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聽到了楊有財的話也越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立刻開始安排人手準備下水,他手下的人大多在緬甸待過,會水的不少,所以立刻便湊齊了三百人,準備好了下水。
只是這些人手裡的已經不是那種特意打造的短劍了,那些短劍都被前面的弟兄們拿走了,他們只能用短刀或者匕首了。
不過他們士氣還是很高的,剛纔程孝廉不肯往水裡扔掌心雷的事他們都聽說了,他們願意下水作戰,因爲他們知道,身後的殿下不會白白犧牲他們的性命,也相信他們有能力頂住敵人的攻勢。
這些人陸續順着繩索下到了水中,然後衝到了前面開始支援,程孝廉他們根本看不清水中什麼情況,只能期待着自己自己人撤回來,或者不幸,敵人的大船頂到了關口下。
想到這裡程孝廉有些焦慮,他不是穩坐泰山的老將軍,這是一個沒打過幾次硬仗的毛頭小子,就想跳到水裡一探究竟也比在這裡煎熬好。
楊有財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焦慮,立刻走到了近前:“殿下,不要着急,這種大雨咱們作戰沒有什麼優勢,對面的人也未必有優勢,基本上就是混戰,看誰能沉得住氣罷了。”
程孝廉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咱們現在就像是上了賭桌的賭徒,將所有的銀子都壓在了賭桌上,只等着開盅的那一刻,或者大獲全勝,或者輸的一乾二淨。”
楊有財有些納悶:“殿下怎麼如此灰心?咱們就算這陣輸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慢慢打就是了,在以前的時候咱們不就說過了麼?”
“以前我是這麼想的,就算瞿塘關失守了還能去奉節,但是見識了他們的狠辣程度之後,我覺得咱們若是敗了,他們絕對不會給咱們喘息的機會。這一場咱們贏了,氣勢就壓住了他們,要是壓不住這個勢頭,他們就會勢如破竹。”
後世的時候,程孝廉還不太理解勢如破竹這個詞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耿精忠和尚之信畫出了大餅,必須立刻澆滅耿尚聯軍的希望,否則一旦他們看到了絲毫可能性,都會變得瘋狂,耿精忠和尚之信只是要一個立身之地,根本不會在乎百姓能不能活下去。他手下的將士只要嚐到了甜頭,一往無前之勢便止不住了。
秦越在一旁也認同地點點頭:“以前我聽人說,這些漢人的王爺不過是狐假虎威,真的本事沒有,溜鬚拍馬的能耐不小,現在看來這個傳言實不可信,這種情況下,很少有軍伍能夠堅持下去,他們也許是因爲金銀爆發出來的戰鬥力,但是這種戰鬥力也不可小覷啊。”
水中的山河軍將士正覺得吃力的時候,身後突然涌出了許多同袍,他們精神抖擻,拿着武器便衝了上去,他們在關上也聽到了這邊的喊聲了,說什麼弄斷一條鐵索賞銀一百兩,大家都是兩個肩膀一個腦袋,你們拿了一百兩就更厲害些不成?他們可沒什麼一百兩銀子的奢求,現在的日子過得蠻不錯的,每月的餉銀都能按時發放,若是大明輸了他們可就沒了立身之本了。
爲了守護大明的天下,爲了守護他們的大明,所以拼命便拼命,誰怕死便不來吃這碗飯了。
於是雙方眼紅的將士迅速衝到了一起,耿尚聯軍的將士也有些奇怪了,他們拼命是爲了一百兩銀子,是爲了不封刀的誘惑,這對面這些士卒爲什麼要拼命呢?也沒聽到他們喊什麼賞銀子和土地啊。
有些將士已經殺的麻木了,他們忘卻了周圍的一切,只知道機械地揮動着手臂開始砍殺,水進了嘴裡剛想嚥下去,就聞到了一股腥味,趕緊吐了出去,腦袋有點反應了,又找準了敵人殺了上去。
半個時辰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耿精忠輕輕地嘆了口氣:“走吧。”
尚之信瞪大了眼睛:“再等一會兒吧,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潰敗了。”
耿精忠苦笑一聲:“他們潰敗不潰敗我不知道,我手下的將士可要頂不住了,若是尚世兄底下的將士還能頂得住,再打一個時辰都沒問題。”
尚之信咳嗽一聲掩飾了臉色的尷尬,他手下的將士早就頂不住了,他心知肚明,這次出兵,耿家帶上了全部的家底,他的家底還留在了廣東一半,要說頂不住也是他的將士先頂不住了,於是開口說道:“既然耿世兄做出了決定,那便按照耿世兄說的辦吧。”
很快耿精忠的大船上傳來了鳴金的聲音,程孝廉他們剛聽到這個聲音還以爲出現了幻覺,直到這個聲音一直延續,程孝廉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們好像退兵了。”
“沒錯,殿下,他們確實退兵了。”
城頭上的人頓時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人跑一萬米,誰也不知道誰先倒下,所以每個人都繃住了精神,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在別人之前搶先倒下,如今終於熬到了對手倒下,心中的欣喜之情絕對是難以言表的。
程孝廉伸手按住了關口的牆頭:“咱們成功守住了瞿塘關。”
很快水下的士卒也撤了回來,他們親眼看到了大船遠去,趕緊回來報喜:“啓稟殿下,敵軍退兵了!”
程孝廉點點頭:“趕緊讓弟兄們上來,別在水裡泡着了。”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微亮了,雨聲也小了些,秦越走到了近前:“殿下辛勞一夜親自督戰,如今戰事已定,懇請殿下回營休息。”
身後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懇請殿下回營休息。”
程孝廉笑着點點頭:“好好好,我這就回營。”說着他看了眼秦越:“瞿塘關天氣溫暖,讓弟兄們回營之後把衣服曬乾,沒人都要喝一碗薑湯暖暖身子,我可不希望明天作戰的時候,弟兄們全都站不起來了。”
“殿下儘管放心,這些事老臣都知曉。”
程孝廉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喝了碗熱騰騰的薑湯,又吃了點東西,終於覺得身體又變成了自己的,只覺得渾身痠痛,想也不想便躺倒在牀上,準備大睡一場補充體力,就在這個時候,楊有財又急匆匆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