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城外,車轔轔,馬蕭蕭。
隨着‘春’去夏來,橫行西域的乾冷季風變得溫柔了,在暖風的吹拂下,冷峻的雪山脫去了冰冷的衣裳,大草原上鮮‘花’爛漫,蔥蘢的牧草蓬勃生長,爲牛羊提供了鮮美的食物。
這個季節是草原上最美的季節,最美的季節適合‘春’遊,也適合殺人。
在龜茲城外,夏日陽光的猛烈照‘射’下,一隊隊裝備齊整的唐軍將士肅立在烈日之下。
唐軍將士們鐵甲錚錚,按照兵種整齊排列,每一隊唐軍的旗幟都是不一樣的。此刻,草原上旌旗獵獵,將士們猶如一座座雕像,站立不動,他們在等待最高統帥的檢閱。
節度使高仙芝白衣白甲,頭戴黑‘色’的銅鑄兜鍪,腰懸寶劍,騎着一匹白‘色’的阿拉伯駿馬,在李嗣業等將領的擁戴之下,騎馬檢閱了部隊。
高仙芝軍令極嚴,將士們不敢觸犯軍令,這也是安西唐軍戰無不勝的根本原因。儘管西域濃烈的陽光將鐵甲曬得滾燙,但將士們不動如山,用堅定的姿態,迎接着他的挑剔的目光。
從頭至尾,將士們標槍般‘挺’立,萬人以上的大軍,只有高仙芝等人凌‘亂’的馬蹄聲敲擊着地面的聲音。
高仙芝檢閱了部隊,縱馬奔向了剛剛用泥土壘砌的高臺,放開嗓‘門’,大聲喊道:“將士們,就在幾天前,一支強大的軍隊不宣而戰攻擊了我的國家,那一塊美麗的國土淪於蠻夷之手,將士們流血犧牲,生靈塗炭。那裡的人民等待着子弟兵的救援,美麗的國土召喚着我們軍人的血‘性’。我將率領你們去戰鬥,英勇的安西將士們,我能指望你們的英勇嗎?”
“戰鬥!戰鬥……”高仙芝成功點燃了安西將士們的怒火,無數的手臂匯成了森林,無數的喉嚨匯成了一個聲音。
高仙芝滿意的看着熱血沸騰的將士們,緩緩舉起了右手。
在這一瞬間,手臂的森林消失了,大地歸於沉寂。
在這一刻,高仙芝的內心充滿了戰鬥的‘激’情,手臂落下了,閃電般拔出了寶劍,寶劍的光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用力一揮,大聲喝道:“出發!”
隨着高仙芝有力的聲音,安西唐軍將士們一聲暴“諾”,喊聲整齊劃一,震天駭地。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隨即,一陣嘹亮的號角聲響徹雲霄,安西唐軍在大旗指引下,唱着雄壯的軍歌,大隊唐軍向着西方的草原進發。
大隊唐軍的身後,數以萬計的民工驅趕着拉着物資的大車,緩緩的向西方進發。
唐軍雄壯的前進,漸行漸遠,唯有負責留守的封常清駐足不動,目視着唐軍將士遠去的背影。
大隊唐軍消失在遠方,在一旁等候的葛邏祿將士目瞪口呆,這一隊唐軍的士氣高漲,算是讓他們領略到什麼是“軍歌嘹亮”。
葛邏祿將士們暗自慶幸,幸虧平時恭順,沒有惹着唐軍,否則,唐軍早就把自己滅了。然而,有一個人不一樣,他就是葛邏祿軍隊的統帥哈德文。此刻,葉護哈德文皺起了眉頭,因爲哈德文是吃‘肉’的民族,他最看不過別人的強悍,特別是“吃草”的漢人。
在很漫長的歷史時期,遊牧民族對中原漢人食用青菜很不理解,因此,輕蔑的認爲漢人是食草動物。就是在現代,很多驢友到邊遠的草原地區驢友踏青,在當地挖野菜食用,當地民衆都目瞪口呆的不理解。
哈德文是一個年近四旬的壯漢,身材健壯高大,長着一張突厥人胖大的臉。臉上泛着油光,或許是酒‘色’過度的原因,藍‘色’的眼睛很渾濁,唯有一顆碩大的鼻子顯得引人注目。
因爲突厥民族尚黑,哈德文和所有的突厥人一樣,也穿着黑‘色’的鎧甲。不同的是,他身上披着一件名貴的,顯示身份的錦繡披風,上面有繡着禿鷲的圖案。
不怪哈德文如此擔心,因爲這是一個人正常的心態,誰也不願意看到別人比自己更強大。如果不相信,請看看美國人,中國人沒惹着他們,可他就是圍堵中國,原因很簡單,美國人當老大習慣了,容不得別人冒尖兒。
高仙芝很清楚,大食人的間諜無所不在,如此大的軍事行動,要想掩蓋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招搖也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了,起碼能鼓舞士氣。
平心而論,高仙芝對於即將發生的戰鬥,也是心裡沒底兒,這是他征戰十幾年第一次有了巨大的擔心。但是,對於這場戰鬥,他是不能不打的,不管是因爲艾洛麗亞還是爲了安西的長治久安,安西唐軍不能不打這一仗。
大軍風餐‘露’宿,在茫茫的草原上迤邐前進。
儘管軍情如火,但是,安西唐軍的行軍速度並不快,重載的大車壓迫着草地,行走的速度快不起來。
實事求是地說,高仙芝很重視這次戰鬥,爲這次遠征準備了大批的物資,巨大的車弩300具、30架攻城車、40架投石機、10000把橫刀、30000支長矛、50000件盾牌,以及100萬支各類弩箭和堆如山積的甲冑,甚至還有馬掌。
可不要小瞧了馬掌這類的小物件,這是冷兵器時代不可或缺的軍用物資,甚至能夠決定一支軍隊的命運。一代統帥拿破崙在撤離莫斯科時,就是因爲拒絕了部下爲戰馬更換馬掌的建議,因此被庫圖佐夫率領的俄軍追上,最終導致全軍覆滅的。
戰爭不是僅僅消耗殺人武器的,任何物資的匱乏,都可能導致行動的失敗,3萬人的糧秣和‘藥’品,以及幕帳,甚至點火用的燈油,這些都是不能缺少的。
攜載如此多的軍需物品,行動的速度必然大打折扣,兩個多月以後,在當年的七八月份,唐軍到達了怛邏斯城外圍。
說是外圍,也就是越過了碎葉水,進入了怛邏斯城的管轄地域,安西唐軍還沒有渡過珍珠河。
距離珍珠河還有40裡,高仙芝不走了,命令軍隊選了一個有水源的高崗處立寨,挖了塹壕,埋下了鹿砦,設置了陷馬坑和梅‘花’樁,安排了強壯的將士駐紮在大營四周。
高仙芝按照兵法部勒軍隊,防備敵人的偷襲和夏天經常出現的泥石流。這一方面是和他的軍事素養有關,另一方面,這是在大食人的土地上作戰,偷襲隨時可能發生,作爲軍隊主官,他不能不防。
戰爭有一個法則,就是兵貴神速。這時候沒有任何選擇,直接開到怛邏斯城下,立刻攻城。然而,高仙芝反其道而行之,這就引起了將士們的不解和疑‘惑’。
但是,因爲高仙芝在軍中具有無上的威望,對於他的命令,沒有任何將士敢於問爲什麼,就是李嗣業也不敢。
對於具有豐富野戰經驗的高仙芝來說,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攻城,因爲他知道“攻城爲下”的道理。避免攻城作戰,這是冷兵器時代的鐵律,不到迫不得已,決不能輕易爲之。
沒有兵臨怛邏斯城,並不僅僅是“攻城爲下”的鐵律發生了作用,因爲唐軍此行的目的就是拿下怛邏斯城,攻城是唐軍繞不過的坎,早晚都得這麼做。讓高仙芝沒有立刻採取攻打怛邏斯城的軍事行動,還有一個原因。
讓高仙芝謹慎的原因就是現在已經是農曆八月,大唐朝廷萬衆矚目的“千秋節”快到了。
唐玄宗李隆基的生日是農曆八月初五。因爲開元之治,人民的幸福指數很高,人民由衷的愛戴自己的領袖,“一致要求”將玄宗生日設爲“千秋節”。並規定每逢此日,朝野同歡,“天下諸州鹹令宴樂,休假三日”。
李隆基是一個很奢侈的玩家,爲了慶祝“千秋節”,李隆基還傳命在“勤政務本樓”下廣場表演舞馬等百技,允許百姓觀看。
爲了皇帝的壽辰,各方自然不敢馬虎和隨意,梨園弟子們曾爲“千秋節”專‘門’訓練了百餘匹舞馬。表演時,舞馬隨着樂曲或“奮首鼓尾,應節”,或在安設的3層木板上“旋轉如飛”,或在大力士舉起的‘牀’榻上縱身跳躍。最後,以舞馬微蹲後‘腿’,銜着酒杯給唐玄宗敬酒祝壽,將表演推向高‘潮’。
在這裡多說一句,現在日本人的“天長節”,就是天皇的誕辰,日本人普天同慶。這個“天長節”就是山寨唐玄宗李隆基的“千秋節”。
弱弱風的問一句,中國政fu向日本人討要專利費了嗎?
在這樣的節日即將到來之際,高仙芝可不敢惹出麻煩來給唐玄宗添堵。
備註:關於唐軍的兵力,一直衆說紛紜,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唐軍主將是高仙芝,副將李嗣業,別將段秀實,兵力爲安西都護府2萬漢軍,外加盟軍拔汗那以及葛邏祿部一萬人(善於誇大敵手實力的阿拉伯史籍是10萬;曾經被大食軍隊俘虜的唐軍下級軍官杜佑著述的《通典》記載唐軍爲7萬人;《段秀實別傳》是6萬人,《舊唐書。李嗣業傳》是2萬;《通鑑》是3萬,《唐歷》記載是3萬)。”
根據後世史學家的研究,一致公認爲是3萬人左右畢竟,在吐蕃軍隊威脅之下,安西唐軍能動用的軍隊也不會超過2萬人。
或許,有的史學家在統計人數時,將後勤保障的民工都計算在內了。