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的身體白名鶴自然是看過的,當年也沒有真正仔細看過。不是莫愁不讓,而是沒有機會。
莫愁的鞋子白名鶴倒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在看。
如果按尺寸算,應該是現代差不多二六號小孩鞋子的大小。按現代的算法就是十八釐米。
在大明,女人的腳是不會輕易給男人看的,有些女子就是自己的男人都不會讓其看到自己的腳。
莫愁又說道:“說到腳,清荷的腳因爲她兒時是武官家,雖然是小武官,可腳卻沒有纏緊,又因爲吃了官司所以錯過了時間,她的比我還大些,我們這種都是極差的。四寸以上爲鐵,四寸爲銀,三寸爲金。”
莫愁說的三寸爲金,指的就是三寸金蓮。
“北方纏得不緊,而且小戶人家的閨女還要幹活,也不敢纏太緊了,一年不幹活白養一個人,普通人家受不了。纏的最緊的,一是蜀中富戶,二是聽聞山西近來越發的厲害。纏的最鬆的,遼東不算,一是陝甘,二是廣東。當然,江南在元時還不怎麼纏!”
(注:筆者兒時真的見過真實的纏腳,三寸太邪乎了,但五六寸卻真的有)
白名鶴注意過孫苑君的腳,腳指有些變形,已經可以說長定型了。也就是莫愁的腳這般大小,沒有三寸這麼離譜。
莫愁又告訴白名鶴:“最近江南地區纏腳的風氣在變,還纏,但只是爲了不讓長成大腳,卻不是那麼緊了。聽清荷講,是因爲工坊作工,小腳站不了多久。無論是紗紡、織紡都不收小腳的,這才讓風氣變了。”
“那麼,那幾個呢?”
“真正的金蓮,她們連路都不會走,需要有人抱着出行。可以說,你把她們就算是放了。餓不死也把自己摔死了,能走十步路,就算她們走得多。”莫愁這消息準確,她是親自去過教司坊的。
看白名鶴沒有反應,莫愁說的更狠了。
“她們讀過一些話本,認識的字不多。倒是會背幾首淫詩俗曲,不會書畫,不會女紅,連穿衣服都不會自己穿。再說點讓少爺您心裡不舒服的。最初沒人管的時候,連大解都自己整不了,滿身的臭味。更不要說自己處理月事了,噁心的要死!”
白名鶴沉默了,這種富家千金,倒真讓人無語。
“留她們活着,洗的乾淨,安排了丫環照顧着。無非就是她們還有留的價值!”
“什麼價值?”白名鶴心說。按你莫愁這麼說,她們都會與寄生蟲一樣級別了。竟然還有什麼價值。
莫愁甜甜的一笑:“那身子倒是極美,皮膚也保養的好。留着紅丸等少爺去採了,然後以她們的身世,至少可以掙上十年銀子,也就這樣了。”
白名鶴沒理莫愁,自己拿了一根雪茄出來。
莫愁繼續誘惑:“那軟軟的。少爺肯定會喜歡!”
“你先去忙吧,讓人送紙筆過來。”
莫愁壞壞的笑着,可心裡卻越發的認同萬雪兒的話了。白名鶴是極好的人,最不願意作的就是欺凌弱者,而且對女子也是極心善的。
筆墨很快就送到了。白名鶴起身到了書桌旁,思考片刻之後,提筆開始寫着。
很快,兩份就寫好。寫第三份的時候王誠回來了,馬票在手上拿着,花了二兩銀子,至少說輸贏他不怎麼關心,只是找了一個藉口出去不打擾白名鶴與莫愁說話罷了。
進來之後,看白名鶴在寫東西,就站在一旁看着。
“大人,再加一條,禁言!”
“有理!”白名鶴又在後面加了一條,然後將三份整理好:“這三份,吩咐是允許工坊招收女工,但年齡有限制,低於十六不得招。無論男女,低於十三不得招。然後是一份女工條例,比如月事不可強迫作重活或者醫者限制的其他活計。這第三份就是工坊男工與女工的規矩,正如你剛纔說的,非公事男工不得主動與女工搭話。”
王誠接過:“其實沒有這條例,眼下許多工坊已經招了許多女匠!”
王誠調查過,有些活女工的優秀比男工大,特別是紗機與織機上,絕對是女工的優勢工種,還有在抄寫、校驗,特別是打磨一些精細的物件上,女工有着天然的優勢。
“這個給南京六部送去,完善之後開始在江南施行,然後上書京城,考慮在各省推廣。說白了,那纏腳的規矩我不敢說什麼,但好是不好你我心裡明白。”白名鶴很直接就說明了自己的用意。
王誠點點頭:“咱東廠的女子就不纏腳,纏了腳就不會殺人了。那些窮苦農夫也不怎麼纏,小腳怎麼下腳幹活,插秧的時候比別人在泥裡陷得深嗎?”
白名鶴聽了這話,哈哈哈大笑:“好一句在泥裡陷得深。”
白名鶴也知道,各衛所的女眷多數都是不纏腳的。而且太祖馬皇后也是沒纏腳的,這讓大明的纏腳風俗比起宋代有了極大的改變,但依然還是會有許多人爲了腳更漂亮,而纏腳。但卻沒有纏到三寸這麼離譜。
白名鶴也記得在關中,自己白氏一族,一般女子的腳多數也就是五至六寸左右,也有少數七寸的。
王誠又問道了:“那麼,那幾人如何處理?”
“給我點時間,三天!”白名鶴也要考慮一下,應該如何去處理了。
王誠點了點頭:“這件事情總是要辦的,總是不能讓教司坊壞了規矩,時間久了其他人就沒辦法管了。”
說完,王誠帶着白名鶴寫的那些離開了。
白名鶴寫的那些在內容上,什麼保險、勞保、孕期保護之類根本就沒有了。
時代決定了,任何事情不可能過於超前,只是一步一步的來。正如不能立即就廢除了纏腳的風俗一樣,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歷史上,明中期開始讓纏足進來盛行期,而且全國各地有纏足也有不同的風格。不但有風格,而且還有豐富的理論知道,每個省區都有不同的區別。而到了清,更是達到了一種極瘋狂的程度。
明朝的時候,還是富戶纏腳。在清朝無論貧富都會纏腳。
如果要給纏腳找一個科學的理論的話,纏足者走路時,全身的重量集中於踵部,每走一步都會牽動腰髖部,時間久了會影響骨盆,腰髖部發達,骨盆變大。難產的機率變小,這對於古代醫學不發達,難產必死的情況下,也算是一個原因吧。
當然,這是科學的說法。還有不科學的,無非就是上行下效,三從四德,士大夫階層的病態審美觀等。
甚至連蘇東坡這樣的大文豪,都曾經寫過:纖妙說應難,須從掌上看”,
更甚至還有人制定出了小腳美的七個標準:瘦、小、尖、彎、香、軟、正,又總結出了小腳的“七美”:形、質、資、神、肥、軟、秀,真是博大精深,可笑的很呢。
白名鶴沒有想過改變一切,無論是大明還是現代,風俗總是要有一個原因的。
事實上,就在南京的工坊當中,許多年齡小作接線,包裝活計的少女們,已經將她們腳上的纏腳布放的很鬆了,而許多婦人也體會到了纏腳走路的壞處,倒是回家把自家女兒的纏腳布也放的相對鬆了許多。
至少是有人已經懂了,別讓腳骨變形,幹不了活就掙不上銀子。
莫愁可不知道什麼叫保密,出了白名鶴的門,就立即派自己貼身的親信去了白馬閣。雖然自己對外的名義上與白府沒什麼關係,當然這僅僅是對外。白府還是承認莫愁的令牌,她的侍女直接就找到了萬雪兒。
傷筋動骨一百天,萬雪兒眼下還在休養。
聽到莫愁傳來的話後,萬雪兒也是笑了,叫白狐又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孫苑君。
“夫君終還是極善之人。不過……”孫苑君說到不過的時候,眼神之中也流露一道殺機。大明的人,特別是貴族沒有不懂生死之說的。孫苑君相信自己等衆女如果白名鶴敗了,落在了敵人手中,沒有人會對她們仁慈。
孫苑君拉着裙角,從白馬閣側門出去,到了一處小院。
這門口有東廠的人守着,名義是海司衙門覈算司,事實上這裡的人沒幾個懂賬目的。
內院正屋,一個穿着青色儒衫的儒雅中年人正在翻看着一份份案卷,旁邊幾個頭髮只有寸長的書生正在整理着案卷,一個穿着花衫的乾瘦老頭正在覈對這些書生整理過的案卷,然後送到那位儒雅中年人面前。
還有一個老頭,則坐在一旁喝着茶。
“老福哥,樓院的行市看漲,此事要不要給少主報上去。”說話的正是胡愧,他自認自己已經是見不得光的人,所以作了白名鶴的一名師爺。而坐着那裡喝茶的則是白福,他不是來看管這些人,而是在等一份情報。
一份關於李氏高麗人那邊,貴族讓閒漢去搶了大明發給那些高麗人的年賞之事。
情報已經到了,但還沒有被整理出來,所以白福就在這裡等。
白福接過看看了後說道:“胡先生,這種小事還是不要打擾少爺了。”
“原本中下等樓院過夜,五十個制錢就差不多,現在野娼都要一百文了。此事,不利於南京城的穩定。”胡愧認爲這事情絕對不是小事。
白福從口袋裡拿出兩支雪茄來,遞給了胡愧一支:“胡先生,這事老福給你辦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