之荷的名聲是虛名嗎?
這些小孩子,有些是被買來,有些則本就是犯官家眷,現在纔剛剛開始接受訓練的。
在大明**制度其實有着非常嚴格的標準,首先是官辦與私營。然後在戶籍上,分爲樂籍、妓籍。再有自由身,與奴籍的區別。官辦的可以說,無一例外的全是奴籍,反倒是私營的當中,有些是自己贖了身,可又沒有其他的營生生活,就繼續在**作事。
帶到這園子來的小丫頭,全是來自官府教司坊,清一色的奴籍。
從身份上來講,這些小孩子其中十個有七個都是犯官家眷。
此時白名鶴在園中所有人眼中,就象是帶着精銳士兵打了一仗,大勝而歸。可遇到敵人援軍殺到,自己手中的精銳卻被調走了,只有一些老弱殘兵出場。
這一戰,如何打?沒有相信白名鶴會有勝算。
“楊兄,此次勝之不武。可再約!”江城站了出來,他好鬥,好賭,可不願意欺負人。這種不對稱的賭鬥,在他眼中是絕對不公平的。
楊不悟聽到江城開口,這個面子不能不給,而且這麼多人看着。
可就是這樣,也要擠兌白名鶴一次。
“白兄,今晚如果白兄以爲不敵,那改日再約也罷。”楊不悟特別強調了一句不敵。
白名鶴沒有立即回答,他在考慮是順坡下驢,就此放棄。還是繼續一斗到底,說白了,他現在信心也不是十分足,取巧而勝,畢竟不如憑實力勝出來的可靠。
沒有人催,也沒有人再起鬨了。
許多人的心思多少偏向了白名鶴一些,特別是許多官家千金,更是偏向白名鶴多一些。
原因有二,一是白名鶴說的那鉛中毒,官家千金多少也知道一些。畢竟鉛這東西誤食之後,當真是會死人的,就算只誤食了極少許,也會數日嘔吐,頭暈眼花。
另一個原因則是,白名鶴清高。所有男人對花魁都象是狗見了骨頭一樣。
只有白名鶴對京城三大花魁不宵一顧!
足足等了有一刻鐘,白名鶴還是沒有半點反應。
終於,孫苑君回來了,帶給了白名鶴足夠的情報。誰讓南之荷名聲太響,她的情報並不算是什麼秘密。當白名鶴聽完綠荷的身世來歷之後,白名鶴知道自己必勝了。可就是因爲知道自己必勝,反倒猶豫了。
“白公子還沒有決定嗎?”不是別人,反倒是綠荷開口了。
白名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小聲對孫苑君說道:“我有必勝之法,只是於心不忍。你代我寫幾句話送到盧大人那裡,就說我必勝。我勝出後,用剛纔吹奏的曲子補償綠荷吧。這一次,多少有些勝之不武!”
孫苑君寫完,孫虎雙手捧着向盧正秋那裡去了。
而白名鶴則帶着那老弱之軍,找一處偏僻之地,臨時傳授歌舞。
盧正秋看過紙條上的內容,給涿州知府又看了一眼。當着所有人的面將紙條摺好放在衣袋裡。站起來說道:“詩會繼續,一個時辰之後,觀樂就是了。”
盧正秋的語氣有些低沉,涿州知府笑呵呵的站了起來:“今天是正元節,接下來猜燈迷這個環節,本官出一個彩頭。前宋四大家,本官臨摹手稿一份!”
氣氛被涿州知府挑動了起來,這份彩頭價值不高,卻有特殊的意義。
重新坐下,涿州知府對盧正秋說道:“觀白名鶴此子,卻有古人之風,今夜相必如果不是楊公子苦苦相逼,怕是不會再比下去。”
“我正好奇,他這個偷心之策是何策?”盧正秋微笑着回答道。
燈迷,詩會,縱然熱情**,一直沒有機會出風頭的公子闊少們,此時大展才華。你白名鶴出盡風頭也罷,我們凡人不可能跟你相比,可我們也是要借詩會出名的,那怕多少漲一些名氣,也是極佳的事情。
江城最興奮,和楊不悟鬥上了。
江城有些看不順眼楊不悟在這個時候與白名鶴賭鬥。所以也是較勁了。
無奈江城的才華原本就不如楊不悟,可卻誰想,昨天詩會第一輪作詩的頭名成凱,卻站在江城一邊,與另外的幾位舉子聯手,完全碾壓了楊不悟。
論詩、詞、畫、字。將楊不悟壓的連頭都擡不起來了。
江城是笑的最開心的一個。
一個時辰之後,白名鶴沒有出來,而是一個只有六歲左右的小丫頭來到了涼亭前。後面跟着四位年老的樂師。
小丫頭有模有樣的施了一禮後,用稚嫩的聲音說道:“坐位大人來參加詩會,雀兒爲幾位大人獻歌一首。白公子那裡,還需要至少一刻鐘,請各位大人見諒。”
六歲的小孩子。
那怕是樂籍的女子,盧正秋與涿州知府也不會刻意爲難。只是問道:“你要唱的歌,是白名鶴所教?”
“回大人的話,是。雀兒唱得不好,請各位大人海涵!”
“來吧,準備一個坐位!”
真的坐不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態度。謝恩之後,小丫頭先是象往常一樣練練了嗓音。樂師也試了試琴後,便正式開始了。
白名鶴在後世的現代,只是一個小商人,勉強算是有些小成功的小商人。
他不是神,不可能精通後世的一切。
可有些東西,從小接觸之後,卻是深深的印在記憶之中的。
一曲兒歌《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從六歲的教司坊小丫頭口中唱出,那麼的牽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